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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永不停息的生命

『为何不顺道把我一起了断……』

『你的所有招数都被破解了,包括策略,在我的角度看来,你不再是具有威胁的恶魔。』

『天真!你明知道我充分了解「阿缇纳斯」的特性,只要再有机会,我一定会令你的武器失去效用!』

『可是你还没做到……』

『于是,你就可以放过敌人了吗!』

面对质问,面对转过身来的『瓦洛克』霍夫曼,里欧不慌不忙收起了斩魔刀,方才接续打开的话题。

『杀人不可以解决问题,而且,我也说过不会用那家伙伤害同胞。』

『这就是你的天真之处了!我的国王,你现在留下敌人的性命,将来,敌人就要反过来杀死你或者你的同伴,夺取你的国家!你不能轻易给人机会,相反,你要尽可能争夺别人的机会!』

『那不就是你的做法吗,你还没醒悟?只能一错再错?我并不需要你俯首臣服,只要你放弃那不切实际的野心,这个国家就一定有你的位置,这样还不满意?』

『不!我说的是原则问题——你的确很强大,非常非常的强大,而且有一颗仁义宽容的心,收复人心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你的敌人并不惧怕你!他们会在你弱小的时候摧毁你,就像那场战争,我们为什么会被打败,皆因敌人看到了胜利的机会,所以,你必须要令别人害怕你的力量!包括铲除反叛者,震慑那些不安分的家伙,你的国家才能够真正强大!』

『你要我成为刽子手,斩杀所有异己者,这根本不是正义,只是独裁者自私的理由而已,不光你的敌人害怕你,你的子民也会反对你。人心,向往的是和平,而不是人间炼狱,你的想法最终只会毁灭你自己。』

『弱小的人没资格谈论「和平」!我的梦想,是创造一个强大的自己和强大的国家,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愿意让我的手染上鲜血,如果你不想沾污双手,那就由我来代替你做肮脏的事!历史,会对我们所做的一切做出正确判断,即使要背上骂名,我也心甘情愿,因为我是为我的国家而战!我并不后悔!』

『正因为你有这样的大义之心,我更加不能终结你的生命,否则背上骂名就是我!我们都承受得太多太多,你不觉得我们应该消停一下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的梦想……就是这个国家的梦想,我们一定可以找到方法平衡两者的关系,不要轻言放弃!你和我,并不是孤单一人,想一想那些重视你的人吧!你为他们而战,难道不就是想要多看一下他们欢笑的样子吗!但你现在却要主动寻求死亡,你有想过他们的感受吗,人的名誉,并不值得用人的生命来守护啊!你不能这么自私!!!』

真是太令人感动了,里欧为何强大,何以征服灵魂深处的意志,超凡脱俗,原因就在于他能站在足够高的高度观看一切。王者之所以是王者,不单单是一个光环加上一副躯体,更包含了一颗永不停息的心,只要他一直存在,就永远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存在。

单凭这一点,他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选择不该挑战的对手作为对手,霍夫曼终于明白自己的败因到底是什么了。

人在做,天在看,有时候,上天会赋予某个人特别的东西,也许是宝物,也许是一点点推动力,以致于其他人即使做对了所有正确事情,也难以得到理想结局。命运一词,已不足以解释那无奈的苦涩,留给败者的选择,只剩下唯一一条路……

『自私啊……私心,人类最大的弱点莫过于此了。』原本激动的男人突然沉寂下来,这一转变,显然是某种预兆。

『什么!』里欧瞪着眼睛,不敢相信,对方竟然还有另外打算!

他究竟要干什么?气氛急剧地变化,背上的斩魔刀渐渐对眼前景象产生响应,本该终结的战斗仍然不想终结,战意一反常态徐徐升起,迫使身体做出戒备架势。现在还有战斗理由吗?彼此都到达极限了,根本不容许再把神经绷得更紧啊!

然而,霍夫曼执意要继续提升对峙级别,里欧迫不得已只能重新抓紧拳头,那时候,脑海里仿佛也预见到了某种可怕的情景,尽管有意去回避,但心底处其实更明白:

「这是最后的战斗了……」

『里欧·约瑟夫·里克特,你是个幸运的家伙,接受了上天的祝福而降生。说实话,我很羡慕你所拥有的一切,不过你不是完美无瑕的,让我来告诉你的弱点吧。』张开双手的霍夫曼缓缓走来,和神明的样子像极了,犹如是在向凡人播报真理。

『霍夫曼你疯了吗!』

『你的弱点就是你自己,那个阻碍着思想向外传递的躯壳,让你从来没表达过个人意愿,你的想法做法选择全部都最合乎情理,可这些东西都不是你的,只是被你所利用而已。你被动地为他人甚至为「自己」而活着,是虚幻的,也许你很懂得如何藏着真实的自己,但到了某个特定时刻,你一定会被隐藏的情感所负累,然后被比你更强的敌人打败。』

『也就是说,你还可以比我更强?是因为你更懂得释放个人的情感。』

『那得尝试过才知道答案,总之,如果你只想着承受全部重担,终有一天,你会败在你所不知道的弱点里面!』

这可不是虚张声势,眼前那个男人确实有一种底气,他深得凡尘洗礼,他有能力做到一些别人连想都想象不了的事情,所以,当他决心再一次向自己发起冲刺的时候,脑袋居然一片空白!身心不晓得如何应对,只得惊呆着等候霍夫曼挥动拳头!

那一刻,里欧非但没搞清楚对手为何只用拳头进攻,甚至连自己内心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情感,可以使人强大,也可以把人推往扭曲的深渊,那么——『期待』的心情又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呢?

快速运转的思维,让人以为时间好像变慢了似的,里欧清清楚楚看到那拳头的前进轨迹,然后身体无意识地动作,一发力,从正面抓住了拳头的力量!紧接着,霍夫曼又提起另一只手,对准自己又是一拳!再次接住!从来没试过这么近距离和对手对视,他眼睛里的满腔怒火,极度渲染了个人冰冷的情感。此时,身躯里的神经回路才慢慢恢复过来,呼吸紧跟着对手的节奏,把人带回到正常的时空里!

『为、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说过了,你有弱点!我要让你明白自己的弱点所在!』

『你没有更多的牌子了!再打下去根本没意义!』

『……这可很难说!』

决斗到最后,霍夫曼依仗的依旧是魔法,依然是熟悉的曲调,却产生出比以往更震撼的感觉!

轰隆隆隆!水平的视野忽然下沉,对手的身影也跟随着下沉,大地在崩溃!不!应该是二人脚下的土地坍塌了!坑洞正在快速形成!

『可恶……!』里欧不得不放开双手,双腿一跃,立刻逃离逐渐下沉的坑洞。

『看看吧,这就是你的弱点,你惧怕的东西!』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的国王,你的心里有一道伤疤,令你始终不敢面对某些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你一直在逃避,就像躲避我的大地魔法攻击,你无法应对来自暗处的袭击——喝啊!!』

震撼人心的一声大喝!恍如上天降下的震怒!地动山摇!霍夫曼一口气往土地插入双臂,大地即刻从里欧脚下伸出锐利的『指尖』!

情形就如霍夫曼所说的那样,完全无计可施!里欧只有一退再退,而且,这回的石椎比之前更细长更尖锐,突击速度更快更狠,每一招都是冲着人的性命来!简直连一丝喘息空间也没有!要是借助斩魔刀的力量……没意义!那只会徒增累赘而已!唯一解决方法,就是尽早阻止施法者的行动!

场面虽然不算多么激烈,可大地魔法的针对性真是十分惊人,人即使跑得再快,也快不过瓦洛克的视线和大脑运转,另外可怕的是,对手还有充足实战经验支持,因此总能预判提前封堵反击路线。失算了,一开始和对手拉开了距离,如今竟然没有任何接近机会。这莫非是疲劳的原因?因为反应力下降,所以直觉和身体都无法及时做出正确的判断,偏偏在这种糟糕情况下,霍夫曼反而是以逸待劳。

一分心,尖刺立刻突袭而至!锋利矛头顷刻间带出了飞溅的鲜血!不要惊讶,那可是付出了大量力气才换来的良好结果,假如里欧应对错误,被刺中的就是他的咽喉!假如他没有及时拔掉刺中肩膀的矛头,接下来他将承受更多痛楚!

当然,疼痛是不会有人怜惜的,要埋怨,就把怒气发泄到对手身上吧!里欧奋发一跳,试图踏过石椎阻挠,但这谈何容易啊,跳得越高反而越容易被霍夫曼抓住下落的方位,然后,又是一轮突刺进攻!攻防合一的阵式叫人吃尽苦头,霍夫曼尽管只使用了单一类魔法,可他却把那唯一的招式运用至炉火纯青境界,表面看来单调平庸,实际上是大大减少了协调魔法的精神力,同时又让自己更专注于精确进攻。有很多事情,其实并不需要复杂化,直接朝着目标前进就是最简单的实现办法。

实质上,多数人都知道成功方法,但成功者却少之又少,为什么?原因在于人总是舍不得放弃令他们舒服的环境,缺少冒险精神不愿意多付出代价,勇者因而显得弥足珍贵,他敢于反其道而行,忽略掉别人认为必须要回避的危险,哪怕会造成身体创伤产生痛楚,也在所不惜!目标只有一个,突破难关!

里欧又一次踏上尖刺之路,那时候,其神情比先前增添了一份自信的态度,看样子是找到窍门了。人是活的,石椎是死的,纵使有瓦洛克在暗中操纵,但他再厉害也不能把精神浸透到已经形成的尖刺上,换言之,只有脚下的大地才是魔法师的领域,任何攻击都只能由里向外伸展!明白了这个特性,便知道攻击方向仅仅限定于下方,而且一定会出现在前进路上!

「小小荆棘,何足挂齿!」里欧瞄准尖刺间隙突进,他尽可能收起臂膀缩小体型让自己通过狭窄的通道,时而加速快跑,时而小跳跃越过锋芒,胆大心细,期间由于近距离接触导致多处划伤,仍然面不改容。如此出色表现,关键要素是他敢于正面面对那些突如其来的袭击,只要认清楚所有致命突刺就可以了,避重就轻,宁可在躲避途中受一点点伤也不要影响前进速度。然后,压力很自然就要落到对手上面。

斗智斗勇的对决,处处考验着战斗双方的综合素质。霍夫曼渐渐预见到接下来的情形,可他依旧不死心,重心始终放在大地里的双臂让尖刺继续狙击。一时间,决战仿佛成了一场赌博,二人都压下全部筹码,胜负的时刻越来越接近了!

『你输了!!』近距离搏斗必然是战士的天下!里欧情不自禁喊出胜利口号,一跃而起,凭着加速度把全身力气都倾注在飞踢的尖端!

『你赢不了我的!!』霍夫曼就等着这个时刻!男人的战斗,怎么可能不站着来摧毁对手呢!

砰!!!两股信念撞击在一起,爆发出空前的冲击力,直接使人的手脚一下子撞开了!

平局!里欧赌上所有力量的一击,意想不到遇上了霍夫曼从大地里挖出的两只『石臂』!猛烈冲撞过后,一方的攻击力量被终结了,一方的单只『石臂』也被击破掉!结果,双方都没能占到便宜。

但是,接下来的形势就很不一样了。搏斗依然进行着,霍夫曼因为有了『石臂』加持作武器,攻击范围和力量大大增加,一拳打下来,里欧非但不能接下,还得尽快修正脑袋对那只奇异『拳头』的认知,要习惯他的挥拳速度,适应战斗节奏,而且不能逃离出一定范围,否则瓦洛克又要发挥出最擅长的远距离攻击模式!

战斗就是因为会出现意外状况才精彩啊,没人知道下一步遇到什么,只有不断发起挑战或者被挑战,然后不断去破解去防守,等到最后白热化的时候,决定性的机会才能真正浮现出来。

为了抓紧决胜的希望,里欧基本上只能与霍夫曼的『石臂』擦身而过,但就算躲过了强力攻势,一样会受到另外的拳脚打击!强弩之末的体能备受考验,大部分精力不得不分配给反应力,然而,这终究不是办法,如果一直无法突破『石臂』的攻防,最后必定要被疲劳拖垮!

极限时刻,无论什么手段都得尝试一番,这边心思一动,那边即时能够感受到意志的变化——出拳!出拳!双方的思路如出一辙,同时把仅剩的力气倾注于快速出击,目标直指对手头部!

砰!受到打击的二人各自后退两步,仍然是平局!别气馁!咬紧牙关,再来一次稍微强力的!里欧和霍夫曼的想法又再重合起来,先前由于太接近了,霍夫曼无法运用『石臂』的优势,现在可不同了,手臂能够有充分的挥动空间!怎么可能输掉对攻呢!

『到此为止了!』胜负,就差那么一点点距离!『石臂』的长度刚好更长一些,以至于更早一步击中了里欧面部!赢了!就这么把他的斗志给轰下去吧!

『可恶——』正正挨受了霍夫曼一记重拳,里欧可没有就此失去意识,恰恰相反,不由自主翻倒的身体反而乘势做出了一个惊人反应!

『还没完呢!!』

那完全是无意识完成的动作,简直可以说是战士斗魂瞬间爆发的一次奇迹——翻身凌空回旋踢!!!同样击中霍夫曼面部!

拳脚相交,双方几乎是一起倒下,嘴角同时浸出一丝鲜血!谁也不能回避,体能实在是到达最大极限了,逐渐发麻的手指甚至越来越不听使唤,可是……

历尽艰辛,付出极大代价,结果依旧是无可避免的平局啊。难道,就没有分出胜负的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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