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冬领命带着上官子攸去歇息,华笙坐在房间内久久无法平静。在看信之前,原本只是对上官子攸的突然出现心有疑虑,看过信之后,华笙对这个世界都产生了怀疑。在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不知道做这一切的意义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究竟是为了谁。
“你在屋里啊。”沈清雅进门的时候发现华笙坐在桌前发呆。
“你是谁?”华笙眼神空洞,语气淡漠。
“你怎么了?”沈清雅刚想上前去,便被华笙不知道哪里变出来的一把剑指着,不敢再往前半分。
“谁派你来的?!”华笙的眼睛通红,丝毫没有沈清雅记忆中那个淡然的样子。现在的华笙就像是一头野兽,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我是清雅啊!”沈清雅不明白华笙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声音不自觉地放低,柔声问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出去!”华笙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厉声喝道。沈清雅眼泪都快出来了,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如果沈清雅转身的时候能多停留一秒,便会发现华笙眼神中流露出的歉意和悲伤。
沈清雅离开之后,华笙觉得手中的剑有千斤重,就像自己第一次杀人之后那种脱力的感觉。
“白先生,您快给笙儿看看吧,她都不认识我了。”沈清雅带着哭腔的声音字门外响起,华笙愣了一愣,便知沈清雅口中的白先生是谁,嘴角扯了扯。
“人呢?”白羽一脚踹开门,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我刚刚离开的时候还在啊。”沈清雅也愣住了,难道刚才那是一个梦,一个噩梦?
“白先生您怎么过来了?”款冬安顿好上官子攸之后回来复命,便见众人一脸焦虑,以为是有事情要报告华笙,还不等再次询问,便被拽了过去。
“沈姑娘说笙儿突然不认识人了,还拿剑指着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陪在她身边瞎跑什么?!”白羽拽着款冬大叫道。款冬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但因着华笙的嘱咐又不敢说出来华笙见过什么人,只好闭口不言。这在白羽看来则是无话可说,更是火冒三丈。
“默家军。”沈清雅突然叫道,众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希望。
“除了小姐,没有人能跟他们交流。”款冬见众人要往外跑,赶紧出声道。
“我知道还有谁会!”显然白羽也想到了这一点,看着款冬忿忿道。
九爷,这个世界上,能与沉默等人交流的人除了华笙,便只剩下九爷了。
白羽见到九爷的时候,九爷正在下棋。
“笙儿不见了······”白羽焦急的说道,恨不得上前去把九爷从椅子里拽起来。
九爷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眼睛没有离开棋盘一刻钟,手中的折扇不紧不慢。
“你聋了吗?!”白羽气急,骂道。
九爷轻轻的将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中间,又从棋盒里拈了一枚出来,眼睛没有离开棋盘片刻。
“请白先生自重。”夜鹰执剑挡在九爷与白羽之间,颔首行礼,言语中却充满的警告的意味。
“笙儿先是对沈清雅那丫头拔剑相向,现在又不见了踪影,难道还比不上你下棋要紧吗!”白羽心中有些悲伤,为华笙,也为自己。
“人不见了就报官,京兆尹定会全力以赴。你来我这里做什么?”九爷看着棋盘上黑子占据了大壁江山,面露微笑。
“你究竟有没有放她在心上?”白羽沉默了片刻,沉声道。
这个问题,是白羽很久之前就像问的,今日终于问出口,却没有等面前的人做出回答便转身离开了。他对自己说是因为忧虑华笙的安危,可是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白羽离开后,九爷嘴角的笑容渐渐冷了下去,手中的折扇也慢慢停了下来。白羽的问题让九爷在那一刻有些茫然。自从那件事之后,他的心里就再没有走进去过任何人,包括白芷。
华笙的消失,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所有人都在动用自己的关系满世界找她。沈青云甚至派出一支小队专门找寻华笙的踪迹,柳五爷也将自己的人手撒了出去,悬赏一万两。款冬在白羽的再三逼问下将事情和盘托出,众人赶去之时上官子攸也已不见踪迹,白羽一气之下将款冬扣押起来,杖责一百。
“五天了。”九爷放下手中的经书,看着屏风后面的人影,淡淡道。
“嗯。”声音低沉,听不出悲欢。
“该回去了。”九爷望着空中刺目的烈日,也只是微微眯眼,并没有移开视线。
“嗯。”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若是有旁人在,一定能听出来这是华笙的声音。
多年前,华笙还不叫华笙,她叫上官子衿,父亲上官云郎是前朝是宰相,显赫一时。当时的三皇子联合宰相和一众大臣,密谋篡权。于是,当时的三皇子便变成了今日的皇上。上官云朗作为开朝元老,还没有享受几天好日子,便被皇帝以莫须有的罪名抄了家,家产充国库,家人包括家奴全部处死。上官子攸为上官子衿挡了一刀后便晕死过去,有人偷偷将他们带了出去,带走他们的人是夜胤尘。
多年来,华笙一直以为家人已经全部离开人世,不曾想还有见面的一天;华笙一直以为现在的生活是她自己选的,不曾想这是早就安排好的,由不得她说不。而上官子攸化名蓝越,一直都在九门,负责联络各地的分部。
至于兄妹相认,也不仅仅是兄妹相认而已。
“我能不能问个问题?”从屏风后面出来,眼睛上缠着纱布。
“小心点。”九爷起身去扶,却被华笙推开,凭着自己的记忆竟然也没有磕绊。
“我父亲的死与你究竟有没有关系?”华笙的声音里没有温度,就像她早已冰凉了的四肢。
“没有。”九爷沉默片刻,回答道。
华笙很想看看九爷的表情,或许能分辨出些许真假,可惜此刻眼睛不便,九爷说话的声音向来沉稳,实在无法判断。可是即便能看到又怎样,有些问题早在问出口之前便已经在心中做出了回答,更何况也已经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看得到,和看不到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