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他这招用错了人。
“你是自己打开,还是等我叫人打开?”若安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此刻的他冷酷的让人战栗。
徐忠庆没有回应,一时间账房里出奇的安静,微凉的秋日午后,阴郁的让人喘不过气。
他是开,还是不开好?他又气又急,却又无能为力,高而饱满的印堂泛出很不和谐的青色,要不是他儿子永林眼见情况不妙赶紧找来郁夫人,事情真的会难以预料。
然而郁夫人的出现,却再次验证了若安心中的想法。
“噢哟,大少爷果然在这儿!徐管家也真是的,都到了吃饭的时间还不让大少爷休息。”郁夫人刻意用这话来打马虎眼。
“哪是我不让大少爷休息,是他恪尽职守不让自己休息,看看,这都到吃饭的时间了。”他故意看了眼手表,心里的石头落了大半。
若安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想,这一雌一雄一唱一和搭配的倒挺好。没等他当着郁夫人的面挑明抽屉的事郁夫人自己倒先开口了。
“大少爷不瞒你说,前几天我拜托徐管家把我那几件国外带来的首饰藏好,他可能藏在账房了,还不是怕被别屋的丫头手脚不干净给偷了去吗?大少爷要是在账房看到了可要给我保管好,可得好几个大洋呐!”随即这个笑容可掬的女人转向徐忠庆问道,“老徐,你把我的首饰藏哪了?”
“不就是那,刚才大少爷非要我打开。”他应和着指了指抽屉。
“大少爷要看就让他看呗,不过千万不能被那些丫头们知道了,难保谁给我偷走。好了不多说了,我可得去吃饭了,大少爷是不是面子太大,非要你娘来了才肯走啊?”
郁夫人显然是把这个担子扛了下来,她知道大少爷再怎么不近人情可也要给自己这个面子。徐忠庆是管家是下人,他可以不卖他这个人情,可她是他的婶婶,是他名正言顺的长辈,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这件事只好就此打住,但他心里清楚了,掩藏在面具下的玄机。
吃过晚饭,大太太一时兴起,硬是要拉着若安到花园里看她种的秋海棠、夜来香,于是婉婷和小琴也跟着边走边看。其实夫人心里清楚姑娘家的情谊,她不能让自己儿子怠慢了人家,这才借口赏花。
“哇,这海棠花真好看,小姐,这跟郑公馆的海棠花一样好看。”小琴指着一朵开满的花说道,不说还好,一说却勾起了婉婷的思乡之情,眉宇间多了份淡淡的忧伤。
大太太心思细腻,看她不说话便万般心切的问:“婉婷,想家了吧,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家?”
她点点头:“嗯,以前去苏州玩过一次,不过是和妈妈一起去的,一个人离家这么久,还是第一次。”
“没事,把这当自己家,反正你早晚是我们杨家的人,早晚得习惯这里,你杨伯父要是看到他儿媳长那么漂亮,还不开心的嘴都合不上?”
婉婷这才委婉一笑,随即抬头看了眼若安,他则好似没听到,眼神始终看着前方,前方既没有花也没有人,只是一条幽深的走廊。
“若安啊,你在想什么?怎么不陪婉婷说说话,听你爹说你在上海的时候,人家小姐可没亏待你,现在人家住咱家了,你怎么像个局外人似的?”
“不不不,若安对我可好了,昨天还从街上给我带了个瓷娃娃,很漂亮的,我可喜欢了。若安,谢谢你。”
“喜欢就好,以后要买什么直接跟若宁说,我忙的时候会顾不上。”他好不容易开口说句话,眼睛却始终看着前面。
为娘的有些不乐意,略带责备道:“不能跟你说呀,非要跟别人说?你到底是有多忙,我看你爹也没你这么忙,管家说你一个人做十个人的事情,连账房都要亲自检查,你想累死自己啊?不要忘了你还有病……”
“早就治好了。”
“万一复发呢?”
“不会的,妈你别担心了。”说着他朝婉婷看了一眼,婉婷很聪明,立刻接过话锋:“医生说只要两年内没有发病就算痊愈了,若安读大学到现在都四年了,一直都平安无事的,要不然医生怎么会轻易让他回扬州?而且这里的空气好,对身体更好,我正考虑让我爸爸也来扬州玩几天呢。”
大太太听婉婷如此一说放心了不少,接着又拉了几句家常,便有了回房歇息的意思。离开时她还吩咐若安一定要送婉婷回房,看样子她对自己这个上海来的儿媳非常满意。
小琴虽话语辛辣,但却是个善解人意的丫头,从大太太那出来后便借口先回房烧水,留下婉婷和若安两人,她们家小姐的相思之苦只有她心里清清楚楚。
“你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你妈妈,为什么要骗她你的病已经治好了,万一哪天又复发了,我还帮着你一起吹牛呢。”
没人的时候,婉婷才敢问他这个问题,尽管不希望他隐瞒自己的病情,不过刚才若安跟她求救的时候她还是帮他一起撒谎了。
“如果不这么说,她会担心。”
“难道你这样,我就不担心了吗?”
他沉默了,深深的沉默,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怕他的回答会让她失望。就这样无言的走了很久,就快到客房的时候,婉婷忍不住打破沉默。
“对了,暮雪是谁?”
若安没想到婉婷会提到这个名字,随口反问:“你怎么知道她的?”
“你弟弟,还有雅欣小姐说的,可是他们两个人说的完全不一样,我想听你说,你不会骗我。”
她想等他的回答,她想听他口中的暮雪,可是他最终只平静的说了句“若宁说的是对的”便转身走了。
有很多次她宁愿相信暮雪是雅欣口中形容的那样,轻浮、放荡、不知好歹、别有用心,因为这样她就没有资格跟若安扯上半点关系。
但是今天她亲耳听若安说,他弟弟说的才是对的,那么真正的暮雪,应该是聪慧过人、博学多才的,难怪始终拒人千里的若安会愿意跟她亲近,教她读书,教她写字,即使到了上海,还坚持写信,哪怕她一封都没有回过,那些信,恐怕也都是写给暮雪的吧?
不知怎么,她的心顿时空荡荡的,有种就快要坠落的感觉。
吃过晚饭,大太太一时兴起,硬是要拉着若安到花园里看她种的秋海棠、夜来香,于是婉婷和小琴也跟着边走边看。其实夫人心里清楚姑娘家的情谊,她不能让自己儿子怠慢了人家,这才借口赏花。
“哇,这海棠花真好看,小姐,这跟郑公馆的海棠花一样好看。”小琴指着一朵开满的花说道,不说还好,一说却勾起了婉婷的思乡之情,眉宇间多了份淡淡的忧伤。
大太太心思细腻,看她不说话便万般心切的问:“婉婷,想家了吧,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家?”
她点点头:“嗯,以前去苏州玩过一次,不过是和妈妈一起去的,一个人离家这么久,还是第一次。”
“没事,把这当自己家,反正你早晚是我们杨家的人,早晚得习惯这里,你杨伯父要是看到他儿媳长那么漂亮,还不开心的嘴都合不上?”
婉婷这才委婉一笑,随即抬头看了眼若安,他则好似没听到,眼神始终看着前方,前方既没有花也没有人,只是一条幽深的走廊。
“若安啊,你在想什么?怎么不陪婉婷说说话,听你爹说你在上海的时候,人家小姐可没亏待你,现在人家住咱家了,你怎么像个局外人似的?”
“不不不,若安对我可好了,昨天还从街上给我带了个瓷娃娃,很漂亮的,我可喜欢了。若安,谢谢你。”
“喜欢就好,以后要买什么直接跟若宁说,我忙的时候会顾不上。”他好不容易开口说句话,眼睛却始终看着前面。
为娘的有些不乐意,略带责备道:“不能跟你说呀,非要跟别人说?你到底是有多忙,我看你爹也没你这么忙,管家说你一个人做十个人的事情,连账房都要亲自检查,你想累死自己啊?不要忘了你还有病……”
“早就治好了。”
“万一复发呢?”
“不会的,妈你别担心了。”说着他朝婉婷看了一眼,婉婷很聪明,立刻接过话锋:“医生说只要两年内没有发病就算痊愈了,若安读大学到现在都四年了,一直都平安无事的,要不然医生怎么会轻易让他回扬州?而且这里的空气好,对身体更好,我正考虑让我爸爸也来扬州玩几天呢。”
大太太听婉婷如此一说放心了不少,接着又拉了几句家常,便有了回房歇息的意思。离开时她还吩咐若安一定要送婉婷回房,看样子她对自己这个上海来的儿媳非常满意。
小琴虽话语辛辣,但却是个善解人意的丫头,从大太太那出来后便借口先回房烧水,留下婉婷和若安两人,她们家小姐的相思之苦只有她心里清清楚楚。
“你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你妈妈,为什么要骗她你的病已经治好了,万一哪天又复发了,我还帮着你一起吹牛呢。”
没人的时候,婉婷才敢问他这个问题,尽管不希望他隐瞒自己的病情,不过刚才若安跟她求救的时候她还是帮他一起撒谎了。
“如果不这么说,她会担心。”
“难道你这样,我就不担心了吗?”
他沉默了,深深的沉默,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怕他的回答会让她失望。就这样无言的走了很久,就快到客房的时候,婉婷忍不住打破沉默。
“对了,暮雪是谁?”
若安没想到婉婷会提到这个名字,随口反问:“你怎么知道她的?”
“你弟弟,还有雅欣小姐说的,可是他们两个人说的完全不一样,我想听你说,你不会骗我。”
她想等他的回答,她想听他口中的暮雪,可是他最终只平静的说了句“若宁说的是对的”便转身走了。
有很多次她宁愿相信暮雪是雅欣口中形容的那样,轻浮、放荡、不知好歹、别有用心,因为这样她就没有资格跟若安扯上半点关系。
但是今天她亲耳听若安说,他弟弟说的才是对的,那么真正的暮雪,应该是聪慧过人、博学多才的,难怪始终拒人千里的若安会愿意跟她亲近,教她读书,教她写字,即使到了上海,还坚持写信,哪怕她一封都没有回过,那些信,恐怕也都是写给暮雪的吧?
不知怎么,她的心顿时空荡荡的,有种就快要坠落的感觉。
夜已经很深了,暮雪本打算熬好药就回竹下院,明日还得早起到老爷那帮忙。从药房到竹下院要经过大少爷的院子,她想这时辰大少爷应该睡下了,可今天走过时房间里的灯还亮着,透过窗她看到他还在书桌前翻看什么,不时用笔记下。
她知道自己不该打扰他,但她又很想让他早点休息,于是她回厨房泡了杯助眠的薰衣草茶,这样即使进门也不会太尴尬。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不用猜,只听敲门声若安就知道是谁。“进来吧。”声音中似乎带着某种期许,他望着推门而入的清秀女子,不知什么时候那个脆弱而倔强的女孩已出落的如此楚楚动人。
“大少爷,我看你房里的灯还亮着就擅自过来了,这么晚,你还在看书?”她放下茶杯,便乖巧的站在若安旁边,距离不近也不远。
“别站着,坐下吧。”说着他单手拿起茶杯,未喝,却道,“你每天闻中药味,身体多少会受到影响,这杯茶应该给你自己。”
他把茶送到暮雪眼前,暮雪刚坐下,迅即站起身,连连道:“不行不行,这是给少爷泡的,我是下人,怎么能……”
“在我这里没有主人和下人……”若安停顿了下,才缓缓的说,“我们,不是以前就说好的吗?”
暮雪犹豫片刻,然后点点头坐下,从若安手中接过茶杯,微微喝了一口,一股恬淡瞬间流过唇齿,她舒心的笑了。
他喜欢看她笑,也喜欢她任何因他而动的表情。
“大少爷,我再给你去泡一杯。”
“不用了,薰衣草有舒缓神经的功效,我怕一会睡着了。”
“那我给你泡别的花茶。”
“你什么都不用做,坐好就行了。”他指了指椅子,又把视线放回到刚才的书上。
“那怎么行,要是让夫人们看到……我……我还是回房吧。”
暮雪刚起身要走,却被若安一手抓住手腕。“你来了也好,帮我一起整理。这些都是过去二十年内关于盐庄的收益记录,还有爸写的各种记录,我一个人整理的话不知还要多久,有你帮我肯定很快就能理好。”
她看着满满一桌书本,诧异道:“这些都是吗?”
“有一些我已经整理好了,就差这边这些。你聪明,做起来肯定很快。”
暮雪羞赧一笑,谦恭的说了句那我试试吧。
她果然聪明,若安只说了一遍她就全都记住了,什么数该记在哪她心里清清楚楚。
“暮雪你那么聪明,在我家当下人真可惜了。”
“没有,这些事情以前老爷也教我做过……还有,我从来都没觉得做下人有什么可惜,能认识老爷、夫人、还有少爷们是暮雪的荣幸。”
“你应该上大学,学更多东西,再找一个好的工作。”
暮雪停下笔,心中有些落寞,大少爷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要让她走吗?上大学,找工作,她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情,这么多年来她唯一想做的唯一坚持要做的就是在柳园当个普通的下人然后等大少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