“伯父。”智恩带着一身酒气的云曦回到了沐家。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怎么现在天天喝酒了?”沐正刚从房间里走出,就闻出客厅里充满着酒精的味道。
“云曦她……是太高兴了,今天我帮她提前庆生,伯父您就不要再责怪她了。”智恩看沐正脸色不对,赶紧帮云曦说了好话。
沐正皱着眉头把女儿扶进房间,智恩从厨房拿来热水喂云曦喝下稀释下胃里的酒精。
见云曦安静的睡下后,智恩与伯父交谈了一会就离开了沐家。
此时,天色并不算晚。
房间里只剩下云曦一个人,躺在床上的云曦紧闭着眼睛,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慢慢的睡过去。
入梦。
“云曦,云曦。醒醒,醒一醒。”
谁在叫我?我不是在家躺着的吗?啊,头好痛,是喝了酒的原因。
“云曦,起来该去医院上班了。”好熟悉的声音,为什么想不起来他是谁呢?
“你……你是谁?”云曦揉揉眼睛仔细盯着那人看。
“咦~我你不认识了?我是你的子晨啊,安子晨!”
“安子晨?安子晨!”云曦迷糊着醒来,发现自己的眼里莫名其妙的噙着泪。
慢慢的坐起来的她,努力回想着梦里的一切,想要回想起梦里见到的那个男人的面孔。
突然,云曦心中一惊,脑海里反而一直播放着她与Anson.chen发生的一切。
她呆滞的从床上起身,拿起外套冲向屋外,开着车一阵疾驰。
她想要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对他?
云曦驾车来到的地方正是Anson的宿舍。
已经洗漱完毕正准备上床休息的子晨听见外面起床的声音,不以为意。突然,一阵急凑的敲门声从他的屋子外传来。
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无袖睡衣的他,赶紧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开衫穿上,心想:这么晚了,到底是谁敲我家门?
刚打开门,云曦一脚就跨进屋内,子晨一惊,退后一步,是她?
“你……你怎么?”子晨发现云曦的眼角带着泪痕,她怎么了?
“对不起,我现在可能会说一些让你误会的话。可是,如果我不说出来的话,我感觉快要死了。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子晨抿着嘴,看着眼神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她,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云曦见子晨不回答,竟然紧张的抓住子晨的手腕,继续追问着他:“你是谁?”
云曦啊,我多么想告诉你我是谁,可是我不能。子晨回想起智恩告诫自己的话,我不能害你失去幸福。
突然,子晨一咬牙反手抓住云曦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愤怒的把她推到墙角,眼神慢慢的靠近她说:“说实话吧,你这么晚过来居心何在?你这样对我,江宇知道?还是不知道?”
“放手!”云曦挣脱着子晨的手,却反而被子晨抓得更紧了。
轻微的酒精味道在她身上挥发出来,她喝酒了?
“怎么?你后悔了?OK,我无所谓啊!”子晨立即松开,深怕弄疼了她。
云曦握住手腕,那里还有这子晨的温度。缓缓转身,背对着她,眼眶湿润,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光滑的地板上。
“不可能的,你不会是他的。我怎么可能把你认成了他呢?”云曦眼神漫无焦点,慢慢走出去。
子晨叹着气,看着她离开,只是她并没有上自己的车,反而是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继续走着。
她要这样走去哪里啊?子晨小心翼翼的跟着她。
经过荒无人烟的小路,经过溪水声荡漾着的小桥,经过已经灯火关闭的民房……
最后,在车水马流的街上走着走着。
子晨跟着她好久好久,看见她踉跄的身影,他担心她;看见她被陌生人无意摩擦到,他担心她;看见他无意踢掉别人开门做生意放在路边的凳子后,被店主用凶狠的话语骂着,他担心她;看见她无视红路灯,穿行在车流中的人行道,他担心她。
只是,他不敢打扰她。他怕他一旦打扰她,她的生命变不再光彩,她已经有了他了,他又怎么可以横刀夺爱,况且他是个好人,就算不是他自己,那个人也会给她应有的幸福。
走着走着,天空轰轰然的下起了小雨来。他担心她淋雨生病,于是急忙跑去路边的便利店买来了一把伞。
他悄悄地打开伞跟在她的身后,为她撑着,而他宁愿被雨水打湿着单薄的衣襟。街上的人纷纷奔跑在雨里,只有她仿佛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他紧闭着嘴巴,他害怕她会赶走他,这样,他就连为她撑伞的机会也没有了。于是,他紧紧地盯着她,注意着她下一步的举动。
可是,她停顿了几秒后没有回头又继续走着,于是他吓鄂地跟着。
伴着雨声,子晨的心都在为她流着泪。
又是走过一条长长的街道,风雨大作,而她终于支撑不下去,竟仰面倒下,幸好,子晨接住了她。
他紧张的呼唤着她,而她似乎想要这样沉沉地睡下去。
世安医院急诊室。
“医生,医生,快来人啊!赶紧救救她,快,救救她。”子晨疯狂的在急诊室大喊。
“天哪,沐医生这是怎么了?”值班护士一眼就认出了躺在病床上的沐云曦,捂着嘴说。
“医生呢?医生呢!”
护士连忙赶去找值班医生来。紧张的子晨这才注意到,医生?自己不就是医生吗?
于是,子晨拿起放在病床床头的听诊器,戴上,听筒在云曦的胸口。‘咚咚咚——’
幸好,她还有心跳。可是,为什么她的脸色如此苍白?难道是?
“天哪,你在干什么?”护士赶来后发现子晨正在帮云曦做着检查,以为子晨轻薄云曦,赶紧把子晨拉走:“不许你碰沐医生。”
“过敏性休克,BP下降。肾上腺素,快点。”子晨吼道。
“喂,你到底在干什么?”
“肾上腺素,快点,肾上腺素。你想看着她死嘛?”子晨不管三七二十一,咬牙切齿道。
“快让开”赶来的正是江宇。
“哦,江科长。”护士一见江科长便放下心来。
江宇紧张的没有去看子晨,一来到云曦的身边就帮她做了诊断:“过敏性休克,BP下降。肾上腺素,快点。”
护士张大着嘴巴看向子晨。
“快去啊!”江宇怒斥着她。
“哦,是,江科长。”
江宇为云曦打了一支肾上腺素,并抽取了一点血样交给血科。并让护士带云曦转入了高级病房打点滴。
此时江宇才发现子晨的存在,忙问:“Anson,是你?”
子晨看了看卧在病床上的云曦,江宇瞬间明白了,激动的握住他的手对他说:“你又救了我们家云曦?”
子晨无言地点点头,只是,云曦这样也是因为他啊。
“我们云曦能遇见你真是太幸运了。”江宇欣慰的看着卧床的云曦,转念一想疑惑的问子晨道:“可是,我们云曦进医院的时候为什么身上湿湿的?是淋了雨?”
子晨继续点点头。若不是因为他,她又怎么可能淋雨。
“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子晨摇摇头说:“没有,我先走了。”
“好,我们云曦麻烦你了。”说完,江宇看着子晨出了病房门后,温柔的握着睡着的云曦的手。
子晨在门缝里看着细心的江宇把床边的空气净化器打开,怕她着凉便帮她盖着被子,时不时的看着点滴滴的速度,快了便调节慢一点。
子晨咬着牙离开。他该放心了,他真的对她很好。
离开医院时,在门口见到云曦的父亲沐正也从家里急忙赶来。她的身边有许多爱着她的人。
“啊,伯父,您来了。”
“哎呦,这孩子,怎么搞成这样,太不像话了。”
“没关系,伯父,不要怪她。伯父,您回去吧,这里有我照顾她。”
“江宇啊,我就这一个女儿,就算她再怎么不好,你也多担待一些。”
“不,对我来说,云曦很好,非常好。”
“好好好,好孩子。那你照顾她。”
“恩。”
第二天,云曦慢慢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江宇。亲切的他揉着她的脸说:“你呀,昨晚真是吓死我,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许这样了。”
云曦虚弱的点点头。
“来,喝点粥才有力气。”江宇扶着云曦起身。
云曦见悉心照料自己的江宇,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有着愧疚感。
病房门突然打开,智恩冲进来倒在她床上,抽泣着:“呜呜——云曦啊。”
“停,我还没死呢?”云曦无奈用力戳着她脑袋。
智恩什么都好,就是偶尔会发病,有时还有点抽风。
“智恩啊,待会我还有个大手术要做,可能时间要久一点,你有时间的话就陪着云曦,我怕她在医院会闷。”江宇拜托道。
“放心吧。”
江宇走后,智恩这才问了一句:“怎么会住院的?”
“据说是过敏性休克,外加淋了雨,所以一下就虚了。”云曦继续喝着粥回答。
“我来的时候,听外面的护士说,昨天江宇没来之前,是送你过来的那个人给你看的诊,本来以为是胡乱给你看诊的,结果和江宇的诊断是一样的。”
“什么?可是,昨天送我来的是……”云曦没有再说下去。
“是谁?”
云曦摇摇头,也许是认错人了,可是,昨天明明是他一路跟在自己后面。
见云曦不肯说,于是智恩没有再继续追问。
待到中午十分,智恩因为杂志社有事要走,本想请一天假的智恩,因为云曦的再三劝说后才离开。
护士来到云曦的房中为她换点滴,正准备要离开时,云曦叫住了她。
“等一下,昨天是谁送我进医院的?”
“不好意思,沐医生,昨天不是我当班,所以谁送你来的,我真的不知道。”
“啊,没事,谢谢啊。”云曦无奈的叹了口气。
对啊,不可能是他的。
过了好一会,云曦按捺不住无聊的心情,于是,起身下床想要出去走走。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阳光明媚的外面,坐在医院后花园的长凳上沐浴着阳光。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云曦回头看向说话的那个人,子晨手捧着鲜花来到她的身边坐下,继续说:“你对什么东西过敏?”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医院?”云曦低着头看向那束新鲜的向日葵花,她最喜欢向日葵了,她记得那个人也喜欢向日葵。
“医生不在医院,那会在哪里呢?”子晨逗趣的说。
云曦瞅了他一眼,摇摇头:“我是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因为过敏而被送来医院。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最喜欢的花是向日葵?”
“呵——”子晨想,她一定是忘记了昨晚的事情,也对,那时候的她已经昏迷了,怎么可能会记得发生了什么呢?
“我最喜欢的花也是向日葵。”子晨看着她的眼睛,“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对什么东西过敏,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知道,我记得我只对蜂蜜过敏,可是昨天应该没有机会吃到蜂蜜的……”云曦仔细回忆起昨晚的事,突然发现,原来智恩拿来的那杯水是蜂蜜水,智恩为了让我醒酒,却不知道我对蜂蜜过敏,原来如此。
云曦继续回想,突然想到了什么而扭头看着子晨。
“怎么了?是想起什么事情了吗?”子晨发觉云曦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便询问道。
“昨天,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对不对?”
子晨不敢回答她,连忙扭头避开她的眼神。
“你居然会诊断?你到底是谁?你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云曦想起了昨晚的一切,他一直跟在恍惚的自己身后。
昨晚天空还下了雨,他为她打伞,而他却把自己淋了个透。
他没事吗?
“我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了。你慢慢晒太阳。”子晨不再回答她的任何问题,起身离开。
昨夜他彻夜未眠,一整晚都在想她担心着她,以致于早上准备起身去医院看他的时候,因为发烧最后躺倒在床,出了一身汗,一直到了中午才算好,这才赶来见她。路过花店,买来自己最喜欢的花,希望她快点好起来。
这花,原来也是她最喜欢的花!
云曦不再追问,心一点点沉下去。看着他的时候,为何会如此心痛呢?
“子晨?”突然,花园中有人这样叫着谁。
子晨没有走远便停下脚步,皱着眉头,不安的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是谁?在叫他吗?
云曦也听见了,正闻声寻找声音的主人。原来安子晨就在这里?
只见,有个穿着病服的人从花园中缓缓走出,走到子晨的面前,高兴的握住他的手说:“安子晨?对吧,是你对吧?世安中学三年级一班的安子晨?全校第一的安子晨!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的高中班主任啊?”
此时,云曦慢慢起身无法相信自己耳朵的走向子晨。
子晨当然认识他,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教育了他三年的高中班级班主任,那个预言他一定会成功的班主任。
只是,子晨的心情无比复杂地看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云曦。
“安子晨?安子晨!”云曦眼神中带着愤怒的看向不知所措,百口莫辩的安子晨。
夹在二人中间的是疑惑的看着他们的安子晨高中班主任,感受到了尴尬的气氛后因为休息时间已经过去,要回病房后于是离开了花园,只留下子晨和云曦。
秋天的阳光十分温和,子晨刚想开口说话,云曦便打断她说:“拜托你,可不可以现在不要再说话了。”
子晨闭上嘴,不再说话。云曦继续说:“我们……去别的地方谈一下吧。”
墓地。
子晨没有想到云曦竟然会带他来到自己父母合葬的墓地。云曦一言不发的站在子晨父母墓碑前。
他看着她的背影,也一言不发。
两人不知道站了多久,居然天都黑了下来。
见天色逐渐黑下来,山上的风有点大的过分,子晨担心她着凉忍不住把自己的风衣脱下给她披上,先开口道:“这里风大,我们还是……”
“可不可以先闭一下嘴。”云曦固执己见。
“云曦啊……”子晨知道云曦生气了,但还是不理会她的愤怒忧心着说。
突然,云曦转过身对着他,眼神径直看向子晨的脖颈,慢慢地伸手从他的脖颈中掏出那条项链,而子晨便任由着她。
“呵,是星星项链呢?妈妈的项链……”当那条熟悉的链子模样呈现在云曦面前时,云曦顷刻间便泪如泉涌,在子晨面前揪着心撕心裂肺般的哭了起来,手中依然攥着星星项链。
哭了好久的云曦终于止住了泪水,盯着子晨,说:“我记得这条项链主人的名字……”
“安子晨。”子晨抢先一步回答:“好久不见!”
‘啪——’一声,云曦打在子晨脸上,子晨错愕的看着她后,便笑笑说:“可以再打。”
“真是个坏小子。”云曦皱着眉头,愤怒的眼神投向子晨。
“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一回来就对你说我是子晨,对不起向你撒了谎,对不起……对不起现在让你知道了我是谁。
云曦不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子晨的脸,抚摸着被打的脸颊,慢慢说:“我要好好记住这张脸,这张我曾经忘记过的脸。”
子晨看着凝望着自己的云曦,鼻尖一酸,握住她的手,两人默契的都不说话,只有久久的对望。
子晨默默的想着:妈,原来是她啊!眼前这个人你一定经常见吧。
天快黑了,云曦和子晨一同离开了墓地,在回医院的路上。
“你去了美国?”
“恩。”
“过得还好吗?”
“恩。”
“你是医生吧?”
“恩。”
“也是画家?”
“恩。”
“你回来,是因为?”
子晨停顿了几秒后回答:“画展开幕,我只能回来。”
“哦。”云曦想了想,转过身说:“子晨啊……”
“说实话,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叫Anson.chen。以后,可以这么叫我。”
“啊,原来如此啊。”
“到了。”
“恩。”
“那我先走了。”
“恩。”
两人分别慢慢转身,脚步沉重的背离而行。
没走几步云曦便停了下来,回过头,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子晨。像是觉察到了后方的眼神,子晨停下脚步。
你这样,我又该怎么忍心继续走下去啊!
云曦期盼的眼神盯着子晨的后背,可是,子晨双手握拳克制住想要转身正在看她的自己,一步步挪动着脚步,远远的离开了她的视线。
许久,云曦才意识到,他真的已经走远,就连地上斜长的影子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