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不断拢聚的乌云静止了,像几块很久没洗的抹布。雷声隆隆,恐怖的闪电之光一次又一次地在船的上空炸裂。天玑一行人大气也不敢出,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对方的来历。
“砰”的声响传来,船头前面竟诡异地升起一注水流,在那激涌喷发的水幕之中似乎有一双发着骇人紫光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
“看,那是什么!”武曲首先发现那双眼睛。
天玑定睛一看,也不免有些吃惊。
“真是龙王啊!”开阳哇的叫出声来,“我说什么来着,龙王来替他的鱼子鱼孙报仇来了!”
空中的水流唰唰地落下,此时出现在六人面前的正是一条其首如虎,声如牛鸣的蛟龙!它的头部巨大且长,吻部尖细,长满尖牙利齿的嘴巴微张,里面是蜷缩着的暗红色的舌头,上面的鼻子却小的几乎看不见,铜铃般大小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转,仿佛在审视甲板上的每一个人。奇怪的是,它脑门两侧的龙角却一长一短,看起来颇不协调,但这丝毫影响不了它作为龙类与生俱来的威严。
天玑等人震撼地看着这龙鳞荆棘的龙首,他们每个人都只在古籍上或者建筑上看到过它的样貌,就连声居海中的方寸山弟子,也只是偶尔听到一两声从遥远海底传来的龙吟,而如今窥见真龙,这不由得令他们胆战心惊。
庞大狰狞的龙首向海船徐徐凑了过来,它的嘴里缓缓吐出极深海底的冰冷气息。距离船头还有三四丈的时候,它停了下来,泛着紫光的眼睛轻蔑地盯着甲板上的天玑等人。
“凡人,你们的死期来临了。”龙王竟口吐人言,只是这嗓音毫无感情可言,只有残存在其中的恨意。
“为什么?龙王,我们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吗?”天玑镇定心神,向前拱手问道。
“对啊,凭什么你要杀我们!”瑶光也跟着后面咄咄出声。
“为什么死之前的凡人都喜欢问来问去,难道凡人的死还有原因吗?”它伸出柔软的舌头,在外面转了一圈后又缩了回去。
“龙王大人,是我们不对,不该享用海里的鱼虾。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这次吧。”开阳把天玑推到一边,他挤到了龙王的面前。
“你们是想长眠海底还是成为我的肚中美餐?”它似乎没听见开阳的话,嘴巴一张一合地在自说自话。
开阳愣住了,没一会儿他又笑着说:“龙王大人,我们是方寸山与玄清门的弟子,家师也曾位列仙班,与东海之主更是熟识,莫要一家人伤了和气。”
“东海之主?”它好像有了兴趣。
“对对对,家师白冲道长与东海之主是知己好友啊。”开阳随口编道,其实他根本对这事一无所知,“就前些天,师父还去东海之主府上祝寿呢。”
“开阳?”天玑和瑶光疑惑地望着他。“我们怎么不知道。”
“嘘。”开阳对他们使使眼色。
“嘻嘻!”蛟龙看着开阳发狂地笑了起来。
“开心就好,咱们也算是朋友嘛。”开阳擦擦头上的冷汗,心想终于让这条恶龙高兴了。
“东海之主,多熟悉的名字啊,我每天想他想得都快要疯了。嘻嘻!”它收起凶狠的目光,高傲地昂起了头。“他对我很‘不错’!”
“多亏你了,开阳师兄。”听到蛟龙这话时,瑶光长吁了一口气。
“那当然,关键时候还得靠我。”开阳得意地拍拍胸口。
“不用打就好。”武曲松开手中的兵器。
“嘻嘻·····”它的笑声越发刺耳了,天玑感到似乎有一股恶寒从脚底冒了出来。
“哈哈!”开阳同样地跟着笑着,“你看它多开心!”他回过头来对瑶光说。
“东海之主!”它突然间面目恶毒,张开深渊般的大嘴,一口便向船头咬来。
“小心!”天玑赶紧扯住开阳的衣服向后退,而后者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脸色煞白,他一把跌倒在地,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武神棍!”
“石化!”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那庞大的龙首就要狠狠地撞上船体,武曲和巨门念起驭云诀,祭出法宝施展法术便冲了上去。灰白色的光芒四射,那凶狠的蛟龙竟一口咬在了巨门的身上,此刻的巨门身形巨大,全身布满坚硬的花岗岩,虽说龙类拥有强而有力的上下颚,可在短时间内,它还不能伤巨门分毫。
“愚蠢!”它愤怒地合紧嘴巴,如匕首般的锋利龙牙不断地向巨门施以重压。
“看我收了你这条恶龙。”同在空中的武曲呐喊着举起手中的武神棍,重重地打在恶龙的脊椎上。
“呜—!”恶龙怪吟不止,龙头摇摆,显然是疼得不行。巨门趁机从它嘴里逃了出来,接着右手蓄力,一击“巨石”狠狠地敲在那恶龙的上颚。这一拳可真是强劲,连恶龙巨大的龙身都微微颤抖了。
“呜呜。”痛苦的龙吟声频起,“该死,你们惹恼我了!”恶龙用前爪捂着嘴巴对着巨门和武曲咆哮道
“廉贞,快用笛音牢!”武曲忽然朝甲板上喊道。
天玑闻声看向廉贞,只见这位平素温柔恬静的姑娘一改往日的风貌,她随风飞向半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青绿色的竹笛,她面色严肃,一束又一束的月光从乌云间穿透而来,如秋霜般地披在她的身上。
“月神咒·笛音牢。”她轻盈地将竹笛放在嘴边,顿时清脆柔和的乐音纷飞,绵延不停而又透明不见的乐符从廉贞处飘往恶龙所在的位置,令这位恼怒的恶龙一时间归于平静,它双眼木讷地盯着前方,仿佛在音乐入耳时就失去了活力。
“好厉害!”瑶光吃惊地看着这静止不动的恶龙。
才不过短短工夫,玄清门的三人就通过合力协作制服了这条恶龙,而我们方寸门人却只能躲在下面,听天由命。想到这里,天玑就愈发攥紧了手中的剑柄。
“你们快想办法,我这笛音只能困它一时。”廉贞的话语打断了其他的人想法。
“凡人。”冰冷的声音一下子将自以为胜利的六人打下了深渊,“这首曲子是谁教你的?”
廉贞被这炙热的龙瞳注视着,力量的压迫感使得她说不出话来。
“月神是你什么人!”恶龙一瞬间完全跃出水面,龙鳞荆棘的身躯在空中舞动。
廉贞并没有回答它,她美丽的脸上镀上了一层白霜。
随着蛟龙的出水,天玑等人才能完整地目睹这海中霸主的全貌,真可谓是造物主之杰作。它周围暗紫色的水流从空中落下,如同一个个湍急的瀑布。海面上溅起一阵阵水花,映衬着这恶龙的磅礴气势。
“既然你不说,那就怪不得我了。”它低下巨大的头颅,似乎在酝酿些什么。
武曲不解的望着那不说话了的恶龙,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冲着船上大喊,“快走!”
“嘻嘻!”几乎在同一时间它张开嘴巴,从里面喷发而出的是燃烧着的巨型火球!“为这片遍布腐烂尸体与肮脏恶臭的海域献上一束燃烧着的红色花朵吧!”它摇摆着头颅,兴奋不已。
“来不及了。快跳进海里!”天玑拦住了还在施法的瑶光和开阳。话未说完,恐怖的热浪已经袭来,那不断急驰前进的火球马上就要将这艘海船连同他们一起吞没,而爆炸开来的火焰也会迅速波及上空,将半空中的武曲、巨门以及廉贞燃烧殆尽,他们会如恶龙所言,成为这秋夜海面上的绚烂火花,最后连焦烂的尸体都化作深海鱼类的食物,魂归大海。
可是,我不甘心!天玑睁大了瞳孔,看着周围陷入绝望的伙伴,他想要拯救他们,他想要惩罚那条恶龙,他又一次将希望投注在左手的幻心剑上,他用力地想要拔出剑刃,而令他欣喜的是,剑刃与剑鞘之间似乎有了些松动,他紧张地冒出了汗。可遗憾的是,急速飞来的火球已经撞上了船只的一侧,滔天大火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