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诊持续了九天,贫民窟竟千户人,其中有三十多人感染了疫病,只是病毒受到黑气的压制,没有明显的外在表现,将所有患病者用同样的方法治愈,积善堂这次耗资巨大的慈善活动,就算圆满结束了……
渐入秋季的北定城,一场秋雨之后,终于感受到了秋天的凉意,来往的路人也变了装束。
白小天一大早便拉着小沫在街角吃早点,热乎乎的混沌下肚,驱赶着周身的寒气。看着小天陶醉的样子,小沫悄悄的瞅着一旁忙活的店家,这个要怎么做,好像很难的样子,小丫头的眼睛咕噜咕噜的……
青衣馆,身着黛色青衣的白眉老头坐在椅子太师椅上,旁边一个香炉,烟气袅袅。右手下,三位老者分列坐在一旁,同样是青衣,只是颜色浅了些。
“今年的大比不同往年,却是要多做一些准备,应付一下突发情况。”白眉老头看着三位老者。
“做足准备,就为了和那些自命不凡的妖孽演戏……”却是被一旁的老二推了一下,止住了话语。
“老三,你失言了,须知上京城当今皇城后宫里最得宠的那位,也是芷妖出生。”白眉老头看不出喜怒,看着坐在末位的老者。
“北定城这一次,我们只需要应和皇家,其它的不必去管,毕竟这出戏的主角不是我们。”
“那对于主馆下达的撤离的建议…”
“这个不急,局势还没到那么严重的时候,不过一些重要的经卷古物,尽早做好准备运出城去吧。”说完这些话,白眉突然感觉有些疲累。
“都下去准备吧。”
看着离去的众人,老人叹了口气,北定分馆却是要荒废在自己手里了,虽然这在主馆那里看来并不算什么,一个最高修为只有先天的分馆罢了,但这北定分馆,毕竟是从师父手里接下的,老人有些迷离。
这次芷妖派来的人,还不算太笨,借义诊之事收揽名气混淆视听,似乎还牵扯到了魔族,事情也许会有转机,老者盘算着。
最近青衣馆外的乞丐似乎变多了,来了些生面孔……
积善堂。
白小天打了个喷嚏,不知道又有谁在算计他,吸了吸鼻子,取出义诊的花名册,对着记录的住址地点一个一个的比对,然后在准备好的地图上,画了七个圈,这几处便是平民窟疫病人聚集分布的地方,按着额头,白小天皱了皱眉头……
城南,青龙帮。
“查清楚了吗,西市新来的那个开医馆的来头?”一副国字脸的帮主看着跪在一旁的李管事。
“查过了,上京来到富户少爷,有了钱总想些没影的事,花钱给贫民窟的那群穷鬼看病,白瞎了白花花的雪花银。”
“上京的人?宫里的人已经到了吗?”
“昨日刚到,冒着大雨进的城,下面的人一直跟着马车,眼瞅着进了皇道宫。”
“皇道宫,没有去太守府吗。”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喃喃,李管事没有接声。
“叫手下的人都安生些,最近的北定城不太平,还有,看好李武,别让他到处给我惹事!”
李管事应了一声,躬身出去了。
外院,李武带着小斯,见李管事从内院过来,忙凑了过来。
“李叔,最近又缺银子了,能不能把下月的俸银先支我一些。”
“五少爷,钱给你可以,但老爷吩咐了,最近这段日子不要再出去瞎混了,有时间多练练功,或者读读书将来让老爷在上京讨个文职……”一顿叮嘱,见李武纷纷应下了,便带着他去账房取银子。
看着李武取了银子后吊儿郎当离去的背影,李管事深深叹了口气……
房间里,李武清点着桌子上的银票,
“上次蛇瞎子的小儿子赢了我整整五百两,这次一定连本带利讨回了,还有天香楼新来的小玉姑娘,那叫一个水灵,想要一亲芳泽也要用掉一些,去了天香楼,怡红院也要去走动一下,不然吴妈妈该生气了,下次就不好去她那里喝花酒了。三儿,你说这都是开妓院的,大家和气生财多好,何必整天争来争去吵吵闹闹的,伤了和气?”
却是把一旁的小斯给问住了,一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李武摆了摆手,“以少爷我的智慧都想不出,你一个小斯怎么能想出来。”
“帮里似乎在调查西市医馆的事?”
“听帮里说是从上京来到少爷,家里有些基业,到北定买下了一家医馆,前几天花了大价钱在贫民窟作义诊……”小三儿一五一十的回答。
“看来医术很高明啊,我们来考验一下他,过几日找个人砍个半死,送过去让他瞧瞧,救不活,就把医馆给我砸了。”
“可是帮里都是自家兄弟……”
“怎么那么笨,大街上到处都是人,就不能随便绑一个?”
“现在跟我去赌场,少爷我赶着去赢钱。”
“可是李管事刚刚吩咐了,不让少爷出去走动。”
“我们走后门,你不说,谁会知道。”李武眼中泛着幽幽的光芒。
……
中午时分,老医官看完最后一诊病人,余敏端着茶杯奉了过去,老医官复杂的看了一眼,小心的接过,喝了一口。这丫头,越来越像淑玉了。
自从老医官答应坐诊,白小天便专心做起了掌柜,一手拿着茶壶,优哉游哉的坐在后院树下摇椅上,正对着前堂,自从义诊之后,医馆的生意却是有了很大的改观,竟然都开始盈利了,不过对此他自然不会关心。抬眼瞅了瞅前堂,看着一对父女关系渐和,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小院里,将最后一个灵符镌刻在桂树上,白小天舒了口气。一个淡银色的阵法,周围的地面上绘着一圈紫色的阵文,这是白小天改良过的警戒阵法,其中的部分灵纹组合,是特意从道藏中先天五行八卦阵中截取出来的,唯一的作用便是为了防止药园的入口媒介被有心人窥窃的自毁机制,虽只是最基础的变化,却也是他实验了千百次后才得到的成果。
掐着法决,指尖点在阵法的中心,由特殊液体书写的灵纹在一圈圈古怪的涟漪中渐渐隐去。神念以一种特殊的频率探入刚刚隐去的阵法的位置,抬脚一步跨过,整个人便如同进入水中一般融入了树干里,外面只是泛起了一丝涟漪,便恢复了平静,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前后一步之间,眼前的天地便已换了颜色,待周身的荧光散去,命珠里的光景才显现出来,半亩见方的小田,大半种植着奇怪的各异植物,金色的藤蔓荆棘或是蓝色的叶子捧着的白色花朵,还有一些已经结出草莓一般的果实,却泛着七彩的光泽.。每一丛都占据一处不大的地方,整齐的种在土垄上,有些灵草专门混杂的种植在一起,而有的之间却用细竹条简单的插出栅栏,小心的隔开,这些天地灵物之间的竞争,有时候比世人之间的争斗还要激烈,小天曾就因为这样的疏忽,损失了不少灵草。
每一处灵物都用木板挂着牌子,上面用毛笔写着灵物的名字以及种植的时间。每一排之间又留出约莫一尺宽的小道。站在远处看,如同四四方方的棋盘,一副井然有序的样子。
药田的东角,是一处小土丘,一旁是小天搭起的竹屋,竹屋的前面,斜斜的在地上插着一个木牌,上面简单的写着“药园”两个古字,一头凸出来的木棱上,挂着一柄紫色的长剑,剑身细长,泛着淡淡的紫色荧光。
南角,则是一条浅浅的溪流,一边一方半人高的三足大鼎,盛满了清水,水里飘着一把淡黄的瓜瓢。在往里一些,放着三个蜂箱,里面养的是芷妖一族特有的药蜂,所产的百花蜜会随着所采花粉的不同而产生不用的药性,算是一种难得的灵物。
单看这些,也许并无违和感,如果忽略天空中那道裂口,还有四周的残垣断壁,便是一幅祥和的田园之景。
略显低矮的天空飘着薄薄的一层七彩色的雾气,却难以掩饰住那一道如同疤痕一般的噬人心神的漆黑裂缝。一切的光源全部来自空中的七彩雾气,却不显昏暗,反而在地上投影出一圈圈七彩的涟漪。
药园以外三丈的距离,一切的景致如同镶入相框的黑白照片,没有色彩,亦无法触碰,只能摸到那一堵无形的墙壁,却永远碰不到墙里面的那些黑白的物体。
荒凉的残垣,倒塌的楼阁,远处折断的灵杉树,更远处垮了半边的石壁上,依稀可见“药灵阁”几个古字.
再远处,回廊,虹桥,天灵殿,藏经楼,出了一重天,在雾气看不到的地方,还有二重天,更远处的三重天,挂在天上的天轨,矢针,日星,月星,二十八星宿,浮空的瑶池大殿.。。
闭上眼睛,似乎一切的景致有历历在目,毕竟曾经,他以灵体的形态在这里待了十年。十年,他背完了藏经阁的三千道藏,探访过这方小世界的任何一草一木,甚至进入命珠的最下层,查看命珠最基本的运转大阵.。。
沉吟了一会,扫去脑中一些无聊的念想,便拿着药锄将从族里带过来的种子全部种了下去,数量看着不多,种类却很杂,最惊喜的是里面竟然有一粒幽舌兰的种子,千年生的幽舌兰配伍其它药引可炼制筑体圣药,但单独的草药却有剧毒,年份越高,毒性越强。
只要有足够的灵气,完整的命珠理论上对灵物的催熟是无限的。随着白小天神魂的提高,命珠正在缓慢恢复。
..。
初秋的阳光有些刺眼,却已经没有了炙烤感,毕竟是北地,天气凉得快,树叶已经有些变了颜色。
过些日子就中秋了,来北定城有几日了,却也没带小丫头好好玩玩,昨日见她往街头卖脂粉的店铺盯着看,要不要晚上回去给她带一些,只是这些胭脂水粉,和妖仙界的花露荷香相比,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这偌大的北境地界,却没有发现玫瑰花芦荟之类的,小院里倒是有桂花,最近正是花季,花香满院,只是不知能不能提取出精油,还要做些实验。以现在的材料,做些肥皂香波之类的应该不不会太难。
只不过到底成与不CD要试过了才知道,至于其它唇膏之类的,谁知道这些是什么做到,早知当初就好好学化学了……
皇道宫里,老道官罕见的行着臣下之礼,面前站着一个黑袍老者。
“上尊,不知是否要通知芷妖那边……”
“不急,灵儿的身体还能坚持一段时间,让罗大义抓紧查,一定要查出伴生矿的来历,还有,多注意一下青衣馆,毕竟那位王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是。”
……
是夜,贫民窟的废胡同了,白小天披着一件斗篷,飞速的穿行着。一直到一个院落的后面,在一间半塌的祠堂面前停了下来,进了祠堂,运起神识几番探查,最后在供桌后看到了一个诡异的法阵,丝丝黑气一点点的从阵眼冒出,沿着地面逐渐弥散到空气中。
挥手间魂火燃起,阵法顷刻便化作飞灰,这里是七处的最后一处了。极其隐匿的位置几乎没有灵气波动还有一定屏蔽神识的能力,全部除去这些白小天将近用去了三个晚上。
用如此刁钻的阵法传播疫病,这背后之人所图不小。只是不知这样的阵法,北定城内到底还有多少……
回到小院时,已是深夜,小沫的房间里烛火还亮着,直到小天进了屋子点了灯,小丫头的屋子才“呼”的灭了烛火。看着黑黑的小院小沫房间的方向,白小天会心的笑了笑,这几日以来,夜夜如此,小天不回来,小姑娘是不会睡觉的。所以每晚子时之前,小天是一定回赶回来的,不然第二天小沫该长熊猫眼了,就不漂亮了。
昨日那位贵人已经到了,冒雨进城,是为了避人耳目,还是说血脉之力已经到了完全无法压制的地步?叶北传来消息,青衣馆出现了变动,已经开始为门徒大比做准备了吗。昨日进城的马车被人盯梢了,只知道人是城南的,却没有查出是哪路的。今日那北定有名的“武大虫”在天香楼大闹了一场,似乎还惹来了怡红院的吴妈妈,又是一场闹剧。这个傻大却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正好探探城南的深浅……
收好斗篷,白小天吹了烛火,或许可以通知族里准备下一步的计划了,不过那个老家伙的习惯,或许早已经知道了,城内应该还有他不知道的眼线,盘膝在床,掐起印决,小天闭上了眼睛……
寂静的小院,渐满的月高悬夜空,皎洁的月光撒下一地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