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进医馆的水月中人是清一色的素衣女子,最大的是轻舞,余下者看起来皆不过双十年华。待看见那小厮带来一个毛头小子来充数,一个个忍不住拔剑,这厮欺人太甚,就算是糊弄人也没这样的!
一个乳臭未干的东西能是什么药师?分明是到处招摇撞骗的神棍!可谓群情汹汹,众怒难平。
那个药童小厮见到这阵仗,冷汗刷地流了下来,赶紧说道:“不是我敷衍各位女侠,他真的是有真才实学的啊,不信让他一试便知。”
“胡说!”一个女孩儿用剑脊抽了药童小厮嘴巴一下:“你们是要戏耍我苦命师姐的性命?”
“哈哈~”万剑一大咧咧往前迈出一步,抖了抖袖袍,摆出世外高人的架势说道:“看来你是信不过我了,无妨,尔等尽可在这黑灯瞎火的去寻遍柳源名医。不过恕我直言,再有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算是大罗金仙下凡也难保她!”
“你们退下!”轻舞虽信不过这无名小辈,却也只能行这权宜之计。水月为一大修仙道统,门下仙徒平素病患难侵,又有分发下去的水月丹护体,便是民间见血封喉的至毒也不惧。可如今,师妹轻婷却命在旦夕!其实,对于民间的药师他们也不抱多大希望,只是不愿就这么放弃。眼见到了这紧要关头,她也顾不得许多,只好姑且一试。于是赶紧抱拳说道:“还请快快施救。”
“还是你明礼”万剑一点点头,两眼直冒贼光,也不客套,绕着那中了剧毒七窍溢血的女子走了两圈,看了两眼,嗅了两下,又捏了捏发肿发青的脸颊,便很是为难地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轻舞众姐妹见状鼻子一酸,眼圈都红了。“怎么,真的没办法了?”
万剑一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慢吞吞道:“我还没见过能难倒我的病,尤其这种毒,普天之下,只怕也就我能解了。不过么……”他欲言又止,右手轻轻捻动起来。
轻舞赶紧奉上五两银子。
万剑一翻了个白眼,说道:“此毒名为青冥,乃是巫蒙山青冥谷青冥树上吃了青冥果的青冥虫叮咬所致。青冥之毒潜伏三日,三日之内毒症不显,三日一过,立即发作,三柱香内及至全身发青,血液由红转黑,由黑转青,命休矣。再过三日,化为脓血,尸骨难存。此毒已销声匿迹十余年了,认识的人并不多,就算认识,也无人能解。我看这姑娘血已发黑,且带鱼腥之臭,显然已经开始向青转化,难啊!”
轻舞直接解下钱袋,塞到了万剑一手上:“先前是我们无礼冒犯,还请见谅,尽快施救。”
万剑一掂了掂钱袋,又翻了个白眼:“如果时间再早一些倒也无妨,消耗一些天材地宝,总能救得回来。现在……实在太晚了,就算有九转还魂丹,我也不敢保她。”
“你这混账,诚心耍我们是不是?!”之前用剑脊打了药童嘴巴的少女气得小脸发紫,直欲把这信口开河的神棍一剑刺个透心凉。
“轻兰,休得无礼,快快道歉!”轻舞厉声呵斥,她岂不明白这神棍是在敲诈,不过救命要紧。
“不用”万剑一干脆翘起了二郎腿,“既然你们不在乎姐妹的死活,我也懒得管,后会有期!”说着就要走人,但屁股却没离开椅子。他知道,就算真的想走也不见得能走,何况他根本不想走。
轻舞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没发怒,赶紧把所有姐妹的钱袋子都收上来,堆在万剑一旁边的茶几上,再次抱拳:“还请施救!”
“罢了!”万剑一咽了一口口水,很痛快地说道“身为药师,我本就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罩纱灯。光风霁月是我的座右铭,悬壶济世是我的行医准则,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虽然此毒难解,会损及我的寿元。但我感念于尔等的姐妹情谊,必定全力以赴!”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就把那一推钱袋子满不在乎似的扔进了药箱里,好像在用行动表示——看,我视钱财如粪土!
“无耻!”
“如果他救不了师姐,看我不拔掉他的舌头,剁了他双手!”
不远处几个姐妹低语,恨不能把万剑一直接扔进嘴里给嚼个稀巴烂。
“真可惜了这副皮囊!”轻兰突然开口,然后脸刷地就红了,解释道:“我是说他人面兽心。”
万剑一其实能听见她们低语,却丝毫不怒。只是要来一只酒杯,倒上半杯酒,又刺破自己的手指,稍稍运气,片刻功夫就大汗淋漓,尔后滴了极小的一滴血进去,调匀后灌到了中毒女子的嘴里,装模作样地擦了擦汗说道:“放心吧,她的命保住了。”说完背起药箱便要离去。
“留步!”便是轻舞也怒了,刚才这货绕了那么大一圈,说这毒如何可怕,如何难解,要付出如何巨大的代价,结果只是付出了那么一丢丢的血。怎么,吃干抹净就想走?身为药师,难道不该等病人病情稳定后再离开?轻舞也不想现在就撕破脸皮,于是强压怒气,说道:“还请药师留步,我有几个姐妹快到了,若轻霜能得救,还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