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无边的东海之下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宏伟龙宫,浊的祖辈们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虽然他们并没有受过天庭的册封,成为东海的管理者,但实际上从浊开始记事起,他的父亲就掌管着这大海的一切,维护着海洋的稳定。
等到浊成年,他的父亲已经活了三千岁了,早已年迈不堪,对东海事务的管理的力不从心,他有意将重任托付给几个儿子中资质较高的浊,但这一举动遭到其他人的反对,老龙的后辈们掀起了争权夺位的浪潮,浊当时心高气傲,发自内心地厌恶这无聊的争斗,于是他和父亲告别,独自一人踏上远游的道路。
几年以后,他收到了父亲西去的噩耗,连夜赶了回来,而那时,他的大哥明已成为新一代的龙王,他对这一结果并不关心,他只想好好去拜祭一下父亲。可大哥却以父亲重病,而他却在外逍遥快活为由拒绝了他,并让他立刻滚出龙宫,浊明白这是权势在作怪,他的大哥拥有了他梦寐以求的地位和权力,他太害怕别人来夺走它了,更何况是一个法力强大的正统继承人。
浊心灰意冷,但谈不上憎恨,他本来就对龙王宝座不感兴趣,他只是对兄弟的绝情感到愤怒和失望。在新王的安排下,他被贬至东海最荒凉的角落,每年只有一次回乡的机会,浊无奈地接受了。
可等他到达流放地没多久之后,龙王的召集令又到来了,他没多想又急忙回到龙宫,却发现那里已是暗淡一片,偌大的水晶宫里阴森森地如同死者的墓棺,他怀揣着不安走了进去,愕然看见一个身穿锦衣华服,身体魁梧的男子微笑着坐在龙王的宝座上,殿堂两边跪伏着的是他的一众兄弟,还有大大小小的海中生灵。
“这是怎么回事?!”浊指着那男的问道。
“快跪下,浊!”明埋着头屈辱地命令他。
“又是老龙的儿子?”男人不耐烦地说道,“难道你没听见兄长的话?”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快跪下,浊!”明又痛苦地哀叫了声,语调都不禁颤抖了。
“你是谁?来我龙宫做什么!”一股热血冲了他的脑壳,他现在只想弄清这个问题。“还有你们,为什么要跪着!”浊愤怒地大喝道。
男子使了个眼色,身穿礼服,头戴乌纱帽的神官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宣读诏书。
“承天地圣母女娲之诏令,奉造化天尊三界玉帝之尊名,于凌霄宝殿之前庭,封桷无缘为玄青东海之正神……”
浊听完愣在了原地。
“听明白了吗?”桷无缘挥挥手示意神官退下,“简单地说,我现在才是东海的主人了,而不是你们了。”
“为什么?天帝为什么要这么做!?”浊显然无法置信。
“因为比起弑父的他,”桷无缘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一脚将跪在旁边的明踢开,“我更适合这个位置,而且这片海域也需要天庭正式的接管。”
“原来父亲是你杀死的!”浊一下子冲了过去,粗暴地揪住明的衣服,“为什么你要杀他,我已经把王位拱手让给你们了,你为什么还要杀他!”
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像是默认了这一事实。
“放肆!”桷无缘一声威喝,只是一挥手就将浊远远地甩了出去。“你大哥现在是东海的副神,你可没有资格对他动手动脚。”他以高位者的姿态轻视着他。
愤怒和屈辱像两条蛇从浊的头顶一直缠绕到了膝盖,“这世界永远都是被权力和力量支配的。”他痛苦地想到。
“小畜生,给你两个选择吧。”桷无缘又回到宝座上坐下,“要么,马上跪下臣服于我;要么,做整个东海的敌人。”
浊听完大笑了一声,他极其厌恶地扫视了四周,跪在地上的他的兄弟姐妹和家臣仆从都以劝降的眼神看着他,“你以为我会和他们一样苟且偷生?”他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哦?那么你是准备与我为敌了?”桷无缘轻咦道,“连天帝的诏令都不服从?”
“天帝算什么!我们龙族治理东海已有万年之久,凭什么他一纸诏令就将我们的基业转手让人!”
此话入耳,桷无缘顿时怒目圆睁,“卑贱畜生,竟敢藐视天帝!”他法力尽显,看不见的光波从手心射出,直接将浊打飞出了龙宫。
浊受了这一击,肚子里如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他自知自己的法力与那男子相差甚远,为今之计只能逃跑。他恢复为龙类真身,径直往深海里游去。
桷无缘并不打算深追,他刚刚上任,还有太多事要处理,犯不上为一条小龙浪费时间。“明副神。”他忽然有了主意,朝一旁唤道,“你弟弟的事,就交给你来办了,你觉得呢?”
“卑职……领命!”明面色难看地站了起来,他像是做出了决定,伴随着一声哀叹的龙吟,他化为龙身追了出去。
兄弟之争,不死不休。两条巨龙缠斗着从深邃的海底到翻滚的海面,炙热的火焰中飞升起雾状的水汽,湍急的水柱冲向了无言的天空,化为磅礴的大雨。他们都已气喘吁吁,周身布满血色的伤口,一片片金色和黑色的龙鳞像石头般重重地沉入水中。
连一句话语也没有,广阔的海面上只回荡着愤怒的呐喊声与剧烈的撞击声,这就是龙类的战斗,当他们耗尽了法力,喷完了烈焰后,就凭借着各自伤痕累累的身躯一决胜负。浊只想着杀死眼前这个弑父仇人,以及将东海拱手让人的可耻罪人,这种强烈的信念让命运之神眷顾了他,他得以在最后一口气之前击败了明。
“桷无缘!我会让这片海域不得安宁的。”浊无力地浮在水面上,头顶的龙角也在战斗中断了一截,可他的眼中却燃烧着报复的熊熊烈火,“我要让你这东海之主坐立难安!嘻嘻!”
死去的明沉沉地坠入海底,就像一艘触礁了的巨大海船。浊突然有了力气,他如同利箭般的钻进水中,一口咬住明的脖颈,缓慢而残忍地咀嚼着,四处扩散的血液把这片海域染成金黄。
至此之后,浊性情大变,摇身一变成了东海上的夺命死神,不管是来往的商船,抑或过路的修道者,甚至是法力低微的仙人,都成为了他自身痛苦的陪葬者,他幼稚地认为这一切的悲剧都起因于这个残酷的世界。不久,桷无缘才意识到浊的存在对他而言是很大的阻碍,他所治理的东海因为他的危害而变成凶险之地,天帝也有所耳闻,责令他迅速处理,他只好亲自率领部众围捕浊,却一次次都让他侥幸逃脱。
“嘻嘻!在我死之前,你们都会是这东海的祭品!”浊说完了他自身的痛苦,现在决定品尝他人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