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抱着蛋蛋就飞奔到大门口,隔着高高的铁门,除了烈日下的斑斑树影,哪里还有一个人的影子。
蛋蛋也扭着脑袋一直往外张望,宁错错知道,程飞黎肯定来过,蛋蛋从不会跟着陌生人离开。
神色黯然地走回厅里,拜托庄婶儿去超市的时候顺便帮忙买些蛋蛋常吃的粮食和用具……
程飞黎从花坛的后面慢慢走出来,清瘦的身影泄露了他的悲伤,这悲伤又化作锥心的疼痛溶进这沉沉的暮色之中。
他也看见了,看见了宁错错见着蛋蛋时惊喜的眼神与焦急地寻找他的渴望,看见了她瘦得几乎可以穿针的下巴,还有那不再有明亮色彩的双眸……
心里突地涌起轰然的狂喜,是不是,她和他一样不能忘记……
晚饭后,星空格外灿烂,宁错错带着蛋蛋去花园里散步,亦南辰最近常在家里,为避开他时不时的冰冷眼神,她把自己和蛋蛋的餐桌设在偏厅。
晚餐时没见着他,她想,大概他出去了吧。不过她不会去问更不会关心他的行踪。
蛋蛋来了后,她觉得自己身边总算多了一个亲人,不再那样孤独寂寞,她看着蛋蛋,一遍一遍思念着飞黎,想像他如从前一样宠着她,陪她笑陪她闹……
头顶是闪亮的漫天星月,花园里一片寂静,拿了一个花色的圆球陪蛋蛋在草坪上玩儿,她扔出去,蛋蛋飞快地跑过去用嘴叼回来又放在她手里。
如此一直反复……
还是那只花色小球,还是那只可爱聪明的蛋蛋,场景如此熟悉,只是她的对面,少了熟悉的那个人。
一个恍惚,手里的球偏离方向,咚地就落进前方的游泳池,小球在水上漂浮,蛋蛋好似很兴奋,撒开小腿儿就冲着球奔过去。
错错终于回过神一把抱住它,蛋蛋仍是不停地在她怀里挣扎,她摸着它的背企图让它平静下来,可似乎今天这样并不管用;蛋蛋乱挥的脚指甲划破她手上的皮肤,手疼一松,蛋蛋就掉进了水里。她慌忙本能地就去救蛋蛋,结果,扑通,扑通两个落水的声音,错错不会游泳,泳池的水足以到她的下巴,几个起落,她扑腾两下就开始往下沉。
冰凉的水从四面八方向她涌过来,压迫着她的呼吸,蛋蛋游过来咬着她漂浮在水面上的衣服想把她拖上去,宁错错挥了几下手臂之后就停下不再动弹。
她想起飞黎沉痛的眼神,与杨霄霄相携的身影,亦南辰恶魔的笑容和她欠的那一身沉重的债……
如果她死了,是不是一切就可以平息了;如果她死了,是不是就不用活得那么痛苦了;那就让她死吧,用她的生命去结束一切苦痛,洗净她身上所有的罪……
在她静静地闭上眼准备献出生命那一刻,岸上顿时喧闹无比,几个隐在暗处的模糊身影突然显现,片刻之后,呛了水的错错被暴怒的亦南辰拖到房间,重重扔在地上。她不断地挺身费力咳嗽,水珠至苍白瘦削的脸庞滚落。身上薄如纱的衣裙紧贴肌肤,曲线蜿蜒。
亦南辰侧头一个眼刀,门口岿然不动的几位保镖瞬间闪身不见。
宁错错自生自灭地躺在地上,尽管难受非常,嘴角扬起的,却是没心没肺的笑。
死不了么?
真的是连死都不行么?
亦南辰一把扯下身上湿湿的外套,屈膝将她压在身下,单手撑在她的脑侧,膝盖霸道地已经挤进她两腿之间,脑袋悬在她头顶上方喷着冷气:“想死?宁错错,你以为你死了,就算是还清了么?”线条明朗的面容在幽幽冷光下阴鸷犹如阎罗,让人惧至心底,却仍是英俊无敌。
刚才阿峰报告说夫人跳水,他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心脏那一瞬的震颤,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结束了那样重要的视频会议。
他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阿峰从水里救了起来,苍白着毫无血色的脸软绵绵地躺在草地上。
那一刻,亦南辰心上涌起几乎淹没到头顶的恨意,他她为什么想死?凭什么想死?
宁错错凌乱还滴着水珠的长发湿漉漉地粘在尖俏的脸庞,她虚弱的睁开眼,渐渐清晰的视线里映出那张她最不愿意看见的脸,而此时她的眼里,无一丝惧色。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愚蠢,她为什么该死?她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死?
对!
该死的从来都不应该是她,她要好好活着,活着看看这个人渣将会遭到上天如何的惩罚?
她应该要恨,恨上天为何让她遇到这个撕碎她人生的恶魔?恨上天为何要让她欠上这个撕毁她爱情的浑蛋,更应该恨,恨软弱的自己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幸福……
她已经失去了一切,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连死都不再害怕的人还有什么值得她害怕的呢?
他爱怎样就怎样吧,除了这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她已经一无所有。
思及此,看向亦南辰的眼神更是平静,仿佛她现在正安静地躺在床上酝酿睡意一样的平静。
亦南辰无法忍受她的忽视,掐着她下巴的手青筋毕现,宁错错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剩下满心的麻木和渐渐失去温度的冰凉。
可他那双冷酷的眸里为什么除了暴怒还会有担心?担心?担心什么?
担心她死了没人让他折磨了么?
真是可笑,而她似乎也真的笑了出来,她眉眼弯弯似乎很欢乐地勾勾唇,像一朵摇曳在枝头上的小花,冷艳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