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一个衣着皮甲的青年,背着一件黑布缠绕的东西出现在夕阳的余晖下。皮甲破烂不堪,神情更是疲惫。可见一路上的险象环生。好在那些妖怪多数愚笨,修为不高,多是“化气”境界,还有一些不入流的“体悟”、“气感”境的小妖怪。幸亏自己聪明绝顶,压制了境界,才让敌人拿捏不当。否则就不是伤筋动骨的问题了。
前方是七河镇辖内的一个小村落。师姐说到了这里就不仅仅要当心妖族了。七河镇地处偏远,已经是到了西南边陲。但是与南方的十万大山又有天然的屏障阻隔。既没有可以吃的山也没有可以吃的水。
利青锋将背上的东西拿在手里。趁着夜色,换了一身短打的衣服悄悄地进了村。师姐的警示和这段时间来的自信相互矛盾着。毕竟还只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城中有一家客栈,为名:仙客来。可是这客栈的名字倒是不俗。可在这样的小地方,远没又那么引人注目。按照居民的说法,还不如叫:饭管饱,来的实在。此刻是正午时候,客栈被围的水泄不通。是掌柜的请了一个走江湖说书的老人,旁边还带着一个小孩。本意是想招揽客人吃饭,往往事与愿违,大多数人只听书,不吃饭。
吃饭的食客们,不停的给他上酒点菜,只为了让他多说一些好听的江湖轶事。之前那一段千年前的求魔的故事,着实让诸位开了眼界。
“老丈,给我们说说道一老神仙的故事吧!”此言一出,全场都是起哄。
“不可说不可说,这种事情哪里说的清楚啊。还是说说其他的吧,比如如今的天一教的事情,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
“怎么就不能说了啊,大家也是敬仰老神仙。”
“这件事情牵扯太多,说多了不好。还是不说了不说了。呵呵呵。”老人说的是一本正经,白眉白须白衣,正襟危坐,自有一派威严。严肃神情,让想听故事的人,觉得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老人没有说成故事,也不好意思吃食客们点上来的酒菜。老人游走在厅堂之间,五指并拢,掌心像是含着一颗鸡蛋,袖袍向上一抖,却是拎着酒壶的底从桌子上拿了一瓶美酒。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那么好说的。
舔舔嘴唇,回味着酒的味道,暗道:不愧是十年花雕啊。
“诸界将乱,祸从人间起。这一次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就算是避世的修罗界也不能幸免。好在尽数的灾难之中,还有一线的生机。只要是能够明白爱与恨的真谛,或许就能够看破那最后的玄机,这么多前辈的努力,很有可能成功在这一世。”
老人胡诌了几句,正美的等着叫好声。
众人听见一声高呼:外面有人打架,都流血了。掌柜的止不住大家慌乱有序的跑出去,只剩下老人一个人唉声叹气,一边喝酒吃肉一边破口大骂。眼睛却是不停的四处乱瞧。与其仙风道骨的神仙风采甚是不配。
锦衣青年还是呆呆的看着桌子,伸出去抓酒壶的手也没有收回来的意思,旁边的两个中年人却是呆呆的看着自家公子,奇怪之余却是没有说话的打算。旁边的貌美女子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裙,甚是高贵不俗,灵动的眼睛发光的看着老人的胸口露出来的两三只钱袋。
“不讲道一老神仙的故事,倒是说了这么多废话。”
倒还是有一桌人未曾离开,也没有喝酒吃饭,只是喝着水,老人自然是不会多看一眼。青年一身短打,黑布缠着东西半身高,背在背上,行李随意的仍在了地上。沉默的喝着水,好像此时厅堂之中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利青锋看着老人,一会儿的神仙做派,一会儿又是猥琐的老头儿,真是有点意思。不知道他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忽然一个小孩从梁上跳下,轻轻落铺满好酒好菜的桌子上,伸手就往老人的胸口掏。“你个小兔崽子,反了你了···快跑吧”话还没说完,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早已出了后门。
“三叔,求魔者是什么的?”
余老三见终是有人说话了,也是一喜。自家少爷虽是年少有为,终究是少了江湖气息。水家是修道世家,而水玲珑毕竟是家主唯一的千金,平日水家家主更是亲自指导修行,见识的确是少了一点。
“以前我们只知道鬼、妖总是与人、仙作对。正邪不两立。可魔却是杀戮为主。道一神仙带领众族与魔为敌。但也有人或者其他众族的部众为了一己私欲,想要化身为魔。我们就叫他求魔者。”王五见三哥一本正经的样子,饮酒不语:差点没看出来,大老粗也说人话了。
“那么说,求魔者都很厉害喽?”水玲珑两眼放光,修行中人追求的不外乎高强的法力,还有就是虚无缥缈的长生。就连那个被天下视为神仙的人物也不曾争得过时光荏苒。
这次倒是王五先开口了,“求魔之路古怪,让人匪夷所思。法力高强不见得求魔成功。纵然弱小,一旦踏出了那一步,算得上是一步登天。世间太平,就连两家的家主也没有遇到这种事情呢。”
求魔,是修行路上人人想得的功法,因为它可一步登天。求魔,是修行路上人人敬而远之的功法,因为它太过诡异无常。更不论,世人对求魔者深恶痛绝,一旦发现,是必要尽快处死的。更何况,这天上地下,又不仅仅只是人间的。
“三叔、五叔,刚才那个叫花子说知道真魔的修炼之法,是不是真的啊?”水玲珑好像对求魔者兴趣至极,问题是一个接着一个。周围的人早已四散而去,说话倒也方便。
水玲珑不等他们回答,自言自语道:“我还没见过什么是魔呢。要不要追上老叫花子问问他是不是真的知道?要是真的知道,我就让三哥把他带回去。嘿嘿。”
两人看着她越说越高兴,浑然是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过,水玲珑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们,万一真的知道呢?这世间奇人异士,谁又能说的准?两人对视一眼,一齐看向了正在发呆的公子。
忽然,锦衣青年眉头一展,“戏龙手,果然高深奥妙!”语气中的渴望显露无疑。“要是习得戏龙手,岂不是如虎添翼?”锦衣青年爽朗一笑,起身便走。
王五刚要提醒自家公子是不是要低调一下,又一想:自家公子何曾低调过。一阵无奈,随即赶紧跟上。看样子是要去追那个说书的老人。
转眼间,看热闹的食客们骂骂咧咧的回到座位上。一阵惊疑声,自己的桌子上了少了些肉食。又是一阵的叫骂。
短打的青年不知何时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干净的桌子上,一滩水渍,一支筷子,三个字:求魔者。
骂人的食客们自然不会关心这些。修行离他们太远,妖怪吃人,神仙打架,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桌子上的肉少了,才是真切的。邻桌的小娘子甚是水灵,多看两眼才是实实在在的。红尘里,少不了市井的味道。市井不是贬义,是生活,像是一座巨大无形的囚笼,圈住了人情冷暖,演着天地伦常。其中自然是百味具陈,不论高低贵贱,存在了是有其意义。多年以后化作白骨、归于泥土,谁对谁错显得就无足轻重了。
小镇的街道上,一老一小走走停停,像是游山玩水。小孩虎头虎脑,从身上的一个小布口袋里拿着肉食,伸手递了一块给老人。老人看也没看,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手里拿着一根青木杖,挂着一张布幡,另一手端着一个似金非金、不陶不石的碟子。
水玲珑跟着锦衣青年,后面带着余三和王五,不言不语。锦衣玉袍,在小镇上颇为惹眼。锦衣青年看着前面那个古怪的老人,眼睛一片火热。手中摇着一面镶金扇,上书:长子嫡孙。
青年复姓长孙,单名笑。是长孙家的长子嫡孙。
老人忙着装模作样,小孩忙着往嘴里塞肉食。自然没人注意后面跟着几个人。更没有感受到青年火热的眼神。
天色渐暗,并不是个出镇的好时候。此时,却又三批人出了镇。锦衣青年跟着说书的老人。最前面,一个短打青年,背着黑布缠绕的半身高棍子,手里提着行李。利青锋像是在等待后面的人赶上来,走的不缓不急。
山林愈静,正是杀人越货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