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梨到的时候,刚好远处驶来一队车马,朱缨宝盖,华贵非常,倒真有些天子出行的气派。
花家的人齐齐上前,百十来口人就差没跪地相迎了。
车队停下来,中年车夫跪伏在马车前。
当先出来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脚,稳稳踩在车夫的背上,这才慢慢显出一名三十岁出头的妇人来。
妇人的容色,饶是在女眷众多的花家,也算得上上等。但她穿金戴银,大红大绿的衣着,委实污了一副好皮相。
那妇人如此下了车,却将手伸进马车,牵出名与白若梨年纪相仿的清秀男子。
“这男子是表姐夫?”踩着人背下车,不用想,白若梨也知道那妇人正是传说中的那位倾城表姐,她好奇的是那名清秀的男子。不知怎地,她竟在那男子身上隐约看见青黑色的气息。于是,悄声问身边的娟儿。
娟儿摇头,“哪里是什么姑爷?我见过姑爷,姑爷他虎背熊腰,十分威武。倾城小姐行事,向来肆无忌惮了些,今次又不知哪里弄来的面首!”
“面首?”白若梨一惊,她竟从未听说过她这位表姐还有养面首的习惯。
娟儿嗤笑,道,“主子,你回来的晚,不知道这些个事。咱们这位倾城小姐早前在家的时候,还曾为了个面首和城主大打出手呢!家主下了命令,这城里便没人敢再议论了!”
娟儿一席话,让白若梨明白了三件事。其一,这位花倾城表姐确确实实是养过面首的,也确实跋扈鲁莽了些;其二,这昌州城的城主大人委实是个断袖,并且还是个喜欢争风吃醋的断袖;其三,外公花白丰在昌州城算是个谁都不敢惹的人物,说话还是极有份量的。
这边,白若梨还在暗自思量。
那边,花倾城却已是拉着那男子对着花白丰拜了又拜,道,“爷爷,这是我夫家的小叔叶阳,许多年未曾回家,今次我们是在路上遇到的。”
白若梨看见,听了此话,花白丰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皱紧眉头盯着两人牵着的手,叹了口气。
说到底,就算是嫂子和小叔的关系,牵着手这般亲密也是有违伦常的。
更何况,花倾城看叶阳的眼神,实在不像看小叔子,倒像是在看情人。那眼神太炙热,怕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白若梨迤逦而去,开口笑道,“早前就听说倾城表姐容色倾城,今日一见,果然有如九天神女。今晨我院中的海棠突然开花,原来竟是为了衬托表姐归家。小妹与幽便借花献佛,表姐勿怪。”言罢将发间海棠递上。
花倾城脸色大变,怒道,“放肆!啊欠!你……啊欠……是什么人?想要谋害我不成?啊欠!”简单的几句话却是说的喷嚏连连。
白若梨心下好笑,表面却关心道,“我娘花解语,我是你的表妹啊!表姐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啊!这海棠花我一路上佩戴着,没毒啊!”
“主子,倾城小姐花粉过敏!”娟儿说着,上前一步抢了花,扔的远远的。
白若梨似乎很是惊讶,“娟儿,你怎么没告诉我啊?”
“我以为主子是知道的!奴婢有罪,请主子责罚!”说着竟跪了下去。
主仆两个,演的一手好戏。
白若梨作恍然状,道,“与你无关,起来吧。这事,本是我的疏忽。本以为表姐既已出嫁,不会常住娘家,不记也罢,没想到表姐这就回来了。表姐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
这话虽在认错,却委实不算客气,暗讽花倾城之意已是十分明显。
“你……”花倾城怒发冲冠。
叶阳在广袖下面捏了捏她的手,轻声笑道,“嫂嫂,这事原是不知者无罪,你这就原谅她吧。想来,这位妹妹下次也不敢了。”
他的声音十分好听,像极了清冽山泉,泠然舒心。
听他如此为自己说话,白若梨冲他报以微笑,算作感谢。
花倾城很是听叶阳的话,到底没有发脾气,只是拂袖而去。
娟儿小声在白若梨耳边道,“说是夫家的小叔,骗鬼呢?我怎么不知道,她竟然还是一个会听小叔话的人!”
白若梨讪讪一笑,没有言语。
花家准备的接风宴,自是珍馐美味应有尽有。
花倾城住的是她未出嫁时的小院,与白若梨只一墙之隔。
这天夜里,好不容易哄睡了花月夜,吩咐娟儿自己回房去睡了,白若梨却是没有了睡意,遂搬了藤椅到院子里修炼。
这厢手印刚刚结好,那厢却传来了隐约的说话声。
因着白日里觉得那叶阳很是奇怪,白若梨也就不再修炼,使了个隐身的术法,偷偷越上了墙头。
偷听墙角,委实不是君子所为,但好在白若梨为自己找了个顶好的借口,美其名为监视叶阳。
所幸目力过人,白若梨很快就发现声音的源头正是假山阴影处纠缠在一起的两条人影。
那女人正是白若梨的表姐,那男人却不是叶阳,而是白若梨的一个熟人,正是当年花府门口呵斥她的那个小厮,阿福。
此时,两人皆是衣衫不正,大汗淋漓。花倾城被抵在假山上,衣衫半褪,露出光滑的上半身和一双雪白大腿,双手正抓着阿福的后背;阿福背对着白若梨,背上布满一道道血痕,双手正放在花倾城的胸口上,身体不停耸动。
花倾城娇喘道,“阿福,你坏死了,弄的人家好疼呀!”
阿福只喃喃道,“倾城,倾城,我爱你,我好爱你。”
花倾城便低低地笑,夹杂着细碎的呻吟声。
出嫁的大小姐回家省亲,夜半同家里的下人在无人处偷情。这场景竟像极了白若梨惯看的话本子里的情节。
人家两个做这种事情,白若梨自是不愿继续偷看,打定主意便退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