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梨急急忙忙赶到薛朝谦处,他却只说了句“时候未到”,多一个字都不说。
她若是再问,薛朝谦就嫌她吵闹,以身染风寒需要静养为由,让她先回去不要再来打扰自己。
她虽说着急,却拿薛朝谦无可奈何,只能苦笑着离开。
白若梨本打算晚上向宸月问罪,顺便把分析的结果告诉他。
结果,宸月一夜未归。
她又打算第二天再告诉宸月这些,责问他为何一夜未归。
结果,第二天宸月依旧未归。
宸月这一失踪,整整五天四夜没有再回月华庄。
若是放在没出事以前,宸月哪怕消失个十天半个月,白若梨心中都不会生出一丝一毫担心来。
毕竟,宸月的修为放在那,堂堂的魔界至尊,他若执意要走,这世间还真无人能拦得住。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宸月沉珂在身,身体大不如从前,他许久未归,她自然担心他受到伤害。
然而,白若梨不知道的是,宸月的修为极高,哪怕如今他依旧可以用法力压制住身体的虚弱。
这天夜里,白若梨辗转反侧,许久才能入眠。
半梦半醒之间,恍惚有人开门进来,带入一室冷风。
白若梨裹了裹被子,哼唧了两声,就继续睡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来人脱下外衣掀开被子上了床,从后面环住了白若梨的身子。
她不舒服地挣扎了两下,发现挣脱不开也就放弃了。
如此软玉温香在怀,自然引发无数绮丽的念头。奈何佳人尚在熟睡之中,那人只能忍不住调笑道,“若若真是个小懒猪!怎么这么能睡啊?”
原来,这人正是连日未归的宸月。
似乎是感觉到有些冷,她往他的怀里依偎了一下,熟焾地挽住了他的一条手臂,就像做了千百次一样毫无违合。
这样的动作让宸月心情不错,连日来紧绷的精神得以放松下来,他安然入睡。
然而,宸月没有看见,白若梨的嘴角轻轻地扬起,扯出了一个隐秘的笑容。
她睡觉素来不甚安分,所以第二日晨间醒来时发现自己正与宸月面对着面。两人面颊贴的极近,鼻尖几乎要挨到一起,呼吸着彼此的呼吸。
她一睁眼,就能看见宸月碧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情意绵绵,好像是那无边无际的大海,有种让人沉溺其中的魔力。
见白若梨醒了,他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快速在她唇上印了一吻,笑道,“我的若若如此娇媚,让人情不自禁。”
她瞪了他一眼,推开他起身,却突然愣在了床边。
原来,在地上竟然铺满了雪白的某种动物毛皮。
她呆呆问,“你这几天就是为了这个才没有回来?”
宸月起身,依坐在床头,一边揉着被她压麻的手臂,一边慵懒地笑道,“若若,几日不见,你又重了些,可是趁我不在偷吃了什么好吃的?”
白若梨却是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这几年来变故横生,她早已比在长安谷时消瘦了许多,连日来又为他担惊受怕,她再度清减了不少。
明明早前自己也枕着他的手臂入睡,却从不曾将他的手臂压麻过,如今自己瘦了反而如此,她自然知道是因为他的身体越发不如从前。
她张了张嘴,却又默然,本来准备好的说辞,偏偏迟迟无法开口。
他以为她生气了,连忙解释,“阿夜的事是我告诉他的,但是我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关于这天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不想管,也不愿管,不过你放心,无论将来如何,魔界一定会护你和阿夜周全。至于连日未归,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若若你大人有大量,原谅为夫可好?”
其实,她都明白,他之所以将身世告知花月夜,无非是想要等自己不在了,这个孩子也能知恩图报孝敬于她。
她也知道,在他的眼里,世间的种种都不重要,天下苍生也比不过她和儿子。
他为自己凑足这张如此光滑雪白的毛皮地毯,不知道在山间打了多少猎,白若梨就算再无情也不能视若无睹,她又如何忍心责怪于他?
凝视着他,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到底染上了一丝哭腔,她说,“你的红色长发什么时候不见的,我竟没有发现。”
她的语气尽量地保持平淡,却还是带了一丝颤抖。
从来都是他费尽心思地去了解她,默不作声地去关心她,虽然他有时说话刻薄,还有点嘴硬,但却是一味地对她好。
他为她付出的太多了,多的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而她接受起来毫无负担。
于是,她忘了自己的初衷,理所应当地享受着他的宠爱,却不曾花一点时间真正地去对他好,甚至吝啬于去观察他。
念及此,她泪如雨下。
他却慌了,急急地扑过来拥住她,嘴里一直不停地道歉,“是我不好,你别哭了,都是我的不对!我不该不辞而别!我不该连日未归!我不该告诉阿夜一切!我不该不管你心心念念的天下!我不该趁你不注意突然亲你!我不该调侃你胖了!我不该让头发变成黑色!总之,一切都是我的不对!若若你别生我的气了,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
他哑着嗓子,解释了一堆有的没的,虽然急切,语气却十分温柔。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泪水打湿了他偏薄的中衣。
突然想起,某一日闲聊,她说及他的红发过于张扬,她并不喜欢。似乎,那一日之后,他的头发就变成了黑色。
原来,就只是为了她一句微末无心的不喜欢,他就变幻了头发的颜色。原来,他对她竟然忍让宽容至此。
她的声音从他的怀里闷闷地传出来,“宸月,你果然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