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里是极大的震惊。她仿佛听到裴歌的声音,飘向很远的地方,可是好像只要一转弯,又能看到他往昔的样子。
是啊,她怎么忘记了,这个地方,是她遇到他的地方呢。
“如果没遇上
那么多转弯
怎么来到你身旁”
会转弯的歌声,绕过长梁,绕过通道,传到她的耳朵里。
威廉正安静的喝水。
不过是虚幻啊。
莫小雅自嘲的笑。一颗躁动不安的心才开始减速。
“他唱歌很好听。”莫心对身边出神的女人说。那种感觉很奇异,心脏乐此不彼的在她耳边跃动,那种韵律,很诱人。
姐姐。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我只能用你的名字来面对他。
“X!”人群中忽然有女生认出了他。
X。他的艺名。
“哇。是地下出口的X么?”“X!我好喜欢你!”“X!看这里!看这里!”
歌声被打断,一时间,只剩下拥挤的人潮和尖叫。
“那边好像有人在演唱。”威廉伸长脖子,脸上有兴奋的神情。
“木,木头。”莫小雅拉住他的手,“我有点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裴歌。
你发现我了么?可是对不起。我不想让木头知道你的存在。我恨你。
因为你是他的儿子,所以我恨你。
莫心和克丽丝被推攘的人群挤到边缘。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无奈的叹气,克丽丝把目光转向依旧有人涌动过来的出口。
繁闹的人流中,有一对人,很显眼。
没错。她不会看错的!
威廉和莫小雅。
他们,没有死。
那么,她眯眼,盯住身旁满脸红霞的女人。
那么,这个家伙,她又是谁?
莫心的眼睛里,只有一处光明。她的光明,叫裴歌。
姐姐。我正经历着你的经历,我正承受着那个人对你深沉的爱。可是,我很幸福。
天,突然下起了大雨。瓢泼洒下,打湿了干燥的地面。夏季的热气,卷着尘土的味道,就这样漫街的飞舞。
裴歌拉着莫心的手,突围出重重人群。
地下道,混乱得如同一团泥沼。
“让开。”
忽然。
空气静谧如水。嘈杂鼎沸的人们纷纷扭头望向说话的人。
橙色的长发,留着整齐的平刘海。瞳魄是淡然的灰色。好像只要多看上一眼,便会融化直到死去。是克丽丝。是地下出口的女主唱克丽丝。
“克丽丝。”人群小声的惊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追赶。
Brain,快走。
这里,有我。
可是,裴歌并没有回头看她,径直消失在那个满是烟雾的出口。
他在乎的,只有莫小雅。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生是死,无论是清醒抑或是沉睡的时候。克丽丝垂眸,手心有隐约的淤青。不知道是被谁挤伤的。
雨。
像刀子一样,从他们的头顶一直刺进心脏。
裴歌和莫心在雨幕中快活的奔驰。
她的笑声如银铃般,穿透雨帘。
天,黑压压的,没有云朵,也没有任何洁白的迹象,仿佛整块天际都被涂抹上了不小心打翻的墨汁。
夏日的雨,总是猜不到它什么时候要来。
裴歌放下吉他。转身,有些担忧的看着依旧笑颜如花的人儿:“你,冷么?”
莫心摇头。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以姐姐的身份在面对他的。姐姐,是个怎样的人呢?她一时间手足无措。如果,他看出破绽……
莫心闭眼,深深的呼吸,肩膀颤动的厉害。
记忆,突飞到很远很远的那个叫威尼斯的国度。
女孩蹲在潮湿的地上,用蓝色的粉笔一直一直画着圆圈。不远处,是吵闹的争执声。她捂住耳朵,蓝色的圆圈边沿,突兀被水珠浸湿。散开一层层虚拟的涟漪来。
小莫心揉揉眼睛,有点疼。
大概是灰尘。
跑出去的时候,她看到母亲背着包裹离去的样子。屋内没有响动。
莫心丢下满满的粉笔。一路哭泣着,终于,女人停下脚步,泪眼婆娑的捧住她的脸:“心儿,妈妈走了。对不起,不能带上你。”
“妈妈。你要去那里?”小女孩扯着脏乱的衣角,用手儿拂去女人的泪,“妈妈,不哭。小心在家等着你。”
女人却哭得越发厉害,哽咽的抱住她,单薄的身子温暖无比。莫心喜欢那钟温度,就好像只要被她抱着,所有的伤痛都没有了。
“妈妈要去找姐姐。小离一个人,一定很孤单。”
姐姐。
于是,她知道,她还有一个姐姐,除了整日争吵的父母外,还有一个叫莫离的姐姐。
母亲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可是,姐姐,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哈哈哈哈哈。”一阵明朗的笑声,刺痛了她的耳膜。
莫心回神,发现裴歌正警觉的挡在她面前,消瘦的背影让人心疼。对面站着一个金发男人,左耳上,有一颗银色耳钉,面容精致妖冶。他的笑里,隐约有不可抑制的悲伤。
他,又是谁?
“莫小雅。我真的开始佩服你了。”苏贤只是站在帐篷下,眼珠静静的看着她,****的恨意让人不寒而栗。只要不是裴歌,无论是跟谁。他曾这样对自己说过的。
可是她,竟然这么残忍,让他几次三番的在她面前丢掉最宝贵的尊严,现在,还用陌生的目光,躲在那个人的背后。
对她来说,他不过是个消遣么?
“苏贤。”裴歌的语气有些僵硬,“我不允许你伤害她。”
好一个伤害!那么,那个蓝眼的男人又算什么?
原来她楚楚可怜的外表下,竟是比狼更要残暴的心。
“放心,裴少爷。”他微笑,像朵食人花,眼睛掠过他脸颊上长长的口子,“我不过是个小混混。”
混混。
裴歌将眼睛眯成两条线。展开的手臂落下。
他叫她莫小雅,那么这个家伙,也认识姐姐么?
苏贤转身,突然顿住。
将伞搁在地面。他坐进了路边停靠着的车子。
她,好像把他也忘了。裴歌俯身,她的眸子里,只有无尽的困惑。
威廉。
如果是你,忘记你的她,要怎么面对。
夜空,清晰如洗。
太阳酒吧。苏贤坐在包厢里。胸口的伤拉扯得心脏疼痛不已。屋子里是一堆凶神恶煞的大汉,手里都拿着银光四射的长刀。
空气里,散播者着浓浓的硝烟味。
“说吧。有什么条件。”苏贤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水晶茶几上的骰子,密闭的房门外,隐约可以看见留守的服务生。
“条件?”领头的男人浓眉一挑,刀子重重的砸在他的面前。
皮子挽起袖子,欲要和他争执,却被萧秋楚拉了回去。
“是啊。条件。”苏贤起身,与他一齐站着,“要钱,还是要人?”
大汉显然是被他挑的不耐烦了,仰天狂笑:“一个毛都没张齐的小子,竟敢跟老子谈条件?老子要你的命,你给不给?”
他妖媚的眸子绽出漂亮的笑来,仿佛对他无关紧要。摊开双臂,苏贤把自己的胸膛对准刀尖:“既然你想要,那么就拿去吧。”
“贤哥!”
“嘘。”萧秋楚摁住躁动不安的皮子,也笑起来,“看着。”
“贤哥。”他居然,为了曾经有过节的他们,豁出性命,一直默不作声的魏虎突地喊道,“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快走吧。大森,你不就是要我的堂口么。”
没错。
苏贤的笑容越发勾人,就像是月光下静静生长着的蒲公英。太阳,他说过的,要把它收入囊中,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魏虎的大哥退山隐居了,一时没有领头羊,必定会有人来争夺地盘。
裴应天,这不是你最善用的手段么?趁虚而入,一网打尽。
他依旧笔直的站着,明明孱弱的不能动弹,却有股难以言明的嚣张气焰,一寸寸的,让屋内的人觉得胆寒。
大汉大喝一声,长刀劈向他宽阔的肩膀。
“咣当。”
苏贤一个迅猛的回旋踢,刀子飞跃他的头顶,直直插进墙壁,而大汉,狼狈的摔做在地上。
一瞬间。
男人们扭打成一片。
昏暗闪烁的灯光打在吧台前,有些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