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一刻也未停留在他的身上。哪怕只是淡淡的扫一眼。这样的感觉，让他胸口发闷得厉害。
“X。”阿番拉住欲要走向女人的裴歌，嗓音压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程度，“你忘记了么？现在你的粉丝都在外面看着，如果为她好，你就不要动。”
为了她。
裴歌将牙咬得咯咯作响，迈出的步子又收回：“番，你们先去赴宴，我要打个电话。”
“你，没事吧？你保证不会出乱子？要不我让小孙陪着你，好有个照应。”他的人气实在是令人担心，要是稍微出点差错，恐怕到明天早上他还困在商城里。
没有回答经纪人带点焦虑的提议，他直直走向洗手间。
金碧辉煌的钢铁建筑，偌大的镜子安在墙壁上，折射出银色的光芒。
裴歌握住手机的手，微微发颤。
心脏隐隐的疼痛，似乎在宣告着什么。
他拨通电话，听筒的那边，是烦躁单调的嘟嘟。
“喂。”枕边不住跳动着的手让莫心欣喜的跳起来，这个号码，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是他，“要回来了么？今天怎么这么早？晚饭想吃什么菜？是水煮鱼还是……”
半晌，依旧没有声音。
莫心脸上的笑意慢慢冻结。小心翼翼的捧住话筒：“怎么了？”
她在家。
那么，裴歌的背脊狠狠跌撞在墙上。莫小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是家中那个会缠着他不住笑的女人，还是，这个连一个眼神也不肯施舍给他的女人？
他十指用力的翻起额前的刘海，仿佛一瞬间，被抛弃到无人知晓的寂寞世界。
早该知道的啊。
即便是他死了上万回，她也不会为他去买药，为他煲汤，为他做很多温暖的事。可是这样的话，威廉，是不是还活着？
“裴歌？”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刻入肌肤的DIE莫名的滚烫起来，就像有把刀子，反反复复的刻着同样的字迹。
DIE。
“你是谁？”他扯掉闷热的面具。嗓音沙哑的问。
是谁，是谁？莫心捂住自己即将要爆炸的心脏。姐姐，你到底哪里好，可以这样牢牢的吃定他的心？
莫心没有回答。
慌乱的挂掉电话。她的泪水止不住迸出眼眶。
对不起。
因为喜欢你，因为自私。
嘟嘟——嘟嘟——
一连串的忙音。
收住疼痛的指尖，裴歌面无表情的走出洗手间。
气派的长桌一直从房间的这端延伸到那端。张川坐在中间。左边是兴致勃勃的交谈着的两个女人，右边坐着满头大汗的阿番。
“总裁。晚宴准备好了。”管家恭敬的鞠躬。在他耳旁细声说道。
“再等一会儿。”他挥挥手示意他下去候着，“X还没到呢。”
空气冰冻了几秒，在交流着这些年经历的莫小雅和克丽丝才又继续话题。
“啊呀。真是不好意思。X向来就是这么随性，本来是从来不会答应这样的晚宴的，这么突然的通知他，他可能还不适应吧。我去看看……”番一边擦拭着淋淋的汗珠，一边起身。
“不用了。他来了。”克丽丝握住女人的手微微用力。不紧不慢的吐出几个字。
莫小雅抬头。
他的眼睛，像团冰冷的海绵，直直的盯住她。
因为没有戴面具，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依旧漂亮到没有天理，只是无论谁看见它，心都会纠到一块儿。
好像让他受伤的那个人，是个极大的罪人似的。
他们的视线互相纠缠。
直到阿番咳出声来：“咳咳。X？”
这个女人……
没有人发现张川和善的眼底那一抹黑色的星芒。看来这个女人的利用价值很高啊。
“你好。我是summer。”莫小雅起身，伸手。唇边淡淡的笑容让他浑身疼得像被车轧过。
小雅，明明是你。
我该拿你怎么办。
小雅。
他的手缓慢的伸出。最后紧紧的握住她的。那种想要把她拥进怀里的欲望，化作无穷的力气，一直握住她纤细的五指。
长桌的两边。
他们，静静的对望。
恍若这个世界，别无他物。
JASON。他脸上的伤，算报应吗？
“X先生。你的手。”莫小雅嘴边噙着一丝笑意。她欲要抽出的掌心却依旧被他紧紧钳着。就像是一只捕捉住猎物的虾。
这样困难才牵到的，怎么能轻易放手呢。
裴歌专注的看着她，说话的声音轻如海风：“什么时候回来的？”
莫小雅不着痕迹的挣开他，坐下，端起高脚杯的指尖闪出剔透的光泽。指甲干净的如同是软绵绵的云朵：“X先生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动态了，刚回国不久。”
“原来你们认识。”张川惊讶的交叉双手，微笑起来。
就连阿番也开始好奇了。X的朋友很少，除了克丽丝，他几乎鲜少跟别人交谈。而这个女人，明明跟他见过几面的，可是却好像不记得他的样子。真是奇怪。
“是这样的，张总，我们是大学同学。”她微抿一口红酒，脸上有微醺的红晕。
只是大学同学。
是啊，从开始到现在，只是大学同学。
“真是好巧啊。这样就更好办了。以后公司的宣传方面，还要靠各位的协助了。”张川露出深深的两个酒窝。目光不住视着暧昧至极的他们。
“曾经也一起组过乐队。”裴歌学着她的模样，将杯子里诱人的酒水一饮而尽，“你还记得么？花都开好了。”
仿佛有台破旧的放映机，在她脑海中旋转着，每一个画面，每一个字迹，都跟那首歌有关。
他们初遇的景象。还有告别时的景象。
离开之前，她甚至觉得，裴歌，如果我活下去的话，我愿意跟你做朋友，我愿意忘记你一开始接近我的目的。可是，在见到威廉日复一日的受病痛的折磨，看到唯一能让他有痊愈机会的JASON被他父亲残酷的杀戮之后，她便恨裴家的每一个人。
“summer小姐还会唱歌？”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张川干脆托住下巴，沉默的观看这出漂亮的戏码。
Brain……
克丽丝皱眉，平静的眼底突兀生出一些混沌的犹豫。
他们共度的十年，还抵不过他们的三个月么？还有小雅，她分明看到她和威廉亲昵的一起离开地下道。
威廉。你活着，怎么可以不联系我们？克丽丝有些愠怒的静静的交缠着双手。
“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莫小雅用纸巾拭去染上嘴角的丁点水珠，呼吸明显的慢了一拍。
“她就是你们常说的前女主唱？”阿番惊跳起来。他听说过一些关于她的传闻。譬如说，她的声线很优美，简直可以用天籁这两个字来形容，她的歌声能够让人着魔。她和X搭配的话就天下无敌之类的。可是，谁叫她是划伤X这张漂亮脸蛋的罪魁祸首。否则，他倒是会考虑考虑引荐她进演艺圈。“X，你前些天怎么没说。”现在想想，他这么维护她，还真是有道理的。
“你，过的还好么？”悄悄的抓住餐布，他指尖泛白。他知道，要是现在不问，等过了晚宴，她会头也不回的离开，把他抛到世界最冷的那个角落。
莫小雅举杯，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颜满面的走向张川：“张总，我先敬你一杯，祝这次广告能红。”
“哈哈。”男人有些尴尬的把视线从那个脸色苍白的明星身上挪开，清脆的碰杯声让这怪异的气氛立马清醒过来，“有地下出口乐团亲自上阵，这支广告我一点也不担心，更何况操刀手是这么美丽的summer小姐。”
“哈哈哈。您过奖了。不过，克丽丝，X，以后，我们可能要经常见面咯。请多多关照。”她笑吟吟的，看上去如同精致的娃娃。令人在疼惜她瘦弱的同时，会莫名的喜爱她。
“很开心和你合作。”克丽丝温婉笑道。
经常见面么？
为什么他，会有那么一点窃喜？
即便待他淡漠的像是陌路人。
他点头。杯子里的红酒又空了。
威廉，你和她在一起么？如果你们讨厌我，就当我死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