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见到了秦文羽,韩尝卫自然是想最好要问出点什么的,虽然秦文羽丝毫不想和他说话,但他依然跟在她的身后,直到来到康清平的病房门口。
秦文羽站在门口,双眼一直看着病房里的人,韩尝卫看到她白皙的手指紧紧抓住包,而且越抓越紧,渐渐地,优雅平直的包被她抓的褶皱起来,渐渐地,那个刚刚怒目相待的好强女人再次地蹲下身来。
如今这个物欲横流的吃人社会,人们互相猜忌、利用,表面微笑满面,背后心中暗欲丛生,又或者你走到大街上任意一看,堆积在人们脸上的都是麻木和呆滞。从警的韩尝卫更是经常接触亲友相残的案例,他的内心其实除了祁灏外,也正慢慢地开始对身旁所谓的朋友封闭起来。
可今天,韩尝卫看到眼前这个高个子女人多次受不住内心的悲痛,在他的面前哭泣起来,他想,她和康清平真的是非常非常的要好,如她这样说话犀利、果断又能当上康氏集团这样庞大企业的经理的女强人,断不会希望自己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露出这样颓然的模样。
韩尝卫忽然就想到了,当年祁灏受伤后不能留在刑警队的时候,祁灏那个一米八五大高个的男人,也是这般哭的像个孩子,眼前的女人蹲在那里的样子竟也想当年祁灏缩在洗手间颓废的样子,他的内心不禁也忧伤起来,掏出纸巾走过去递给秦文羽。
秦文羽只是伸手接过纸巾,却不肯站起身来,她手中捏着纸巾,低头沉沉地说道:“你也觉得清平是被人所害吗?”
“啊?”自己并未问任何问题,秦文羽竟然这么说,着实让韩尝卫心中一惊。
“你并不是交警大队的人,刚开始处理这件事件的警员我都见过,你面生的很,而且,你的警员证上显示的是刑警大队。”秦文羽站起来擦了擦眼泪,看着他道来自己的猜测结果。
韩尝卫尴尬一笑:“秦小姐真是聪明。”
“我不需要你的殷勤,我只问你你是否真的是在调查清平一家的事情?”秦文羽严肃起来,又回到了那个犀利的女人。
“我.....秦小姐我不想欺骗你,我只是觉得事由蹊跷,才跟进调查,但是这件事情目前也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立案的条件,你能不能......”
“够了,只要你肯跟进调查,我一定配合你,但是你得向我保证,无论这件事是背后有人谋划还是真如那群人所说的普通交通事件,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但决不能是单凭几个地面刹车痕迹推测而出的事故,我要的是真相!”
秦文羽语气强硬,目光坚决,她真的是下定决心要查清这件事情,韩尝卫直视着她的眼睛,也严肃地说道:“你放心,我韩尝卫做任何事情都会有始有终,我一定会查出真相,无论是好是坏,你喜欢或者不喜欢,这是一名警察的职责!但是,你必须配合我,康家的所有人我需要知道他们的事情,尤其,尤其是康清平”
“好,我答应你,我们换个地方谈。”秦文羽回头看了看病房,对着还昏迷着的康清平说道:“清平,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一定会、一定会帮你的!”
于是,韩尝卫坐上秦文羽的车来到了一个咖啡厅,他们来到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叫了两杯咖啡,秦文羽甚至打电话给她的助理交代,今天一律不见客户,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看来,今天势必要真正的开始调查了!
“你有什么想问的,清平家的事情,只要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首先,我必须要知道,康清平右眼的痣怎么来的?”
“什么?你为什么这么问?”
“秦小姐,请你配合,你只要回答我问题,我自会向你解释。”
秦文羽没想到韩尝卫问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她也问过,她端起咖啡轻抿一口说道:“我问过清平,她说是自己长出来的。”
“秦小姐可否详细讲一下。”
秦文羽眼神开始迷离,思绪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她说:“清平比我小两岁,5岁以前我们几乎形影不离,那时候她的小脸白白净净一个痣都没有,我五岁那年,康伯伯突然移居美国,我甚至都没有和清平说再见,又过了十年,我十五岁的时候,叛逆的很,被学校开除后。爸妈无奈只好联系在美国的康伯伯,让我去美国留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真的是非常,非常开心,因为我可以见到小时候的好朋友了,虽然她走的十年间从来没有和我联系,但她始终是我唯一的朋友。可是,等我到了美国,到了康伯伯家见到清平的时候,我发现.....”
秦文羽停了下来,韩尝卫立马追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秦文羽看着韩尝卫,语气凝重地说:“我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清平!”
此时,韩尝卫也是心中一惊,“怎么讲?有什么不一样呢?”
秦文羽拿起小勺子往咖啡里加了几块糖,幽幽说道:“什么都不一样了。我看着她,看着清平,完全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是的,女大十八变不假,可是清平不一样,她没有任何小时候的模样,小时候的清平头发枯黄,这个清平有一头如墨的黑发;小时候的清平单眼皮,这个清平双眼皮;小时候的清平不爱穿裙子,这个清平有许多裙子;慢慢地我发现除了样貌外,性情也完全不一样,小时候的清平任性、蛮横、挑食、爱哭,这个清平温婉、礼貌、听话、成绩优异,即使在最叛逆的青春期也是安静的像一杯清水.....”
“她见我第一眼的时候,叫我文羽姐,小时候她总是撅着嘴叉着腰大叫秦文羽,那时我才发现,她完全不记得我了,若不是康伯伯介绍,恐怕她根本不知道小时候还有我这个朋友呢。不过,我们还是快速地成为了好朋友,跟她熟了之后我多次对她抱怨怎么能忘记我了呢,每次她都皱下眉头说‘真的不记得了’,她说她最早的记忆是美国,国内没有任何记忆。”
“我也问过康伯伯和毛阿姨,他们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国外的文化背景、餐食影响相貌,小时候出过车祸记忆丢失......他们还要我今后不要再问这个问题,尤其是在清平的面前,他们说怕勾起小时候车祸的痛苦经历,后来,我也就不再问了。”
“在美国毕业后,我就回国进了康氏企业,回国后我多次让清平也回国,可她总是推托,说康伯伯和毛阿姨希望她在国外陪他们,直到三年前,我介绍了我的同学翟英给清平,他们相爱后,清平为了和翟英在一起,终于说服了父母回国了,她和翟英相知相爱,结婚生子,我以为,我以为他们会幸福一辈子,可......”
说道这里,秦文羽不禁又落泪,她单手扶额,似乎很难受,韩尝卫看到对面的女人情绪如此低落,若再问下去似乎很不通人情,于是说道:“秦小姐,今天要不就到这儿吧,你需要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再约可以吗?”
“也好,我回去把康伯伯的一些事情做成文档发给你,你明天下午来趟公司我们再谈。”秦文羽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留下韩尝卫的电话和地址就走了。
还留在咖啡厅的韩尝卫双手搭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的空位置,脑子不停地飞转,看来,从康清平下手的方向似乎是对的,接下来就看康宗林的事情是否有疑点,韩尝卫摸了摸眉毛,心中想到:“秦文羽似乎很相信他,而自己出发点完全是猜测,不管自己结果查的如何,希望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回到家的韩尝卫拿起笔,认真地勾画起事情的大概轮廓,傍晚的时候,秦文羽的资料就送到了,韩尝卫来不及吃饭,立马拆开来看,资料非常详细,甚至还有更多康清平的照片,看的他双眼有些疲惫,直到看到其中一张照片,照片上少女康清平双手抱着一个布娃娃,而那个布娃娃却似乎破旧不堪,但依然掩饰不了娃娃右眼角的一个黑点,还有长长的头发,粉红的衣服,绿色的棉靴,和怪婆婆手里的那个相似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