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这是我俩作为管理者应该携手做好的事。”朱志高一边纠正着米兰的立场，一边用指甲用力地抠着老板椅扶手。
淡定，淡定，要绅士！
“其实这不是我今天要向您汇报的重点。”米兰说。
是吗？那太好了，原来杨星的事不是重点。
朱志高把指甲从扶手中抽出来，再度挤出一丝笑容：“那是什么？”
“您上次不是说，各个岗位有什么工作上的难题，需要通过制表自动化解决的，都可以提交需求给杨星吗？”米兰把手上的U盘和一叠A4纸递过来，“这是我整理的全部需求，囊括了我能想到的所有需要优化的工作流程，共计四百八十项。请您过目！”
什么？！朱志高差点就站起来。
四百八十项？也就是说，全部做完的话，要给杨星计价四万八千元？
所里费用全加起来也不够一个零头了，剩下的都得我来出，你俩打算合伙抢我的钱是不是？！
朱志高的指甲再次深深地抠进扶手里。
淡定，淡定，要绅士！
“这么短的时间，你整理了这么多？”他调整好面部表情，故作轻松地问。
“哦，平时写了点，不过主要还是周末加了两天班。”米兰随口回答。
加两天班能做四百多项需求？朱志高表示怀疑。记得米兰不是学计算机的吧？
他拿起资料翻了翻。
原来是从工作角度提出的需求，不是制表的角度，也就是说，不专业。
也许这是个驳回的理由？很好。
“这些需求的表达方式好像不太专业，只有大概思路，没有细致的步骤，我估计杨星拿着这个没法做。”朱志高用“专家”的口气对米兰说。
米兰愕然。她确实不是学计算机专业的，做不出那么专业的需求。
朱志高窃喜。也许这还是个装那啥的好机会？（朱志高不喜欢“装”后面那个字，一大男人，用什么词不好非用那个？）
“你还记得我做的那些需求吧？得按那种格式，把最终目标和每一步要求都做得细致、到位才行。”他把神手做的说成了他做的。
没办法，在米兰面前装那啥的机会太少了，抓住一回算一回。
“原来朱主任还是计算机专家啊！”米兰点点头，表示受教，同时有些惊喜。
这就对了嘛！朱志高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把指甲松开，双臂放到办公桌上，双手轻轻地握在一起。阳光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这样既驳回了米兰的不合理需求，还顺带着装了回那啥，可谓一石双鸟。
谁说我智商低来着？这叫低吗？这叫低调好吧？！
这个周末回去，得跟朱志远好好说道说道，让他也惊叹一番。老是在智商上被嘲笑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那么朱主任，能否请您帮个忙？”米兰轻启檀口。
“别客气，尽管说好了！咱俩之间，别说一个忙了，再多的忙我也得帮！”朱志高趁机拉近关系。
既然有求于人，总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吧？
“那太好了！”米兰很开心，“您真是位好领导！”
又提领导两个字！爽感下降一大半好不好？朱志高气闷。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您把这些需求变成专业格式的吧！拜托了领导！”米兰就真的没讲客气。
朱志高的脸色一僵，装那啥的爽感像松了扎绳的气球，瞬间飞得无影无踪。
这也麻烦我？那是两百元一份请神手做的好不好？！
这四百八十份，就是九万六千元！
朱志高都快哭了，双手的指甲互抠，深深地扎进了肉里。
“怎么了领导？是不是太难为您了？”米兰关心地问。
能回答是吗？不能！一年多的时间和感情都投入进来了，对男人来说最重要的职业选择也投入进来了，怎么能在这时候退却？
要绅士！
“不，这只是小事一桩罢了，能帮你做点小事是我的荣幸！”朱志高爽快地回答。
“是吗？领导真好！”米兰笑得绚烂如花。
为了这倾城一笑，这十几万也花得值了。朱志高安慰自己。
“不过领导，”米兰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些需求，要得其实也很急呢！”
朱志高眼前一黑，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儿似乎也看不清了。
要绅士！
“好吧，我知道了。”
“朱主任真是位好领导！”米兰笑着离去。
——
“四百八十项任务？”杨星惊喜万分。
“是啊，都算两百元一个。”米兰笑着说。
“不过要过段时间才有，朱主任要把需求完善一下，做成专业格式。”她又补充。
“好的，我抓紧学习，争取做得更快！”杨星下定决心。
“小姿，争光，你们也可以领任务哦！”米兰又向杨小姿和马争光打招呼。
“好的，我领一个试试！”杨小姿回答。
马争光本不想理会，见杨小姿这么说，在转椅上扭了几下屁股，扭扭捏捏地说：“要不，我也来学习学习？”
——
朱志高收到朱志远传过来的邮件时，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愁。
神手的效率很高，一个白天的时间就做了几十份需求。
这意味着他又要从口袋里掏出一万多块钱。
当然，也意味着他有一次难得的装那啥的机会。
装还是不装？这是个问题。
思来想去，反正是要被剁一刀了，引颈就戮之前再不潇洒走一回，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杨星那小子？
于是，他决定不发邮件，而是把资料打成出来，拿着到营业间走一遭。
他进营业间的时候，正赶上杨星他们送走头寸车，准备下班。
“朱主任！”见他进来，四位年轻人齐声喊。
“嗯。”朱志高点点头，脸上带着笑。
“我今天下来，主要是来发布任务的，就是上次开会时说过的事。”他的眼光从四人身上扫过。虽然很想只盯着米兰看，但不能这样做，绅士是不会这样没礼貌的。
“今天上午米兰给我递交了大量的需求，我已经将其中的一部分做成标准格式了。”说到这里，朱志高才把眼光放在米兰那张娇俏的脸蛋上。
“这是今天的成果，你看看。”他把U盘和打印的资料递给米兰。
米兰接过U盘和资料，很放心地说：“不用看了，朱主任做的，那肯定是非常专业的了。”
然后转头向杨星他们说：“你们还不知道吧？咱们朱主任可是深藏不露的电脑高手呢！这些专业的需求，可都是他一手制作的。”
杨星接过资料看了看，和之前的需求显然出自同一人之手。他从没想过朱志高会假手于人，所以并不意外。领导嘛，没有几把刷子，怎么会走上高位？
“朱主任的电脑功底确实扎实！”他客观地评价，语气中充满敬佩。
“是吗？”杨小姿接过其中一张看了看。
“确实好专业！”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朱志高。
“过奖，过奖！”朱志高谦虚地笑着，心里美得不行。
“朱主任果然深藏不露啊！”杨小姿又说。
“哪里，哪里！米兰就爱替我显摆。”朱志高摆摆手，“嗔怪”地看了米兰一眼。
“朱主任，你是我的偶像！”杨小姿又看了几页，再次高呼。
“过了，过了啊！”朱志高被她捧得不好意思了。杨小姿的刻薄是出了名的，从没见她嘴这么甜过。这一万多元，能换来年轻员工对自己的认可和拜服，也算花得值了。
尤其是米兰，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其笑倾城。
真的值了！
“朱主任，我也有些业务要提出自动化需求，不知道您能不能也帮我完善一下？”杨小姿问。
“当然没问题。”朱志高笑着答道，又随口问了一句：“有几个需求啊？”
“噢，倒是不多，我一个坐柜的，哪有那么多需求啦！”杨小姿喂了一颗宽心丸给朱志高。
我当然知道你不多，你一贯心思不在工作上，这种花心思的事你能提出几个？朱志高在心里笑。
“也就百来个的样子。”杨小姿说，“主要是对公业务太复杂了！”
“那确实不多。”朱志高按照思维惯性回答道。答完一愣。
百来个？还“也就？”
你不如杀了我！
朱志高的头忽然就有些痛。他捂住额头，揉了揉眉心。
“怎么眼睛好疼呢？”
“怎么了？”杨小姿关心地问。
“没什么，今天用眼过度，有些难受，休息几天就好了。”
朱志高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过门槛的时候差点跘了一跤。
“哦，那我送您上去？”杨小姿上前来扶。
“不用，不用”，朱志高加快脚步，向楼上走去，走得急了点，差点又跘着。
“竟然为了工作这样拼命，朱主任真是位好领导啊！我以前真是错怪他了。”杨小姿感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