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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雨村离家】

且说,贾政见此情景,不觉呆了。王夫人急急赶来,但是已经晚了。贾母后脚也到了,只见王夫人扑在贾珠尸身上,一哭一嚎,嘴里不停地叫道:“儿啊,我可怜的儿啊”。突然,王夫人站起来,一头要抵住贾政肚子,贾政不妨,打了个趔趄,几乎跌倒。王夫人两只手还要去抓贾政的头脸,却将贾政的衣裳撕的稀烂,周围下人们也是惊呆了,想笑也不敢笑,只好瞪眼看着。贾母见状,将龙头拐一跌,扔在地上,厉声道:“快,还不扶夫人回房!一家主子成何体统,为老的不尊,为少的混账,净拿孩子出气。”说罢自去了,拐杖也扔在地上不要了,鸳鸯赶紧去扶老太太走,也被老太太一把推开,于是只好同琥珀几个丫鬟后跟着去了。王夫人仍然伏在贾珠身上痛哭,嘴里也骂出写不干不净的话来。贾政亦无法,只是站着。忽听见一阵响动,有人小声道:“老爷来了”。贾政一抬头,果然见父亲带领一众小厮来了,赶紧埋头跪下,一声也不言语。贾代善来,先命彩霞金钏将王夫人送回房内,又对观看的一干下人丫鬟等,道:“都愣在这干什么,都回房去。今儿的事到此为止,谁敢说出去半点,仔细你们的命!”众人方转身赶紧散了,只留老爷手底下几个小厮,并方才几个执杖之人。贾代善安排妥当人将贾珠及小厮胡有两具尸体抬走,便头也不回也自去了。贾政仍旧跪住不起,直到天黑定,忽有人传来贾母话,命贾政去见老爷。贾政无奈才爬起来,由俩小厮搀着去了。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忙活起来,满院挂满白幔,大门外的街边也搭起丈高灵棚,随后院内几个妇女开始哭声渐起。几位管家门被召集起来,各项事务吩咐安排定,便各自行动去了。随后,几路人马出贾府去了。整个府院内烟火缭绕,哭声大作,上上下下忙作一团,好不热闹。

不久,只听得门外一阵骚动,原来是忠靖侯史鼎的夫人来了,王夫人宿病发作不能见客,李纨益发不省人事,只在屋内出不得门来,只得由邢夫人等迎入上房,史鼎夫人拉住邢夫人手道:“好好的一个哥儿,怎么会这样呢?”邢夫人到:“别说嫂子不信,全家人都不敢相信啊。珠儿才不过二十岁,连个后也没留下。”史鼎夫人又道:“信上说珠儿得了急病,到底是什么病这么厉害?”邢夫人道:“没什么病,只是甚急,容不得救治的功夫。罢了,我们且进去说。”随后,陆陆续续几波人来来往往,一家家祭礼排开整齐摆在灵前。少时,如此亲朋你来我去,花团锦簇不能胜数。

转眼已到送殡之吉日,只见贾府大殡浩浩荡荡奔铁鑑寺而去。

那时官客送殡的,有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缮国公诰命亡故,其孙石光珠守孝不曾来得。这六家与荣宁二家,当日所称“八公”的便是。余者更有南安郡王之孙,西宁郡王之孙,忠靖侯史鼎,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襄阳侯之孙世袭二等男戚建辉,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余者锦乡侯公子韩奇,神威将军公子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等诸王孙公子,不可枚数。堂客算来亦有十来顶大轿,三四十小轿,连家下大小轿车辆,不下百十余乘。连前面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一带摆出三四里远来。

闲言少叙。且说贾珠事毕,因其随身小厮胡有不是家生奴才,而是从外购置的,贾政早已命人与事发当日趁夜送归本家,家中并无甚人,只剩得一老母一大妹,贾家另赏得了一百两银子便罢了。其母自此只是每日皆哭,未出月余双眼成瞎,不久便死了。

转眼已是头七,这日雨村自备了祭品烧器,趁下午光景方赶去贾珠墓前。墓前新撒了纸钱,香火还在,像有人来过。雨村将原供香移开,从新摆好供品,燃上香,多烧了些纸钱等,便与贾珠话别,道:“珠大哥,原谅我对你不住。谁曾想不过半日,你我便天人永隔、再难相见,想来着实叫人恨恨。”雨村说至此,突觉背后冷风袭来,抬头看天空风云怒聚,四处闪躲,流转不及,周围只觉冷风翻动,潮气扑面,雨势马上就来了。雨村见此,闪躲个地方,自说道:“让我再叫一声珠大哥,转眼你已不在,怎不令人伤感,雨村亦无人护佑,复无脸面在此,故而今我便要离了这里,往别处去了,特知会兄一声,愿兄也在那边保重,告辞!”随后,便一径投远方去了。

且说贾府上上下下只奴才就有数百人,人多口杂,众口难调,彼此之间分门别派,几个主子跟几个奴才,谁给谁关系好,谁和谁宿怨难了,虽然大家面上仍旧和和气气,但私底下议论纷纷,各种不干净的话都敢说,只是别摆到台面上来。但凡之种种万般变化,下人们都是随着各自主子的意思而动,但是主子有主子的意思,奴才也有奴才的意思。每天各种意思纷纷扰扰,千百种变纷踏叠至,偌大的贾府每日没有百十件事太阳是落不了山的。如此习惯了,平安无事起来倒觉得难受了,总会有一种大事将要发生的欲念似的。

贾珠死后,贾府难得平安无事,然只过了约莫半月光景,大事来了。一天晚上,天无夜月,大家都准备齐睡下了,突然内府传出一阵狗叫,紧接着就有奴才高呼:“老爷宾天了!老爷宾天了!”阖府上下顿时一通骚动,黢黑的廊道上尽是来回跑动的奴才们,也不知忙个什么。余事不题。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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