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儿呀?”邵葵奶声奶气地问,哭得脸颊红扑扑的,上面还有一条条的泪痕,表情倔强又不舍。
“哥哥要去找师父,跟着师父学习,这样哥哥以后才会变强大,才能保护小葵。”小小年纪的顾连晟已经学会了耐心,学会了解释。
顾莎和邵景彦站在一旁看兄妹俩分别,一句话也没有说,看到顾连晟的成长,他们很欣慰,并且坚信,他会成为出色的人。
“多久?”邵葵拉着顾连晟的衣角的小手稍稍松了些。
顾莎惊喜地和邵景彦对视了一眼,低声说,“有个好榜样,她也懂事了不少。”
邵景彦搂紧了顾莎,脸上是温暖的笑容,他也压低了声音,不去打扰两兄妹,在顾莎耳边说,“谢谢。”
“谢我干什么?”
“谢谢你把他们俩带到我身边。”
“没有你,我也生不了,也谢谢你自己吧。”
邵景彦好笑地在顾莎脸上捏了捏,“小葵根本就是你的翻版!”
好像也是,顾莎忽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也是个麻烦精,到处闯祸捅娄子,活泼得一刻也闲不住。
兄妹俩难舍难分,顾连晟和父母亲两人好好道了别,便离开了。
他离开前,顾莎还有些担心,他才八岁而已,竟然让他一人独自回家,现在又要一人独自离开。
她说了好几次让人送他,可是顾连晟都拒绝了,说自己已经能保护自己了,归隐让他一个人回来,就是最好的证明,让顾莎放心。
邵景彦试过顾连晟的功底,比他8岁的时候要扎实很多,所以他相信顾连晟一个人能行,送来送去的倒是让他少了锻炼的机会。
之后的几年里,邵葵为了让顾连晟每次回来都能看到她的成长,努力地学习。
惊人的学习能力,到了她也六岁的时候,已经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文武双全。
加上父母良好的基因,美貌惊人,提亲的人一年多过一年。
“这些人是有毛病还是怎么样啊?小葵才六岁!提个球的亲啊!”顾莎看着那些七七八八的聘礼,快气炸了,大喊着,“退回去,全部退回去!”
邵景彦也有些头痛,看到顾莎发火,有些不忍,只好建议道,“我们给葵儿直接找个人家定下吧?”
“不行!我提倡自由恋爱!”
“那只能弄丑她了。”
“……弄丑她……好主意!”
随即,顾莎立马就让召集了全府上下的家丁丫鬟,让他们每天轮流派一个人到集市上散布关于邵葵毁容的事情,毁容程度越夸张越好,但是跟百姓们八卦的时候一定要装得这件事非常机密!
短短数日,全赤国的百姓都知道得天独厚的六王府二千金毁容,惨不忍睹一事。
顾莎让邵葵出门的时候带上面纱,邵葵也没有不满,因为她偷听到顾莎和邵景彦的对话,她对于自己开明的母亲提倡自由恋爱一事十分赞赏。
而且她常常缠着顾莎给她讲她和邵景彦以前的故事,顾莎那会儿就是丑得离奇,却还是跟邵景彦修成正果了。
她小小年纪的她,一直坚信,真爱无关样貌无关财富,所以她不在意外面的谣言会有多可怕,会不会影响她的终身幸福。
倒是十四岁的顾连晟,这一年回家的路上,因为这谣言,发生了点小插曲。
他骑马赶了一整天的路,傍晚在城里一家客栈歇下,到了饭点下来吃饭的时候,听到了一些让他不大愉快的流言蜚语。
刚点完菜,顾连晟就听到身后三个一看就不正经的小混混热烈地讨论着六王府的二小姐。
“啧,这六王妃到底拒绝了多少门提亲?”
“还真没人算过,不过这邵葵也真可怜!当初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上门提亲,随便答应一个,也不至于到如今毁了容,没人要的好啊!”
“就是,这六王妃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女儿才貌双全,觉得有的是机会挑!”
“哈哈!这下可好,倒贴钱都没人要!”
“对对对,倒贴钱都没人要!哈哈哈哈哈……”
“那……不就成了赔钱的丑货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赔钱的丑货!”
三个小混混聊得正开心,笑得快要合不拢嘴来。
顾连晟看似漫不经心地从竹筒里抽出了两根筷子,轻轻一动手指,其中一根就跟剑一般飞了出去。
“啊!”
那根筷子射到了其中一个混混的额头上,又弹到了另一个混混的额头上,最后弹到了另一个混混的额头上,惨叫声一声接一声。
三个人捂着吃痛地捂着额头,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一抬头,发现三个人额头上同样的位置肿起了硕大的包,一碰就疼得龇牙咧嘴。
“谁?是谁暗算我们?”第一个中招的混混捂着额头,凶神恶煞地拍桌子大喊。
在场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正端菜到顾连晟桌边上的小二也顿住了动作,连正在算账的掌柜也停下了啪啦啪啦拨弄算盘的手……
顾连晟伸手将小二端在手里迟迟没能放下的饭菜一一摆到桌上,又取了一根筷子,用手帕擦了擦,管自己吃起饭来。
最后一个被筷子弹到的混混比较机灵,看到顾连晟往竹筒里抽了一根筷子和他手里的筷子凑成一对,又看了看掉在脚边的那只筷子,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他连忙拽了拽另外两个混混,指了指低头认真吃饭的顾连晟,“是他!”
“喂!小子!”第一个被筷子弹到的混混一拍桌子,气势汹汹地朝顾连晟走去。
小二被吓得立马退回了柜台,其他人也都屏息注意着这边的一举一动,抱着看热闹又不希望引火上身的心态。
顾连晟泰然自若地夹菜吃饭,仿佛完全没听到小混混的叫嚣,也没感觉到周围的气氛。
小混混们在顾连晟桌前,把他围了起来,混混甲一抬手,就掀翻了那盘糖醋排骨,“看看,看看!吓得不敢说话啦?吃饭也得小心点啊!啊?”
跟着归隐虽然每顿都吃得很饱,但是归隐的手艺真的是不怎么样,他一直也不敢多说什么。
而他每次一进厨房亲自下厨,厨房就很不给面子地不是起火就是一通乱七八糟。
现在好不容易出来吃顿好的,这丫的哪盘不好掀,非掀他最爱吃的!
顾连晟本来就想随便对付一下的,被踩了雷点,就另当别论了。
可是混混甲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最不该做的事,没有之一,只是看顾连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变本加厉,直接把他的饭菜都推到地上去。
碗碟碎裂的清脆声音响成了一片。
啊,他的黄花鱼,他的蛋花汤!
……真是一群不知粮食可贵的东西!
三刻钟之后。
混混甲乙丙整齐地跪在顾连晟的桌边,个个鼻青脸肿,鼻血横飞,抱着脑袋低着头。
顾连晟念着,“锄禾日当午。”
他们就跟着念,“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汗滴禾下土……”
这首《锄禾》是顾连晟小时候顾莎教给他的,虽然在现代,这首诗满大街的小孩子都知道,但是除了顾莎和邵景彦还有柳下惠以外,就没有其他人听过了。
客栈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混混甲乙丙的脑袋越来越低。
“念一百遍。”顾连晟拿着筷子咚咚咚地挨个敲过来,然后对着小二喊,“小二,重新上一份菜。”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三个混混老老实实地抱着头一遍遍念着。
这一年,是顾连晟出师之年,算起来,邵葵八岁,他十六岁。
顾连晟到家,却没看到每次都会在王府门口迎接他的邵葵,心里有股不详的预感。
待他跨进王府大门,顾莎小跑出来,“连小晟!”
“妈,怎么了?”顾连晟对顾莎改不掉的称呼有些头疼,不过自己倒是改了那妈咪的称呼。
“怎么?没怎么啊?快让妈咪看看,诶哟,简直像个小大人了呢!”顾莎拉着顾连晟左看右看,这两年,顾连晟的变化最大,简直让她有些认不出了。
“妈,我都十六了,你就别总叫我连小晟了。”顾连晟原本以为出了什么事,顾莎说没事,他才放心了一些。
“路上辛苦了,快进屋吧。”顾莎拉着顾连晟就往屋里钻。
顾连晟见顾莎无论多少年,仍然像个小孩子似的,有点无奈,不过也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她进了屋。
“爹呢?”顾连晟和顾莎在桌子边坐下。
“他啊,大忙人,天天往宫里跑,我一个人在家里都无聊死了。”
“那小葵呢?怎么没看到她?”顾连晟接过顾莎倒的水,四下看了看,没发现邵葵的身影,便问道。
“离家出走了。”顾莎也给自己倒了杯水,说得风轻云淡。
“什么?”顾连晟差点没一口水呛死。
“没事儿,第四次了,每次都会被官兵抓回来。”
“……”顾连晟已经没办法用语言跟顾莎沟通了。
这两年里邵葵竟然离家出走了四次?每次还都是被官兵抓回来的!而母亲大人竟然毫不在意!
“可闷坏我了!这下好了,你出师了,再也不用离开妈咪了,妈咪就不用一个人呆在王府里憋闷了!”顾莎抓着顾连晟的手,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似的。
“不是……妈,小葵在外面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吗?你就不担心吗?”
“嗯,前两次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后来发现她出去根本就是祸害人间,就再也不担心了。”顾莎风轻云淡地说,“你也别担心了,过几天就会给官兵抓回来的,你爹已经下了通缉令了。”
这话一点也没让顾连晟宽心,反倒更担心了起来。
居然下了通缉令!通缉令啊!
那通缉令到底是什么内容?通缉六王府二小姐吗?
这不是昭告天下,六王府二小姐这块肥肉在民间游荡,呼唤别人去绑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