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那一年的住校时光,让苏林远离了一直都是朝夕相处、一起相伴长大的小狗,不过也许距离产生的东西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每次苏林放假回家,小狗都会跳得很高,嘴里发出撒娇般的哼哼声,来表达对苏林的想念,直到苏林将它抱在怀里,抚摸它的头才肯罢休。
苏林的母亲看到总会说,不要把狗抱在怀里,衣服都被它的爪子弄脏了,还有要当心小狗身上有虱子,可是苏林看着小狗高兴的那个样子,还是不想小狗扫兴,而且自己也更愿意将它抱在怀里,因为苏林也很想念它,所以每次还是喜欢抱在怀里。
家里每次来亲戚,小狗好像了解似的,都不嚷嚷叫的,而如果来的是陌生人它都会死命的叫。苏林觉得小狗很有灵性,从它来到家里,已经7年了,不过小狗虽然早已长大,可是却不像它的母亲那样高大,而是很矮很小,每个人都很喜欢,不过于苏林而言,感情却是特殊的,那是因为小狗就是自己所有的秘密储藏之所,每次都会将自己不愿说出的心事与之分享,小狗就是苏林一直以来最亲密的特殊伙伴,包容着苏林的一切喜怒哀乐。
就在快接近中考的前一周放假,苏林下午傍晚时分到家的,到家的第一件事都是好好与小狗亲近一番,看着小狗撒娇的模样让苏林感觉心都要融化了一样,可是才一眨眼的功夫,在屋里的苏林就听到小狗歇斯底里的吼叫,等苏林冲出去时,就看到两个开摩托车的人正在用一个夹子拖着小狗,苏林就开始大声叫人,那几个人看到这个情形,只得放弃,不过走之前,还是用大铁夹子狠狠地敲了一下小狗的头。
天已经慢慢全黑了,苏林抱着小狗,小狗的头上已经出血,而且不住的呕吐、抽搐,发出呻吟,知道的人都说,小狗已经中毒了,都是偷狗的人常用药,叫“三步倒”,那两个偷狗的人一定给它吃了这个药,一般吃了药就会晕倒,然后被他们悄无声息的拖走,不过那些人估计是没想到小狗吃了这样的毒药,还会那样的大吼大叫。
苏林坐在草垛边,将小狗抱在怀里,看着小狗痛苦的样子,苏林觉得心痛恨万分,自己多年的伙伴忍受着痛苦,自己却无能为力。
苏林在那一刻无比的恨那些毒狗、偷狗的人,为什么要干这样的事,为什么已经下毒,临走还要将小狗的头打出血,让小狗死之前还要承受那么多的痛苦,也许是难受,也许是不舍,看着小狗的眼中晶莹的闪光,苏林眼睛也就模糊了。
不一会儿过后,苏林那么多年的伙伴,那么多年的知心朋友,就在那个傍晚,走完了它短暂的一生。
最后,苏林只得将小狗安葬了,就埋葬在那颗自然长出来不久的小泡桐树根下面,心想着就让泡桐树一直陪伴它吧。
苏林看着那棵小泡桐树,想到当初小树刚长出来的时候,小狗经常围着小树转圈,好像就在眼前。也许只有在它面前,苏林才感觉可以不顾一切的将自己的心事说出来,可是,看着它死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无力感让苏林感觉好累,好累……
中考过后的那个假期,与以往的假期都有些不同,也许是多重打击导致的伤心过度,苏林胸口的白斑扩散了,而苏雪试用的那个药还是依旧没有效果,这更让苏林心力交瘁。
苏林的二姐苏雪,从小到大,苏林就是她的跟屁虫,苏林一直紧跟着二姐的步伐追赶,苏林幼儿园,苏雪小学;苏林刚刚适应小学生活,到了三年级,苏雪就初中了;等到苏林初中,苏雪已经结束了学业生涯,永远追不上苏雪的脚步。
与苏林一样,一直以来苏雪成绩不错,最后中考虽然没考上县中,可是当时有个机会可以读卫生学校。不过,学费一年八千多,对于当时的苏林的家庭来说可谓无力负担的。而且当时苏林正在第一次去医院看病。
苏雪主动放弃了。为了自己的弟弟,也想着自己耳朵后面也有一块白斑,只有苏林见过苏雪拿着通知书流过泪,那泪也许就是对于命运多舛最好的诠释。苏林只见过坚强的苏雪流过两次泪,那是第一次。
那个暑假苏雪踏上了外出打工的征程,对于苏林与苏雪内心深处而言,两个人的命运是相同的,因为身上都有白癜风。
后来苏林上高中读生物遗传时,还特地研究了一番,自己与苏雪的白斑跟遗传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是遗传,那有治愈的可能吗。可是整个家族中向上数两代人,只有他们两个人有,这让苏林百思不得其解。
佛说:人就是苦今生修来生。有时,苏林会想到是不是真的会有前世,是不是真的自己前世犯了错,这一世来还债的。这么拼命的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努力的活着,到底为了什么,苏林一次又一次问自己,意义到底在哪里。
《士兵突击》是苏林喜欢的电视剧,就是因为那句“做有意义的事,就是好好活;好好活,就是做有意义的事”,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一样,看似无解的问题,可是不可否认,这就是人生。没有答案,一切只能自己去实践,当你得到答案的时候,也就到了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刻了。
苏林、苏雪的感情比较特殊,虽是姐弟,可是对于命运的多舛,又有种同是天涯的无奈,苏雪对于苏林比对自己还要关心与爱护,凡事都愿意把机会让给弟弟。
当苏雪得知苏林的白斑又开始扩散了,正好现在又是暑假,就让苏林只身到苏南找她,到大城市医院好好检查检查,再看怎么治疗。
第一次到大城市,高楼层出不穷,车水马龙的大街,一切好像梦幻一般。大医院检查就是不一样,整整大半天都是在医院度过的,挂号,排队,到苏林的时候,医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可是眼神却是有神。
医生让苏林到帘子后面的床上躺下,脱下衣服,暗暗的环境,医生用伍德灯仔细的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虽然很多地方白斑没有长出来,可是已经开始扩散,如果得不到控制,很快就会显现出来。最后说有些药对于生长发育不利,所以还是不能用,最后开了不太影响发育的几位药。
盐酸氮芥酊外用,一天三次,但中午一次,擦完后要在阳光下照射20分钟;地塞米松兑黄色的药粉,早晚各一次;白蚀丸,一天三次,一次二十颗。
大约这样一个月,虽然盐酸氮芥酊搽后,皮肤变得干燥,感到很难受,好像有撕裂的感觉,可是白斑处长出了颗颗黑点,让苏林的心看到了希望,觉得就算再难受也可以忍受,不过,也只不过是渺茫的希望而已。过了好长时间再也没有效果,而且那些黑点慢慢又回到了白色,希望破灭了。
虽然这样还是持续治疗,虽然效果看不到,可是医生说,不能中断治疗。久而久之,苏林的越来越绝望,一年后,再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苏林现在已经19岁了,身体差不多已经不长了,所以可以用一些其他药了,不知名的胶囊药丸,说是自己医院用药粉灌的,还有注射驱虫斑鸠菊注射液,一星期一次。
驱虫斑鸠菊注射液注射时候的那种疼痛,第一次是在江南医院尝试注射的,虽然医生告诉苏林这是大分子药液,所以注射的时候会很痛很痛,就这样有早有心里准备的情况下,苏林还是被疼晕了过去,因为苏林听说过医院打针死过人的,所以就在晕过去的瞬间,苏林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就要解脱了,如果就这样结束,那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是,生活的折磨远没有就这样结束,医生将苏林移过去,躺在床上,又注射了葡萄糖,大约半个小时苏林才醒过来,把苏雪吓得脸色惨白。苏林就当自己已经了死过一次,接下来,还有什么痛不能尝受呢,苏林希望自己真的能够涅槃重生,从此远离悲痛。
接下来的半年,苏林每七天就要这要痛一回,而且每次注射完毕,走路都很艰难,屁股上一周换一边,两周后上一次的疼痛还未尽消。疼上加疼,痛上加痛。最后两个屁股都是青一块、黑一块硬邦邦的,好像里面有肿块一样,外面看起来紫黑色,就好像受伤一样。
日复一日,苏林越发的绝望。身体上的折磨如此,心灵上的折磨更甚。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生活还得继续。只能寄希望于将来,毕竟人活着,总得向前看。只能带着微薄的希望跋涉向前。
……
岁月中的缺憾,
总是让人觉得心酸。
其实,这就像是花的飘零,月的圆缺。
时光中的这些遗憾,
总是充满无尽的诗意,
等待流年里最美的落笔。
和煦的轻风似吟唱,
娇艳的花开像絮语,
缺憾的美就像是昙花,
惊艳一现的等待就只有一夜的花开。
缺憾足以震撼一切。
而人的缺憾又会是怎样的呢?
也会有最亮丽的一次落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