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乱,尔等夷狄禽兽之类尤称帝,况我中土英雄,何为不得称帝也。”
一道高若山岳的身影,在漆黑的夜色下顶立于天地之间。如同泼了浓墨的苍穹,如何都化不开一丝亮昼。
突兀的,一道亮光闪过,那人影轰然倒塌在地,大好头颅却已从身躯上飞了出去。
视角一转,李木子梦境中又出现一道瘦削的身影。那道身影罩在一袭落地黑袍中,单手提着一根一头镶着不知名石头的木杖,在破败的战场中,踩过一具具再无声息的尸体,慢慢走到先前拿失去头颅的尸身前。
黑影站在失去头颅的尸身前碎碎念叨了几句话,李木子并没有听清楚,却见那道尸身上,突兀的一个约莫半尺宽的紫青色光团从尸身上跃然飘上半空,被吸纳到黑影手中的木杖上石头中。
紧接着,黑影举手向天,木杖高高旌起,一头披肩长发从黑袍头罩中滑落下来。紧跟着一个个或青色或灰白色的光团从满地的尸体中跃上半空,紧接着如同一个个扑火的飞蛾般,向着黑影手中的木杖疾驰而去。
本没有多少亮丽颜色的石头,仿佛蒙上了一层青色的纱,其中夹杂着些许紫色,璀璨夺目。
黑影继续向前走去,一步步走过一道道尸体堆起的“山丘”,沿着斑斑血迹向着高出走去,终于走到这块地界最高的地方,黑影突然转过身来。
黑影嘴角的笑意扩散开来,看向李木子隐藏在黑暗中的一双眼,梦中的李木子仿佛被惊吓到一般,视角各种错乱,终于变作漆黑一片。
“呃……”
光着身子,仅穿着一条三角内裤的李木子,从凉席上坐起身来。
这是李木子参加完公务员面试后,回到柴家村家里的第一天晚上22点22分。连续三个月以来每周必然会出现的梦境,再次袭扰了李木子。
只是今天梦醒的李木子与之前在学校或是在培训班安排的宾馆里大不相同,没有接着倒头睡下,而是站起身来,仿佛无法控制了自己的身体一般,李木子机械的套上了凉席上的T恤、短裤,蹬上一双人字拖鞋,便出了家门。
柴家村的风气一直很好,李木子家也没有晚上关大门的习惯,李木子倒是没有惊扰到沉睡中的父母,一路离了家。
李木子家的宅院是柴家村东南村口第一家,再东南方向是被一条羊肠小道隔开的农垦地,小道直同1华里外的青林镇派出所,除此之外直线方向上再没有了住户。
李木子出了家门,一路向北走出了胡同口。李木子家这个胡同有十来户人家,这会功夫,家家户户早已熄了灯睡下了。出了胡同口是东西方向一条村路,再往北就是柴家村正街了,两家杂货铺子对街开户,整整齐齐的民居房两侧林立。过了正街再往北又是一条村路,村路旁零零散散的几个胡同里几十户人家也已进入了梦乡。
从正街一直向西,是333省道从柴家村边上过去修建的堤坝。堤坝再往西是一条曾经发过几次洪水的大河。堤坝东边与柴家村村民住房之间是一块足有五十米宽的狭长空地,正是柴家村村民压麦子、打苞米的空场。
空场边上,紧靠着柴家村村民住房有一座已没了大半截院墙的院子,院子里是一幢足有五六米高的老古董样式屋子。
1米81的高挑身躯,仿佛牵线木偶一般,被人拉扯着,一步步打开自家西屋的门、打开家里的屋门、打开院门,离开了家。
李木子心中一阵惧怕,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回响着。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那人是谁,那人到底是谁。”
“李木子”在半夜2点20的柴家村里,一步一步的走着,僵硬的仿佛没有了生命一般。
半夜里的柴家村,一片静谧,特属村落的清新空气,打在“李木子”身上,一抹邪魅的笑容在“李木子”嘴角蔓延开来。
“李木子”出了胡同,走过两条街,到了柴家村的西头堤坝下,走到这座破败的院子前,定住身形。
“阿嚏!”
一声响亮的喷嚏从李木子鼻腔发出,李木子这才发现已重回拿回了身躯的掌控权。大半夜里就穿了一件T恤、一条短裤的李木子,双手拢住宽阔的肩膀,用力摩擦着。
心里那个疑问更重了,但李木子并没有就此回去,回到自己的家中,因为眼前的宅子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去。
约莫三丈高的木门门框立在眼前,歪倒在一边的一扇木板门上,断断续续几个鼠咬虫噬的窟窿,两边门楹上,已看不清楚的字迹,恍惚可见“洪”“孙”“仰”几个字样,大概是一副门联,只是实在看不清楚原本是什么样子了。
已经有些破败的山墙,坍塌了大半,漏出的青石板砖,似乎彰显着这座破败宅子经历的风风雨雨。
屋檐下,一块匾额歪歪扭扭的挂着,其上字样早已看不清楚,直能看出一个“木”字一个“由”字。
但赤脚裸体站在宅子前面土路上的李木子,已经认了出来。
这宅子,正是已废弃多年的柴家家庙。
柴家家庙从有柴家村那时候,大概就有了,几番重修,约莫是到了清朝,柴家出了一位当朝四品道台大人,这才出资重建了柴家家庙,当时也是香火鼎盛。只是华夏建国之后,在那场****中,作为青林镇出了名的封建迷信所在地。柴家家庙遭受的破坏,是难以文字言明的。
李木子对柴家家庙的初识,还是在他五岁那年,父亲李占山从县城高中,回到青林镇的小学教语文,李木子一家搬回柴家村,被农忙的刘美丽属意在家看官李木子的二姐李木文便带着他到了这里玩耍。
在****中接近变成废墟的柴家家庙,早已成了村中孩童们玩耍的圣地,并没有拿得出手的柴家人,重修柴家家庙。
李木子循着儿时的记忆,走进了已经算不得是个大门的柴家家庙大门。
依旧是如同记忆中一般无二,柴家家庙里原本红砖铺就的地面早已漏出下面青黑色的泥土,院子里破破烂烂的几扇门窗已从半高的门墙前掉落下来。
李木子赤脚走进了院子,院子正中不是哪年哪月中下的槐树,已经三人抱粗了。李木子走进院子深处的屋子里,已踩满了一脚灰,但是渐渐走进屋子的李木子,莫名的觉得身上的凉意少了许多。
却在这时,一道空灵的声音,从屋子角落深处传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