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荒凉,黄沙死寂,毫无生气;狂风卷起,黄沙里露出锈戈几杆,尸骸马骨一副。
镇西关,这座屹立在秦玄最西边的边城,如同帝国‘插’在大漠的一柄钢刀,一直是大漠中那些占据着绿洲灵山的宗门世家眼里的一颗钉子。虽身后百里外有著名的商业繁华之都骆驼城为砥柱,还有相邻巨大军镇西凉关作掩护,镇西关仍是在边疆显的有些孤立无援。随着大漠深处的‘黄’‘祸’国,降服了大漠里所有的部族,实现大一统,其国主破镜称“皇”,‘黄’‘祸’国此间已有了与秦玄国争锋的实力。‘黄’‘祸’国以生性残暴的凶奴人为主,凶奴人久居大漠,严酷的环境让他们变得狂躁,自古传承的军功制又让他们变得更加渴望战功,中原的八大洲的美丽繁荣,还有数不清的绿水灵山,都深深的吸引了大漠深处的这些凶人。
传言秦玄国主旧疾恶化,已是提前迈入耄耋之年,犹如风中烛火,生命无多。皇朝将要更替,秦玄国内动荡迭起,更有境外多方势力蠢蠢欲动。西南面,凶奴人骑兵游弋肆意打探军情;镇西关前,由大漠宗门世家组成的荒漠联军调兵遣将筑起一座高城;北面高山上,近年来才崛起的金庭国也是纵马扬鞭袭扰边境,欲意马踏中原,危险的气息悄然弥漫,秦玄国的未来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星河流转,黄沙又盖了黄沙,转眼间,五年过去了。
大风吹,撼不动镇西关分毫,扩建修缮后的镇西关终于有了几分城关的味道,而镇西关外围,一层绿光若隐若现,阻挡风沙。细看,镇西关的城墙比之以往高了一倍,都是新石筑起,城头上架设着各种寒光凛凛的守城器械,成群结队的披甲军士往来不绝,这些目露凶光的军士气息雄浑,绝非普通的炼体者。城中,军帐绵延,披甲无数,刀光闪烁,甚至还能在空地上看见盖着黑布的巨型兽笼。营帐环绕的城中高楼,一杆大旗束起,上书一个硕大的金边黑底“秦”字。
扩建后依旧人满为患的镇西关,下了“胡”字旗,全部换上了“秦”字大旗。
远处传来战马嘶鸣的声音,一道汹涌的沙流朝着城门而来,刀枪相鸣,一队十来人背负令旗的骑卒出现在镇西关门前,停在绿色光幕前。待沙尘稍定,见骑卒个个衣甲带血,虽有负伤者,但依旧是神采飞扬,傲然昂首,而马背两旁则或多或少都挂着几个狰狞的血色断首。骑卒最前方,一员小将头包黑布,背负青金色短弓,左眼眉额上有着一道让人心惊的长疤,看其座下,纷乱错杂挂着七八个死不瞑目的血色人头,小将眼神深邃清澈,唯眼角有一层血色红边,正是白起!
城门开启,十来骑卒涌入城内。
五年,白起束发跨马,褪去几分稚嫩,浑身多了几分戾气,兵甲也不再肥大,而是十分的贴身,现在以九阶炼体者的身份统领着一队精锐斥候。
沙场与杀场的磨砺,白起的面庞不复当年的白净,皮肤变的粗糙,额角更是有一道无法愈合的长疤,清澈却镶红框的眼睛带着杀气,极少波动,任何与白起对视的人都能感觉到一股冷到骨头里的阴寒。皮肤变黑变糙的白起如今身高已经快赶上成人,仅仅是稍矮半个头,全身披着黒甲的白起头裹黑布,面无表情,虽然马背上战果累累,但还是能看出来白起眼中淡淡的忧伤。
将战马与兵甲一齐交与部下,白起纵身跃入城中一口新挖的深塘内,任由身体下沉,身体放空的白起吐出一口浊气,闭着眼就这么沉到塘低。
水塘波光粼粼,阳光照射在水面上,白起脸上亮起斑驳的影,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
在白起还未真正上战场杀敌之前,谁也不曾知道这个十岁的孩童竟有着如此强大的杀伤力,任何小觑他而掉以轻心的流匪盗贼都死在了死在了名为轻灵的紫羽之下,而那些靠近白起身体的联盟军则是被一柄短刀割喉或是捅破了肚子。
五年,白起虽未晋升化灵境,但依然闯出了自己的赫赫威名。白起之名,渐渐在联盟军的炼体军士中传播开来,传言他年不过十岁,却毫无孩童之样,长的青面獠牙,身体佝偻如老妇,又是喜怒无常,嗜杀无比。而在镇西关,胡子营里谁人会不识白起这尊“小杀神”,毋庸置疑,白起已是镇西关内化灵境以下第一人。
烈日下扬起黄沙,初上战场的白起随左先锋营一起剿灭小蓝山山匪,此役崭露头角,射杀山匪九人,伤者不计。
天空阴沉,乌云翻滚,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青云口,因欧文世家的挑衅在前,白起得令,于阵前一箭射中欧文世家大旗旗杆,紫羽破杆穿过,“欧”字黄旗轰然塌落。黄旗落,欧文世家军团战意全无,终黯然退兵。
秦皇历五百七十六年,即两年前,荒漠联军成立,并于镇西关外一百里处筑起名为“漠龙城”的高城。此间镇西关守军与联军摩擦不断,边关一度告急,而后秦玄国内部作出回应,由大将韩擒虎率西凉军增兵镇西关,并扩城筑墙,布下守城大阵,与联军遥遥相望。
次年春,星河灿烂之下,漠龙城城门大开,一杆杆大旗束起,无数披甲勇士如出笼猛兽一般朝着镇西关涌去,目露凶光的咆哮战兽,昂首吐沫的披甲战马,还有衣着不一舞弄着各式武器的联军一齐占据了整片大地,而天空上,遮掩半片天空形式各异的五片飞舟,黑压压一片的都站满了人。拂晓,镇西关内一片寂静,城头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秦国将士。天色越来越明朗,天边的那一线黑潮也越发的清晰,起初是轰隆隆的大地震颤之声,而后是清晰入耳的野兽咆哮,再是联军将士的喊杀,联军兵临城下。镇西关内战鼓擂,秦玄将士们齐声发出三声震天慑地的吼“杀”。面对着杀气无边的三声吼杀,天空上漂浮而来的飞舟里传出一声冷“哼”,近乎化成实体的三个“杀”字被猛然挥散。而后天空中五片飞舟中响起某种乐器的铃音,铃音柔弱,如同帝皇宫里的靡靡之声。大漠深处有了异动,黄沙陷落,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铃音越来越强,黄沙陷落的地方钻出一只只通体血红的巨虫……此役惨烈,漠龙城出征者只余半数,而镇西关有半座城被打残,十几具巨虫尸首横尸在镇西关内的房屋、街道上,周边则躺着七八具尸首不全的守城军士尸体,城关上尸首成堆,流血漂橹。
那一战距离今日已一年矣,白起头上裹着的黑布也已经裹了一年。
战戟长枪,刀剑无眼。沙场血战,生死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