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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寒晓学院(三)

对于定居在这里的人们来说,显然不可能会有多么精彩的夜生活。人们早早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多都是独居一室。由于是在地下,因此不要奢望哪怕一丁点的光亮。这样的环境,对于初次到来的我来说极其不适应,充满了压抑感。伴随着视觉的丧失,仿佛其余的知觉也一并减弱了,感知不到任何东西的存在,仿佛身处于一片无尽的虚空之中。

好在虽然房间是石壁石门,连窗户都没有,但是隔音效果并不怎么严实,在房间里依然能够听到林星歌在大厅中的弹唱。那悠扬如同天籁般的曲音成了这百无聊赖夜晚中虚空的心灵最好的慰藉。

渐渐地,大厅中的歌声也飘然而逝,天地之间再无任何声响,寂静得连平时注意不到的耳鸣声都格外明显。我感到自己似乎与世界脱离了,内心涌起了强烈的怅然。这种怅然,陌生,却又极其熟悉,仿佛在从前,我就曾经经历过那样的一段日子。

水至清则无鱼。在这安静到极致的夜里,反而让人睡意全无。我的思绪再也收拢不住,肆意地狂奔,脑海中的画面走马灯似的,一幕一幕飞速地闪过,充斥了整个脑海,如同奔涌的激流,将我淹没其中,卷向漩涡中央的无尽深渊。

我拼命地挣扎,用尽仅存的最后一点意识,打出一发魔光术,将房间照亮。这一瞬间,我的思绪终于平静了下来。手抚着冰凉的墙壁,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第一次发现,这种与实物接触的感觉,竟然是这样地美妙。

回想起刚才的经历,我仍然心有余悸,以至于当我再度躺下时,却不敢灭了那盏魔光,生怕再度陷入那样的处境中。我拉扯着棉被,在身上裹了一圈,头重重地靠在枕头上蹭了两个来回,心中总算踏实了一些,睡意终于向我袭来。

第二天早晨,我们继续向寒晓城进发。与我们一同前往的,还有林星歌。

此刻按照时间来算应该到了九、十点,周围仍是一片夜色,只有遥远的东方天际吝啬地投来几缕萤烛般的亮光,而这已经是它们的极限了。再过不到两个小时,它们又将全数被这黑夜吞没。

北方,幕布上的白亮颗粒尽数消失,看不到丝毫生命之源的痕迹。大家意识到,正所谓“只缘生在此山中”,我们已经进入了生命之源的泄露区域。与此同时,隐隐不安的预感笼罩上我的心头。

终于来到了寒晓城。

城门之外,一群摇摇晃晃的瘦削身影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更近了。更近了。当我终于看清楚它们,霎时一阵骇然。

那竟然是一具具的丧尸!

这些丧尸,不仅仅是人,甚至连许多动物都混杂其间。它们有的已经化作骷髅,关节、躯干萎缩到开裂;有的还连着未完全腐化的皮肉,但也早已干枯;有的皮肉尚且完好,但僵硬的表情与圆瞪着永不眨眼的死鱼眼珠表明着它们死物的身份。

无论先前经过怎样的了解,然而真的见到了这一幕,仍然令人准备不足,嗔目结舌。

炙翳第一个反应过来,天羽寂一扫,裹挟着火焰的枪气向离我们最近的几个骷髅袭杀而去,本就摇摇欲坠的骨架如同齑粉一般散落一地。

然而这一下,却惊动了其它的丧尸,一下子发现了目标后,瞬间如同潮水般向我们涌来。

炙翳、炙天、萍辰公主与三位魔族将领严阵以待,我、紫玲与风雷仍在发懵中,林星歌更是一片茫然:“这是怎么一回事?”

“寒晓学院的研究历程,翻开新的篇章。”千山语义深长地解释道。

生命之源以及生命相关的魔法,帝国与魔族的皇室高层数百年来苦心保守的机密,再也掩藏不住了。

当然这是后话。对于林星歌来说,眼前的一幕,已经足够震撼了。

“召唤:天羽焚!”只见炙天右手一举,掌心射出火红刺目的光芒。下一刻,一柄稀世重剑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重剑剑身足有两掌宽,长度更有炙天半个身子,剑身与剑柄通体漆黑,雕刻着鎏金花纹,顺着纹路氤氲着微弱的红光,剑尾处镶嵌着与炙翳的天羽寂的枪尖类似的红色晶体。

“这是……器物召唤?召唤魔法,是真的?”林星歌难以置信地问道。

不过此刻并没有人有暇回答她的问题。三个魔族将领护在我们周围,炙翳与炙天则在前方开路。这些丧尸大多数是赤手空拳,战斗力并不高,可无奈数量实在众多,要想迅速脱围也很不容易。少数手持武器的丧尸更个个都是麻烦。它们不知道痛苦与疲倦,在刀枪的交锋中,无论是变得皮开肉绽、筋肉错位、反关节还是怎样的状态,这些常人早已疼痛不堪失去行动能力的状态,它们却若无其事,只要身体还没散架,便不会停下进攻的步伐。同时,没有了疼痛的束缚,丧尸的力量相较常人大了几倍,每一次都给他们的身体结构带来了永久性的损伤,使得看起来更加扭曲而狰狞。不止一次见到兵刃相接后,强烈的反震直接卸下了丧尸的一只手臂;也有一些骷髅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武器,但风化的脊骨却无法承受武器的重量,身体瞬间哗啦啦地垮塌下来。如果是局外人,看到这种滑稽的场面一定会忍俊不禁。然而此刻我身临其境,却只剩内心无比慌张,冷汗直流。

渐渐地,我们总结出了心得。要杀死丧尸很麻烦,但要限制他们的行动还是有办法的,那就是将它们击倒。由于没有智商与平衡能力,身体结构也大幅度变形,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对丧尸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趴下。”炙翳当场命令道。我们没有迟疑,立刻照做了。炙翳高举天羽寂,枪尖顿时光芒大作,一颗球形火焰在光芒之下迅速凝聚,旋即一声巨响,火焰炸裂开来,半透明的红色罩子迅速扩散开来,伴随着强烈的冲击波似要刮地三尺。我们周围的丧尸尽数被击飞,无数碎骨洒落一地,分不清你我。只剩少数尸首完好的,却依然不能幸免,炙翳一个不漏地将它们点燃,那一团团的火光让寒晓城的轮廓在视线当中变得清楚了一些。

来到城门下,却不见任何寒晓城的守卫,只有一个身穿宽大法袍的年轻男子向下观望着。直到看见了林星歌,才下来开了门。

“这是寒晓学院的学生,罗岩。”

简短地介绍后,林星歌直奔主题问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原本是安葬在城外墓地里的居民,今日凌晨忽然变成了这样子。我们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城里呢?大家是否安全?”

罗岩皱起了眉头,神色很不乐观:“五位大法师,也复活了。”

林星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学院紧急施放了大型的安眠咒,目前寒晓城大多数居民们仍在沉睡中,同时尽可能将大法师们向学院引,以防不必要的误伤。我被特别安排过来阻止其余丧尸进入城内。目前学院仍在抵抗着。”

炙翳径直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同时命令道:“不要废话了!事不宜迟!天儿,你跟随他们去支援寒晓城,你们三个,跟我走!”

“叔父!你要去哪?”炙天问道。

“既然都已经扩散到了这里,北风遗址恐怕已经无法幸免,我不能再等了。”炙翳雷厉风行,连挽留的机会都不给炙天,策马远去。

罗岩这才回过神来:“你们是……公主?!”罗岩终于认出了萍辰公主。

公主抬手道:“事情以后会解释清楚的。当务之急我们先去寒晓学院吧。”

寒晓学院从城门进入后一直直行便能够到达。但奇怪的是,这一路上却是一个挺陡的坡。抬头望去,高耸巍峨的学院轮廓映入眼帘。

寒晓城的城墙构造很奇特,经过居民区后迅速收束,只留下一条两人宽的狭长小道,给行走带来极大的不便。我们排成一列队伍,炙天举剑小心翼翼地走在最前面。

前方就要到出口了,炙天示意我们留在原地,他先出去探查一番。

萍辰公主大呼:“小心!”话音未落,一排冰锥向炙天侧面袭杀而来,炙天措手不及,没有进行任何抵挡。好在有盔甲的保护,没有受伤。炙天旋即退了回来,只微微探出头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五只丧尸身披法袍,手持着法杖漂浮在空中上下翻飞,眼花缭乱的法术尽数向寒晓学院狂轰滥炸。寒晓学院的外面被帷幕保护了起来,每一次法术撞击在帷幕上都散发出五彩流离的光纹。帷幕的阻隔是单向的,学院内部也组织起了反击,但是全部被丧尸一一闪避或挡下。

“看来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刚才的冰锥只是流矢。”炙天说。

尽管如此,但由于双方的法术对峙实在太过激烈,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存在很大被误伤的可能。

“我去引开他们。”一直沉默的千山忽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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