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康带着宝月跑到凹地西边那块选好的练习场地，兄妹俩拉开距离各
自开始锻炼起来。
自黑暗空间以来，宝月对神剑的锋芒始终怀有畏惧。
宝月打小开始练习直立行动，并把这当作是无聊之中的解闷游戏，因
而跑起来比德康顺溜多多。
只见她后肢如兔子蹬腿般迅疾摆动，整个身体前倾着奔了出去，眨眼
间就是好几十步的距离，忽而一个金鸡独立，单足着地转个身，立刻又跑
了回来。
德康在一旁看得直叹气摇头，自愧不如。
他缓缓拔出神剑，跨出一步开始原地挥舞起来。
才舞了没几下，隐隐约约听到东北方传来一些声响，德康放下剑瞄到
宝月似乎也有些疑惑，兄妹俩对看一眼一起侧耳倾听。
此时冷列的寒风呼啸着刮过大地，由于处在上风口的侧面，想要听清
楚东北方的声响，显然不太可能。
“有情况！”德康说着把神剑插回剑鞘背好跑了出去，宝月紧紧跟在
他身后。
为了照顾宝月，德康并没有拔足飞奔，而是依着宝月的速度奔跑；兄
妹俩一起绕过高地，此时东北方的声响听得比较清晰了。
那是打斗的动响：有刺头和飞毛腿歇斯底里的狂叫，还有陌生狼族苍
凉的嗷叫。
“有角色上钩了。宝月。我们去。”
宝月激动得两眼发光嗷叫一声发力窜了出去，德康紧紧跟在她身旁。
德康有点担心。
刺头和飞毛腿在那歇斯底里的狂叫，说明对方的实力非常强大，可尽
管伏击处情况危急，他也不敢丢下宝月独自冲上去，要是对方有埋伏那后
果不堪设想。
宝月在飞奔，德康则不紧不慢跟在她身旁，看不到沙丘后的状况，德
康只能竖直耳朵仔细倾听、辨别周围的每一个动静，防止可能的埋伏。
顺利跑上沙丘顶部，眼前的景象令德康和宝月大吃一惊。
上钩着显然听到了德康和宝月跑过来的声响，他急于向东逃跑，刺头
和飞毛腿面对着沙丘顶，卷起嘴唇露出獠牙恶狠狠对着上钩者咆哮着，而
那个急于跑路的角色背对德康那边低着头突了几次，都被刺头他俩给挡了
回去。
此刻，那上钩者身体左右晃动着，急得嗷嗷直叫。
“不用下去。”德康对宝月吩咐。
他眯着眼睛死死盯着那匹上钩的狼族。
这个倒霉蛋一看就是个四处浪荡的流浪汉，浑身上下的皮毛东粘一小
撮西粘一小撮，脏兮兮的杂乱无章，身上随眼可见不少坑坑洼洼的疤痕，最
令德康触目惊心的是，这个上钩者没有尾巴，在他晃来晃去的脑袋上瞄几
眼，德康愣住了。
上钩着同时没了两个耳朵。
宝月很奇怪二哥为什么不许她冲下去逮住这个上钩的角色，她看了德
康一眼，发觉二哥的神色明显不对劲。
“二哥。你愣着干啥！”宝月急得使劲摇晃德康的前肢。
“天谴。。。这是个天谴。”
“天谴？”宝月一头雾水。
可是德康没有给她任何解释，他像闪电一般冲了下去，嘴巴里高声叫
喊着：“都给我住手。”
刺头和飞毛腿还在那嗷叫着，那个上钩者知道这下子又逃不了了，索
性团紧身体蹲在地上准备挨揍，他甚至没有看一眼冲上来的德康。
德康冲到上钩者面前，尽管他低着头，可还是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匹年
老体弱的老狼族，他不由得气炸了肺，转身朝刺头和飞毛腿踹去。
“混账。叫个球。一匹老狼族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刺头和飞毛腿看到德康真发怒了，哪敢躲闪，只能缩着脖子巴望德康
多朝边上的家伙招呼。
德康踹倒俩小样余气未消，对着宝月使了个眼色，宝月心领神会，跑
上前继续修理倒霉的刺头和飞毛腿。
这下刺头他俩倒舒了口气，宝月虽说平时老打骂手下，可她戏弄的成
份多，下手并不算重，不会朝死里整；而平常比较随意的德康一旦真的发
怒，后果会是怎样，刺头和飞毛腿不敢去想象。
不先痛揍自己一顿而是训斥办事不当的麾下，老狼族活了这么多年也
没见过，他不由得一愣，偷偷抬眼迅速瞄了德康一眼，只看到一匹浑身黑
色的巨大狼族站立在自己面前。
这匹黑狼竟然比普通的草原狼族大一倍都不止！
老狼族不禁呆住了，就那么愣愣地张着嘴巴望着德康。
“我很好看。”德康冷笑着。
老狼族回过神来，下跪磕着头说：“卑贱的天谴无意中路过，不敢冒
犯首领的威严。请放无名一马。”
“想偷吃我的小肥羊，还无意中路过？嗯。。。”德康狠狠地盯着老
年狼族。
‘两边各一个简易雪洞，这不就明显是个诱饵嘛。’老狼族简直欲哭
无泪。
“卑贱的天谴无意冒犯，修理天谴只拍会玷污首领高贵的足垫和爪子
。”老狼族继续求饶。
德康还没开口，宝月冲上前大喝一声：“小样。老实交代，你从哪里
来，干什么的，要是说假话，我就活剥了你。。。”
来了个模样奇怪的老狼族，宝月的好奇心全被吊起来了，哪还有心思
去教训早就打得顺手的刺头和飞毛腿，只三两下应付了事转身盯上了上钩
者。
德康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猪队友啊！这不是普通的狼族、豺族
，姑奶奶你没搞清楚状况就不要开口嘛。’
不过这事德康也有责任，宝月也憋着一肚子火啊。
你想想，那姑奶奶在这雪洞里整整熬了两个昼夜，就跑出去那么一会
儿功夫，这上钩者就在这空挡来了，宝月能气顺么。
最后德康看到来的是天谴，实在出乎意料，忘了交代宝月一声，只是
下意思地让她去修理俩小样，怎么可能不惹出事。
德康挥挥前肢示意宝月不要在开口，再说下去估计底裤都得露出来了
，两小样都在后面看着呢，丢脸啊。
“看你这潦倒样，一定跑过很多地方，有些话我要问你，跟我走。”
德康的脸色更冷峻了。
看看二哥莫名其妙的举动，宝月努了努嘴没有开口，她搞不懂刚才自
己很平常的威胁话语，怎么二哥就不许她开口，教训刺头、大尾巴他们不
就是这样说的嘛。
德康不紧不慢往西南方向跑去，老狼族迟疑了一下扭头四周看了看、
目光在掩埋白屁股的地方停留片刻，咽了口口水起身跟了上去。
宝月也是一愣，怎么臭二哥不交代自己该咋办？
她看到刺头和飞毛腿在一旁眨巴着眼睛暗地里交流，忍不住上去甩开
前肢抽了下去：“都是你们这两个小样。。。在这守好咯。”说完扔下两
个捂着头皮目瞪口呆的家伙扬长而去。
宝月追上德康一行，她就跑在老狼族的身后，像个押送逃犯的差役死
死盯着。
她也不想想，在这空旷的雪原，那年老体弱的老狼族怎么逃得过德康
的追捕。
老狼族提心吊胆跟着德康跑，绕过高地来到西面的凹地口子上，他看
到一只蹲守在凹地角落洞**的小沙狐迎出来，心里暗暗叫苦：‘带回老
巢，这是要死的节奏啊，谁肯收养一匹年老体弱冒犯了大首领的老狼族呢
？’
德康看都不看小沙狐一眼，径直爬了进去。
老狼族在洞口回头看了一眼，他倒没在意虎视眈眈的宝月，不知怎么
的，他对积雪、寒风生出一丝留恋。
看着老狼族呆立在洞口，宝月本来想喝斥几句，才张口想到二哥不许
自己开口，皱了皱眉头挥挥前肢示意进去。
老狼族叹口气，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身爬了进去。
里面洞穴的温暖使得老狼族不由自主呻吟了一声，迷糊中看到洞穴中
央吃剩的白屁股，他呆呆地伸长脖子上前两步，猛然间听到身后传来重重
的哼声，这才回过神赶忙低头缩脖子跪了下去。
“老实回话，给你吃顿美餐，要是顾左右而言他，这个昼夜就是你活
在大地上的最后一刻。”
德康的声音更冷了，宝月听着都快要起鸡皮疙瘩。
老狼族赶紧磕头：“卑贱的天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狼族一共也没有说上几句话，但他每次的回答都令德康感觉有点诧
异，这似乎不是一匹普普通通的流天谴。
德康对宝月使了个颜色：“宝月。到洞口警戒，叫小沙狐滚远点。”
宝月一个箭步窜到洞**开始呵斥小沙狐，完事后半转身一只眼睛盯
着外面、一只耳朵竖直了准备听对话。
“你从哪里来，谁惩罚你做了天谴？”
‘怎么会是这样的问题。’老狼族诧异地看着德康。
德康紧紧盯着他：“你不想回答？”
“卑贱的天谴不敢回答。”老狼族流着泪回话。
德康点点头：“你是不是卑贱的天谴，对话结束我会给你一个说法，
现在，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必有任何顾虑。”
宝月在洞口如听天书，一头雾水。
老狼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碰上了不把大草原三大狼族大
首领放在眼里的狂妄角色：‘你身高体壮又如何，难道还能打得过大首领
麾下成千上万的小崽子！’
“哼？”德康牢牢盯着他。
老狼族知道躲不过狠狠心：‘反正这么游荡下去也活不了多久了，有
啥说啥吧，大不了抛尸荒野。’
“小的来自大阴山，因为恶了桑桑大首领的二管事，才被罚作可怜的
天谴。”老狼族说完抬头一眼不眨看着德康。
德康还是面无表情：“你在大阴山，怎么可能恶到桑桑的管事，十万
八千里？”
“首领明鉴。是二管事带着两个丁目的勇士跑来大阴山的。”老狼族
也起了点心思，他见德康知道东部大首领，还满不在乎直呼其名，看来并
不像无知无畏的菜鸟。
“他们跑大阴山去干嘛？”
老狼族想起这事就憋屈，流着泪一五一十告诉德康事情的原委。
原来大阴山地区随着人类的步步进逼，狼族的地盘越来越小，大多数
地方变成了与人类共享的游荡区，只有到少数人类看不上或者无法进入的
地方才能喘口气、缓缓劲。
稍大点的群落根本无法生存下去，原来完整的狼族体系逐渐分崩离析
，分化成一个一个零散的小小群落尽量避开人类在那苦苦维持生计。
这其中最要命的是人类放养、圈养的牛羊数量越来越多，导致他们无
止境搜刮大草原上最宝贵的资源——牧草。
大草原快变成光溜溜的大草坪了，上哪去逮小肥羊们，孩儿们吃不饱肚
子，就把豺族、小狐狸们都赶走，主要靠吃小肥兔和小老鼠活下去。
现如今的大草原，别的东西没有，老鼠洞多得触目惊心，孩儿们都成
小狐狸一样的捕鼠高手了，就靠那活命。
即便这样，昼夜也不好混。
那些人类养了好多好多的追踪犬，个个吃得膘肥体壮，身单力孤的孩
儿们哪里敌得过。
“辽阔无边的大草原啊！小肥羊再怎么啃食，也不可能把草都吃光啊
，怎么可能嘛？你说。。。”德康狠狠盯着老狼族问。
老狼族凄惨地摇着头：“首领您不知道。以前的小肥羊当然是吃不光
的，可是后来那些可恶的人类大片大片放养专啃草根的山羊，再加上雨水
也少，没多少个冬夏那些山羊啃食的草原就退化成了半草半沙地。小老鼠
的对头少了，这些小样打起洞来更是肆无忌惮，一窝接一窝扩展地盘，那
些个草根被啃的就没剩几根了，秋风一吹，大草原有些地方竟然会刮沙尘
。”
说着老狼族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有个小崽子编了句顺口溜说
：以前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现在是风卷沙尘遮太阳。”
说完这句老狼族低头沉默了一会，突然抬头高喊：“那些人类为什么
要漫山遍野放养啃草根的山羊！”
老狼族不停抹着眼泪一脸绝望。
德康想到阿大说过的沙河那边的情况，虽说比老狼族控诉的那种要好
得多，但也是一个冬夏不如一个冬夏，渐渐放缓了神色。
这次出山，德康一直保持着谨慎的心态，他绝不会轻易相信任何投靠
的角色。
这下碰上奇怪出现在这里的天谴，虽说年老体弱，但谁又能辨别这是
不是一场苦肉计呢？
德康永远了忘不了阿妈浑身鲜血淋漓的惨样。
他知道，只要中了神秘对手的圈套，德康家族就将面临万劫不复的境
地，自己绝对不能犯这种错误。
一开始见到天谴，德康就充满警惕，本来想当场试探一番，一有破绽
立刻扑杀，也趁此机会敲打敲打刺头他们，哪知道宝月抢着开口露了馅，
索性带回洞穴慢慢盘问。
即便真是密探，总能得到些自己需要的情报。
德康没想到老狼族对自己的悲惨遭遇并不太在意，倒是对大阴山狼族
日益严峻的生存状态忧心忡忡，这使得德康的戒备之心大减，语气也就缓
和起来。
“起来回话吧，别跪着了。”
“谢谢首领恩典。”老狼族又磕了个头才起身蹲坐。
“桑桑的管事到大阴山去干嘛，还带了两个丁目，你们又不属于东部
狼族，莫非。。。”
“首领明鉴。”老狼族又开始叙说。
那二管事来到大阴山，宣称目前是非常时刻，需要狼族同心协力共度
难关，大阴山的狼族只有团结在桑桑大首领麾下，才能壮大力量共同对抗
人类。
他的这套说辞忽悠了一大群大阴山各处的狼族，每到一个地方都能招
收几个勇士，等他达到老狼族所在的西部大阴山时，二管家的麾下已经拥
有四个丁目的勇士。
底气十足的二管事撕开假面具，开始宣称大阴山狼族应该尊桑桑
大首领为东部狼王。
这在以金狼汗王直属部落为自傲的整个大阴山狼族群落引起一片哗然
和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