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雨很大,偶尔传来几声的惊雷,玄陌瑾微微眯了眼眸,以前她在的时候,一直都是害怕打雷的,现在,她到底在哪儿?玄陌瑾下意识望向了窗外,她一直不爱关窗,不喜那种闷闷的空气,她一直都笑着说,打开窗户,她可以闻到那属于每个季节的花香。自从她走后,玄陌瑾便一直在凤鸣殿内安寝,更是下令不许任何人关了那些窗户,他不能让他的阿奴回来时不喜欢整个殿内那潮湿闷热的味道。
玄陌瑾望着窗外那被风雨无情刮打着的花草,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幕,再名贵的花草,也经不起任何的磨练,想到后宫中那些一向惺惺作态的女人,玄陌瑾没由来的一阵恼烦,她们再怎么娇艳也永远及不上那个笑得一脸纯真的她。
这般的时节,夜晚一向是闷热的,即使早有宫奴在凤鸣殿内摆放了降温用的冰盆,但还是冲不散这满殿的闷热。虽然这场雨冲淡了些许的燥热,让玄陌瑾的心中不再如先前般的烦躁,但,他是再也睡不着了的。想想﹕“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站在殿外值夜的福公公耳尖听到殿内的声响,忙推开了殿门小跑着进来,跪在地上回了玄陌瑾﹕“皇上,现下才刚刚到子时。”
玄陌瑾听着子时,低语呢喃着,福公公看着坐在床榻上有些失神的玄陌瑾,心中一阵地心疼,他自玄陌瑾还是小皇子的时候,便被先皇赐予玄陌瑾服侍至今,自从皇后无故病重后,他便常常看到皇上这般的失神。因皇后在时,常在子时的时候,醒来喝水。现今,即使皇后移居行宫,但皇上还是一直在子时便会醒过来。
玄陌瑾觉得额间有些微疼,子时,离上朝的时辰还早,但,他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玄陌瑾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福公公,“起身吧,你不必总是这般跪着,朕都说了多少遍了。”
福公公起了身,听着玄陌瑾那有些抱怨的语气,心中激动不已,皇上待自己,真真是好的。福公公小心从桌上端来了一碗一直温着的汤水,送到玄陌瑾跟前,“皇上,您就喝点吧。”自从皇后不在宫里之后,皇上每日的饮食都在减少,这才多久,便是瘦了一圈,福公公看着心疼。
玄陌瑾看着福公公端着的那碗汤水,实在是没什么胃口,但看到他那希冀的眼神,玄陌瑾终还是没有说些什么,端起那碗汤水一口一口喝了下去。将那碗递给福公公后,“替朕更衣吧。”
福公公一听到玄陌瑾这话,心下一急﹕“皇上,您再多睡会儿吧。这么些日子,您一直都是这么拼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每日每日都才睡不到半个时辰,再怎样的身子,迟早都会受不住的。”
玄陌瑾听着福公公的话,不自觉皱了皱眉,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立了起身,继续说着﹕“更衣吧。”随后张开了双臂,闭着眼眸。他想回趟太子府了,现在时辰还早着,他突然很想回去看看。自己一直忍着,不愿任何人提起,他承认,在一些事情上面,他还是会害怕的,害怕会想起她,会想起她在身边的日子,会总觉得她就在自己的身边,这种感觉,让玄陌瑾每每睡着都会梦靥连连。
福公公细细为玄陌瑾更了衣袍,想要随着玄陌瑾,却被玄陌瑾屏退了,服侍了皇上这么些年,他多少还是可以感受到皇上今夜的心情不是很好。
玄陌瑾打开了殿门,看着外间的风雨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停了下来,殿外一片狼藉,各种名贵的花早被风雨打落了一地。早有宫女在风雨停了的时候便开始细细打扫着那一片的狼藉。见玄陌瑾推开了殿门,纷纷跪了下去请安,玄陌瑾心中一片说不出的烦躁,也只是摆了摆手,免了她们的行礼。跟立在身后的福公公﹕“朕一个人走走,你们便不必跟着了。”说着,径直朝着殿外走去。
玄陌瑾孑身一人走在刚刚经历过风雨的皇宫内,一片的黑暗,也许,便像是这皇宫一般,充斥着计谋,更充斥着血的腥味。玄陌瑾避开了守夜的御林军往皇宫外的方向一步步走着。阿奴,你现在到底在哪里?你可知,没有你的日子,剩下我一人在这让人厌恶的皇宫内,是多么的冰冷。
不到片刻,玄陌瑾便站在了太子府的牌匾下面。想起前几日,礼部尚书对自己的提议,说是要重新整修太子府。那以为是说到了玄陌瑾心坎的老头,抚着那花白的胡子,笑得一脸的献媚。玄陌瑾却在听到这话后,再看着那一张令他厌烦的献媚脸,不由得一阵厌恶。当下冷着一张脸,没有说什么,便直接将那礼部尚书发配了边疆。
听着那一声声急切的求饶声,玄陌瑾只是微微蹙着眉,额间红色的宝石带着一种嗜血的兴奋,整个早朝所有人纷纷跪了下去。玄陌瑾听着那求饶声,忽然想着,若是阿奴在的时候,必会不同意自己的做法吧。她一直都是这般,心比任何人都要善良,却要被逼着在皇宫中狠心,说到底,到底还是自己的错。
玄陌瑾轻松避开了太子府的守卫,进到了自己当初和她一起生活的那间屋子。屋内的一切都如那时的陈设,没有更改。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玄陌瑾突然感到一阵的挫败,到底还是自己没用,才会让她到现在下落不明。
玄陌瑾抚着那铜镜前的锦匣,想起那时,自己经常在她梳妆的时候,心血来潮,取过桌上放着的眉笔,笑着为她细细描绘着那双让人艳羡的眉,她的眉型很美,自己第一次画的时候,竟是将那双好好的眉描绘得一塌糊涂,耳边至今仍依稀听到那时她看着铜镜中那双被自己画成不堪一看的眉嘟喃着的小声埋怨。
还记得玄陌瑾那时只是拥着璃舞在怀里只是看着她笑着,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好看的,即使在生气的时候,还是带着一股让人移不开眼的可爱。那张明明是倾城绝色的脸上,却经常带着一种让他移不开眼的可爱,喜欢嘟着小嘴。
玄陌瑾想着那时的一切,不由自主轻声笑了出来。笑到那泪不由得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他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觉得自己和璃舞走得越来越远,两个人之间,总觉得隔着一道让人跨不过的鸿沟,让他每每都感到无力。他承认,在宫里的时候,他明明知道,璃舞不会那么做,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怀疑她。直到那日,她伤心地闹着要回相府,若是那一日,自己早点拦住她的话,会不会,她便不会失踪。
玄陌瑾几近颓废坐在了璃舞喜欢的软塌上,看着满屋的一切,每一件物件,都会让他无可救药想着那段两人没有任何猜忌的日子。阿奴,你回来吧,好吗?
天蓝色的床幔随风轻轻飞舞,淡淡的蓝色,就像是天空般的湛蓝,让人的心,在看到这满屋的蓝色,都渐渐的平静。无埖谷内的微风轻轻地吹着,满屋的蓝色在这风中飘舞着。
莺儿坐在床前,仔细照顾着小伊,从幻蔷回来后,主子便说,小伊小姐便是清伊主子,虽然,她从未见过清伊主子,但传闻,清伊主子做事心狠手辣,更有着世间男子所及不上的手段和雷厉风行。
莺儿看着眼前这个睡得一脸恬静的小姐,再怎样,也无法将她与那传闻中的人儿相提并论。莺儿苦着脸想了许久,或许,传闻便是传闻,传闻的事情,并不一定是真的,嗯,似乎是想通了般,莺儿转身看着床上睡着的人儿,笑得一脸的满足,看着小姐这般的样子,真好。
无论是清伊还是小伊,反正都是莺儿的小姐,无论如何,莺儿都是将小姐伺候好的。莺儿像个孩子般,坐在床下置鞋的阶上,将脸趴在床上,细细看着睡着的小伊。
侍儿从外间进到这间屋子的时候,还真是被这满屋的蓝色吓了一跳,再看看这满屋的摆设,分明便是照着当初清伊主子在幻蔷时候住的那间屋子的。侍儿是越来越不懂得主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看着这屋内的一切,侍儿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像她们这种做奴婢的,无论再怎样,终究还是奴婢,尽管对着自己主子再存在怎样的心思,都是要好好藏好的,奴婢,是没有资格的。若是喜欢上的那位同样也是奴才,那倒可以跟主子求情,让主子允了这门亲事,但,若喜欢上的是主子,那么,只能自己默默藏着掖着。
侍儿心中一阵的酸楚,即使难受,也小心将自己的心思藏好,毕竟,这事若是被人发现,恐怕,丢命事小,但,只要想着今后不能再主子身边服侍着,侍儿想想都觉得那是个噩梦。
侍儿端着上官谦为小伊准备的衣服,轻轻走进屋子,看到莺儿那小丫头像是个孩子似的,半趴在小伊的床前,一动不动地盯着睡着的小伊。
侍儿心中有些好笑,这莺儿,真是像个孩子。很多时候,看着莺儿,侍儿心中总是会想,若是自己可以像莺儿这般,什么事都不想,那该多好,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跟莺儿这般,每日每日都过得开心呢?但,侍儿终究还是侍儿,侍儿不可能是莺儿,便像莺儿不可能是侍儿一般。
侍儿托着衣服,迈着莲步走到床前,莺儿见到侍儿,一下子笑得开心,站了起身,开心唤着侍儿:“侍儿姐姐!”
还真是个孩子心性,怎样都改不了那咋咋呼呼的毛病儿,侍儿有些娇嗔着﹕“小点儿声,清伊主子还正睡着呢!小心吵着清伊主子了。”
莺儿被侍儿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她还真忘了小姐正在睡着呢!但小姐这般的样子,真真是奇怪,从那幻蔷回来后,小姐便一直都是这么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