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悦帆、月美、甄情都只知道沐阳因为眼疾办理了休学手续,具体是什么情况,由于沐阳没有电话所以她们对此一无所知。沐阳每天在盲人公益学校和孩子们在一起很是快乐。她渐渐地接受眼睛看不清的事实,并且在学着习惯黑暗,喜欢在黑暗中生活。
她还和孩子们经常做一些游戏,比如盲人捉迷藏就是她经常和孩子们玩的。他们通过辨识每个人身上的气味,以及一些能触摸到的特征来猜这个人是谁?猜对了就可以休息,让下一个被猜到的人接着猜。这样可以锻炼孩子们的嗅觉,触觉等其他感官官能。
小雪花抓到沐阳时,沐阳笑着屏住呼吸不说话。雪花先闻闻味道,然后再摸摸头发,很兴奋的说:“是沐阳姐姐……哈哈。就你一个人有这么长的头发。”
沐阳故作失落地说:“又被猜中了,下次不来摸头发了,要不然老是被猜中。”
“沐阳姐姐该你咯,你先别动我们要藏起来。”小雪花摸索着找到一个好的位置藏起来。
“都藏好了吗?我可要去抓人喽……”沐阳做出怪兽的架势要去抓他们,几个小朋友偷偷躲在一旁不敢出声音。沐阳走几步便蹲下来四处摸一摸,这样反复了很多次还是一无所获。她略有些失望地说:“到底藏哪去了……”就在这时突然摸到一个脸庞,她慢慢靠近去这个人的脸去闻气味,然后又摸摸头很奇怪地说:“头这么大?难道是大宝?”她又靠近闻了闻气味,不小心碰到这人的鼻子,“味道不对……”她接着很认真的去摸那人的脸,仔仔细细摸了一遍还是没想出是谁。她淘气地揪揪那人的耳朵,小声地说:“给沐阳姐姐点暗示,我晚上多给一块糖吃哦。”
就在沐阳准备再去靠近闻一闻时,张校长一声:“东风,你来啦?”吓得她蹲坐在地上。她立刻意识到刚才自己如此亲昵的摸的人是谁。尴尬的沐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语无伦次的对孩子们说:“小雪花,大宝,阿哲,欣欣……快出来吃饭喽。沐阳姐姐今天认输了,晚上每人多发两根棒棒糖。”她站起来想赶紧走,不料一转身又撞到东风身上。她的头重重的撞到东风下巴上。
张校长已经领着孩子们先去吃午饭了,两人尴尬的站在那里。东风此时心想,还好她看不见,自己脸热的像刚蒸过桑拿。沐阳捂着头要走,东风问:“没事吧?”
“没……没事。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沐阳摸着额头,下意识的低下头不去看东风,虽然她什么也看不到。
“看你们玩的正开心,就没打扰……”东风扶着沐阳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
就这样沉默了大约两分钟。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问:“最近还好吗?”接着又很默契地笑起来。沐阳不知道东风正坐在自己对面,她闻着空气里的这般不一样的气味,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属于玉东风的味道,下次可不能再出糗了。”
“今天给你带来一个朋友,要不要认识下?”东风终于开口要告诉沐阳这次来的目的。
“什么朋友?”
“Sunny,comehere。”东风对着外面那只黄色金毛犬发出手势。那只狗很快跑到东风身边趴着。
东风走到沐阳身边,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放到Sunny的背上抚摸着她。沐阳眼睛里发出惊喜的光。
“猜出是什么了吗?”东风看着沐阳的神情,开心的问道。
“是……是……一个小狗?”她继续温柔的抚摸着身边这只看不见的朋友。
“是一只导盲犬,属于你的导盲犬。不和她认识一下吗?她的名字叫Sunny。”
“嗯嗯……”她眼里闪着泪光抚摸着Sunny。因为听张校长说,国内的导盲犬数量是很少的,一个盲人能拥有一只自己的导盲犬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亲爱的Sunny,我是沐阳,很高兴认识你,你也很开心认识我吗?”东风看着眼前这个眼睛纯净的姑娘,如此幸福温柔的抚摸着一条狗,内心被一种难以明说的情感触动。接下来的几天东风一直陪着沐阳,交给她如何和Sunny沟通,如何让她更好的帮助自己。他们在一起相处得每一天都非常非常快乐。
一日午后,沐阳和东风两人为Sunny洗澡,Sunny拼命甩着自己身上的水,甩沐阳一身,沐阳大笑着喊东风:“把脸伸过来?”
“干嘛?”东风奇怪着,但还是把脸伸过去,沐阳从盆里撩起水就往东风脸上洒,大笑着说:“我们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哈哈”东风也同样往沐阳脸上洒水,两人由为狗洗澡变成打水仗。
“什么时候让我和Sunny单独去街上逛逛?”沐阳和Sunny已经待在一起一个多月了,心里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和Sunny一起去街上体验一下。
“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啦,就等你批准了。刚好我听张校长说快到建校20年校庆了,要不我去给孩子们买点礼物吧?”她将这个密谋已久的计划告诉东风。
“你确定……可以吗?”东风还是很担心。
“可以,相信我。”她抓着东风的胳膊,想让他感受到自己真的可以。
“那好,不过你要听我的话,出门前带上我给你买的手机,另外觉得不行不要逞强,立刻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让我出去就行……”沐阳听到东风同意固然是很开心,不过此时她也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在意东风,她的生活,好像和这个陌生人联系的越来越紧密,这样自己能做主的事情,她怎么会把他的建议看的如此重要呢?
“是不是快憋疯了?”东风调侃道,伸手抚摸着趴在一旁静静陪着他们两个的Sunny。
“是呀,我很想自己独立去做些事情,为孩子们为张校长做些什么。”她也伸手去抚摸Sunny的头,结果却碰到东风的手,立刻尴尬的收回来摸摸自己的额头,脸立刻红起来。东风看着沐阳这般羞涩可爱的样子,不禁想笑起来。
按照他们约定的,今天是沐阳自己出行的日子喽。走出学校大门口时,沐阳对东风说:“你答应我不会跟着我的,可要说话算话?”
“好……”东风拍拍Sunny的头,“祝你俩一切顺利,那我先走咯。”说着转身向100米外的自行车走去。
“好,再见。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哈。”沐阳心里激动又紧张,她手紧紧的拉着Sunny的绳子,蹲下抚着sunny,趴到她耳边说:“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发喽。”她站起身,整装待发斗志昂扬道:“Sunny,Go!”
东风看着沐阳和Sunny开始出发,就在后面骑着自行车跟着,不远不近地注视着她们。她们两个很安全的走过了两个红绿灯,来到公交车站牌前。早晨上班的人比较多,很多等车的见公交车来了一涌而上,沐阳在人群的匆忙中几次被撞到。Sunny带着沐阳上车,沐阳手扶着公交车上的扶手,准备摸索着投币时司机师傅说:“姑娘,不能带宠物上车。”声音冷冷地,很不耐烦。
沐阳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她怯生生地说:“师傅,这不是宠物,她是导盲犬……”
“别管是什么……反正是不能带上车,万一咬人了怎么办?”
沐阳心里受了很大的挫折,她还想解释什么还想努力去争取,车上一些声音开始催促着司机开车:“还走不走了,上班要迟到了。”
沐阳沮丧着慢慢地走下公交车,站到一边听着车门急促合上的声音。一股汽油味渐渐从鼻尖消散。她带着Sunny坐下,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没关系,我们再等下一辆,不要难过,我相信总会有人愿意载我们的。”
Sunny静静地守护在沐阳身边,眼神看着不远处的东风。她似乎了解到东风的目的,所以不发出任何声响。后面的几辆车依然是拒绝载沐阳的,她坐在那里无助的想着:当她不是一个盲人的时候,她只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给与这一类群体同情。而今天她是一个盲人,一个想要努力独自生活的盲人,而社会似乎并不会因为你有什么缺陷而给你更多的关怀。这个冰冷无情,却又是最公道的社会呀,残疾群体除了要忍受生活上的困难之外,还要用强大的意志抵抗这社会带给他们的无情。
沐阳坐在那里心不在焉的发着呆,她想要退却了,想要回去,不想要再被拒绝。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竟然流眼泪了,一开始滴落手上,以为是下雨了,最后在发现是泪水。她带着黑色眼镜,她看不清这个世界,别人也看不清她……
“姑娘,去哪?我送你一程……”一个浑厚粗犷的男子声音从不远处飘来。
沐阳听到这样一个声音又惊喜,又迟疑,她拍拍Sunny的头对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说:“大哥,我是要带狗的,您不介意吗?”
“这有啥,你这不是特殊情况嘛。”这位大哥声音里多了几分温情,沐阳听到这句话,鼻子一下子酸了。那位出租车大哥下车来帮沐阳打开车门。扶着她上车,并把狗抱上车。
“谢谢您。”
这位大哥很热心,在车上向和其他人一样和沐阳拉家常,说一些自己平日里见到的奇闻乐见。沐阳被大哥逗得哈哈大笑着。等到了目的地,沐阳拿出钱给这个大哥。这位大哥推辞着说:“不用了,这一路和大妹子聊得很开心。对了,我的电话是***********,你打不上车就找个人帮忙打这个电话,我来接你。”
“大哥谢谢你,您把我送过来我已经是万分感激,怎么能不收钱呢?”沐阳把钱放到后座上,下了车。司机大哥看着沐阳这样执意,也不好再推迟。他把写好的电话号码放进沐阳手里,还叮嘱她路上多注意安全。
东风看着沐阳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她孤单的背影让他心里很难过。虽然有Sunny陪着她,可是此时他多么希望是自己陪在她身边,帮她应对所遇见的这一切。好像照顾她已经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把这个素昧平生的姑娘,放在心上,一个每天都能注视的位置。
沐阳来到的是多利安在A市的另一家分店,刚进超市门就有保安过来,拦住沐阳。问她是否是特殊群体,沐阳点点头。他立刻打电话找来一个服务人员带领沐阳进商场,并且向她解释说:“您好,我们这里是不能带宠物的,您可以先将狗留在这里让保安看管,等买完东西,我们再送您过来。”
“嗯好。”沐阳在这位导购的带领下进入商城,她将自己想要买的东西说给她听,这个女士耐心的将产品拿给沐阳。沐阳通过嗅觉、触觉还有导购的评价确定是不是要买这件东西。
“您好,请问这有卖铃铛的吗?”
“铃铛?我带您到一楼的金银饰品区去看一下吧?”
“好,谢谢。”
沐阳拿着一个个铃铛在耳边晃来晃去,东风靠在一边看着她。在自己家的地盘,心中轻松许多。虽然东风总不喜欢他爸是个工作狂,但是对于多利安的服务,他今天非常满意。在这么多家超市,多利安是唯一一家为特殊人士提供专项服务的超市。由此可见,他父亲除了赚钱外,的确是在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当今的零售业已不再只是买东西怎么简单了,重要的是用户体验。
沐阳选了一个小小的银铃铛。这次的购物体验非常不错,她给孩子们买了好吃的,还给张校长带了蜂蜜。真的非常开心。
回去时一切都很顺利,沐阳直接打车回去的,虽然一开始也会有人拒绝,但是那位司机大哥的善良给了她再试一次的机会。她相信这世间总会有善良的人,愿意去帮助像她这样的弱势群体。她虽然很想独立,可是毕竟有一些事实是不能改变的。她必须接受,积极地接受。
孩子们看到沐阳带来了很多好玩的,好吃的,都非常开心。张校长收到沐阳给自己买的蜂蜜脸上洋溢着幸福。他们为着自己各自的付出与收获感到幸福。东风看着沐阳、张校长和这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在一起像一家人一样,眼睛突然有些湿润。当第一天把沐阳送到这里的时候,从没想过,她竟可以让这个学校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等给孩子们分完礼物,沐阳凭着空气中的气味慢慢走到东风身边。她拿出在多利安买的铃铛,在面前晃了晃。
“给Sunny买的?”东风接过来看了看。
“哈哈……给你的。”沐阳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给我的?”东风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惊奇的把眼睛瞪得老大。
“给你的。以后你把铃铛带在身上,只要你一来我就可以通过铃铛的声音知道是你啊。”
“有没有搞错,我一个大男人,你让我带个铃铛。”
“又不是让你整天带身上,你就来学校的时候记得带上就好了,省的我们玩游戏的时候你混入人群,我……”说道这里她声音越来越小,小的连自己都听不见再说什么。
“你什么?”东风故意靠近点去听。
“没什么……”沐阳转过身加入到孩子们中间去玩耍。
东风拿起铃铛在耳边晃了晃,看着沐阳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