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凌阳举匕首朝自己小腹刺去,苏进眼疾手快,施展擒拿之法,一把将他匕首夺过去。风凌阳道:“苏…苏大伯,我…好难受,让我死了吧。”苏进道:“凌阳,无论如何要挺过这一个时辰,只要挺过去了,一切都会好,大伯再教你一些呼吸吐纳之法,你的内伤自会痊愈。”风凌阳勉强点点头,又按照苏进所授之法存想,没想到一想到合谷穴,合谷穴就是一阵刺痛,一想到足三里,足三里也是刺痛难忍,当下心中什么也不想,刺痛反而减轻了少许。
风凌阳憋得满脸通红,浑身乱颤,没过一刻钟,他终于还是忍受不住,一声大叫,昏了过去。
鬼影儿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不禁后背也是出汗,道:“了不起,这小子竟然不死,若是换做我,只怕早死了七八回了。”
第二天一早,风凌阳醒来,吃了点东西,对苏进道:“苏大伯,因何前晚和昨晚都是三更天发作的厉害?”原来昨夜痛苦难当,焦林的话他并没有听进去。
苏进把焦林的话给他说了一遍,道:“凌阳,只怕每天三更,你都会有这么一次痛苦,若是没有法子化解,它恐怕会伴随你一生。”风凌阳听他这么说,便道:“苏大伯,你再教我一些运气的法子,不管怎么样,练一练总比什么都不做得好。”苏进笑道:“如此最好。”于是传授他运气引导之法,比昨天所教的又深了一层。
中午吃过午饭,苏进问风凌阳:“凌阳,你以前可曾习过内功心法?”风凌阳道:“以前连听也没听说过,这个练法,还是苏大伯昨天开始教我的。”
苏进道:“我也猜想你没有练过内功心法,但你体内不但有一股极强的真气伏在丹田,还有另外四种不同的真气在你体内,你…你可知他们是怎么来的?”
风凌阳摇摇头道:“苏大伯,我并不瞒你,我家遭人暗算,爹爹妈妈都死了,我被人打了几掌,总算没死,逃了出来,有人要害我,一路追杀,我便到处躲藏。至于这真…真气什么的,我真是不知道。”他想起惨死的父母,心中悲痛,眼睛中泪光晶莹。
苏进道:“凌阳,以前的事情慢慢再说。你再按我的法子练上几回,下午养足了精神,晚上三更有人来接咱们出长安城。”一想到风凌阳三更又要内伤发作,心中不免不安。
风凌阳听说不用再在这黑屋子里住下去了,十分欢喜,依言运功练习。
鬼影儿天还没亮就出了酒馆,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焦林等到太阳升老高,才出酒馆,踱出东市,只见街边墙角已经不见了那些改扮的兵士,只有一些寻常百姓来来往往,焦林心中暗道:“怎么军士都撤了,难道事情有变?”绕着东市转了一圈,连周围的宣阳,安邑,常乐诸坊都转了转,连一个军士也没有了。
焦林捉摸不透,回到酒馆,他本想把官军都撤走之事告诉苏进,却又怕引起别人怀疑,不敢下到暗室,只得在柜台后面坐着暗想心事。
原来,这两日不断有乞丐和一些游民进入长安城,静王担心出现变故,又恐怕刺客已经知晓围东市之事,便下令军士不必围住东市,只在城中四处警戒,让四大护卫一人守着东市一面,暗中窥着。他自己仍旧坐镇安邑坊,居中调停指挥。
过了一会,有人进了酒馆,焦林抬头一看,正是吴新登,后面跟着两个人。吴新登满面笑容,手中提着一只烧鹅,一只肘子,道:“老焦,弟兄们今日休息,特来喝两杯。”三人坐了一张桌子。
焦林忙出来招呼,道:“军爷今天不当值了?那…那刺客可是抓着了?”
吴新登拍手道:“老儿你倒聪明,抓着了。”焦林心中暗想:“你这是骗人呢,苏二哥好好的就在下面。”吴新登道:“今日高兴,快去弄几个菜,还有你那缸葡萄酒只管打来,我们三个要好好喝一场。”焦林去厨房准备了一碟花生米,一盘牛肉,几样菜蔬,又从那口大缸里打了酒,端了上来。
吴新登和那两个人谈笑正欢,只听吴新登道:“要说四大侍卫还是有些本事的,那刺客他奶奶的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了敦化坊,四大侍卫之一的蒋帆从后追过去就是一刀,那刺客一闪身躲过去了,这时候另一个侍卫叫…叫什么销魂剑杜子青的,上去就是一宝剑,那刺客一声大吼,好似炸了一个霹雳,顿时天地变色,我在旁边看着呐,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一阵响,三个人就斗在一起了。”随他而来的其中一个人道:“了不起,原来六哥亲眼所见,这场大战定是惊天动地的了。”吴新登道:“可不是,三个人你来我往,出手飞快,斗得那叫一个好看,我看得可是连嘴巴都闭不上了。“一阵口沫横飞,大谈三人战斗之激烈,竟似胜过了古往今来任何一场大战。
另一人道:“六哥,你可看清楚了那刺客的模样?”吴新登道:“这是昨天晚上的事,当时月亮照着,看得清楚,那刺客身高少说也有一丈二三,生的膀大腰圆,一双眼睛好似铜铃一样大,闪着凶光,喝一声惊天动地。”另一人似乎不信,道:“那有这样的人,我从来没见过。”吴新登把眼睛一瞪,道:“你自然没见过,刺客岂是寻常人。”
焦林在旁边听着,心中暗笑。
三人又谈论一会,吴新登道:“老张说等会儿过来,怎么还没见人影。”对其中一人道:“你去催催。”那人起身出了酒馆。
吴新登站起身来,说道:“老焦,你这酒着实不错,我再去打点。”
焦林忙站起身,道:“如何敢劳动军爷,小老儿自当效劳。”吴新登笑道:“你这老儿忒也小气,只打这么少酒来,我自去打。”说着进了里间。焦林跟在他后面也进了里间。
此时吴新登已有了七八分酒意,他拿着木头勺子,舀了一勺子酒,往酒桶里倒,忽然酒气上撞,脚下一趔趄,勺子掉在地上,他连忙扶住酒缸,身子一侧,险些摔倒。他乃是当兵的人,手上力大,加之身体的重量有一半都担在了酒缸上,满以为这一下子,只怕连酒缸也拉到了,谁知那酒缸竟纹丝未动。吴新登道:“咦,这酒缸竟这么沉。”
焦林连忙上前扶住吴新登,吴新登摇了摇酒缸,那酒缸竟是连在了地上,丝毫不动。吴新登酒已醒了大半,道:“老焦,你这酒缸有古怪。”外面那人听见他说,也进了里间。
焦林心中大急,连忙道:“军爷喝多了吧,一口酒缸有什么古怪。”扶着吴新登要出去,吴新登却道:“老儿,撒手。”推开焦林,双手用力来摇这酒缸,另一人道:“六哥,怎么了?”
焦林怕他识破了机关,忽然出手如风,点在吴新登少海穴上,吴新登身子一麻,瘫软在地上,另一人道:“喂,你干什么。”过来要查看吴新登,焦林又点了他胸前的中府穴,那人也即瘫倒。焦林又一人补了一指,二人昏睡过去。
焦林暗道不好,如是这二人被别人发现倒在了这里,只怕惹了大麻烦,屋中狭小,没有地方把他二人藏起来,赶紧搬开酒缸,要把二人藏进暗室之中。
酒缸刚被搬开,只听有人说道:“六哥,张大哥来了。”正是刚才出去那人。他身后跟着一人,正是那个姓张的军士。
那人一进酒馆,就看见吴新登等二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似死了一样,焦林正拖着吴新登要把他拉进暗室,那人道:“喂,你…你干什么?”焦林上前就是一指,点他中府穴,谁知那人功夫竟是不弱,一撤步,焦林这一指竟是没有点中。焦林就坡下驴,手指一侧,点中他胸口膻中穴,那人也即瘫倒。姓张那军士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只道焦林杀了人,一转身奔出了酒馆,喊道:“杀人啦,杀人啦。”话音未落,就被焦林点了穴道,拖了回来。
但此时正是中午,街上人多,已有不少人听见这“杀人”之声,胆小的都躲进了屋子里,有几人好奇地向这边张望。
焦林回了酒馆,关了门窗,只见苏进已经从暗室里出来,把四个人都丢进了暗室,苏进道:“怎么,露了行藏?”焦林满头大汗,道:“二哥,这里只怕是呆不住了,得赶快走。官军马上就会赶来。”
风凌阳也从暗室爬了出来,他虽受伤甚重,但将养了两天,已经可以走路。风凌阳道:“苏大伯,咱们都快改扮了,到别处躲起来。”
焦林从柜子里找出两套衣服,都是自己平时穿的,给二人换上,焦林身材不高,风凌阳穿着他的衣服倒也合适,苏进却穿不进去。苏进又跳进暗室,脱了一个军士的衣服,自己穿上,又拿了一顶棉帽子戴在头上,低低的盖住了半张脸。三人刚要离开,风凌阳道:“焦叔叔,还是把酒缸搬回去,一会官军要是来了,也能拖延一会儿。”焦林一怕脑袋,道:“不错,这孩子说的有道理。”又去把酒缸搬回去,盖住了暗室的入口。
焦林把酒馆门窗打开,就好似平时一样,三人出了酒馆,沿着大街朝东走,街上人看见他们,纷纷闪躲。走了百八十步,风凌阳已经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苏进用手托着他的腋下,焦林低声道:“围在东市的军士都已经撤了,这会儿只盼咱们能混出去最好,若是不能,找个地方先躲起来,等到半夜金副宗主他们来了,就万无一失了。”
三人又行了片刻,远远地望见东市东门,忽听见前面一阵喧哗,有人喊道:“让开了,让开了,我等有公事。”一队军士沿着大街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