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笠又掏出一斤熟牛肉，递给那个鸠窝：“没事，你也吃吧，我这还有。”
男孩看了一眼油汪汪的肉丝，吞了吞口水，想了想，还是上前，抓着肉丝吃了起来。
等孩子们吃饱喝足之后，秦笠的情报收集工作顺利多了。
“你们说盆地是第三十二区域，什么意思？”
鸠窝挠挠头，有些不确定道：“天穹有三十三块，祖宗是从第三十二块天穹下来的，所以……”
秦笠眉头一皱，大概知晓了原因，这般说来，猪马牛三狱警看守的入口大概有三十三块，从一至三十三依次编号，这便是三十三天穹的由来。
“这块天穹叫什么？”
“绿沙鮨。”
秦笠将名字记了下来，接着道：“你们的部落人多吗？大概有多少人？千人级别还是万人级别？这绿沙鮨盆地有多少部落，你们部落在其中算是强大的吗？最大的部落在那个方位？”
相较有些呆呆傻傻的眉和水，鸠窝要聪慧一点，可能是那几斤牛肉的原因，他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秦笠。
根据他的说法，自己所在的部落人很少，只有两百人不到，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孩子，这里食物和医疗条件极其缺乏，壮年汉子几乎都在和其他部落抢夺食物的战斗中死亡了。
周围的部落很多，不过鸠窝说不清具体数目，这些也是零零散散地分布在盆地较为安全的高地。
秦笠敏锐察觉到了：“高地？为什么？”
鸠窝激动地和他比划了半天，说盆地不定时会涌出海量的浑浊毒水，这些毒水会将一切腐蚀殆尽，大家为了安全，都会占据高地生活。
这个过程，自然伴随着血雨腥风。
略微思索，秦笠便明白了鸠窝说的毒水是什么东西，八成，是这苍白巨兽的胃本能地想消化胃里的食物，分泌出来的胃酸，只是，未成年的巨兽胃酸便极为可怕，连红泥小铁都可以腐蚀，这成年的巨兽胃酸，只怕连硬度惊人的斝耳铜都可以毁灭吧！
秦笠又问了些关于其他天穹的事情，不过鸠窝知之甚少，他只得作罢。
最后，那孩子小心问道：“大人，你是初代吧？”
秦笠重复了一句：“初代？算是吧，我是犯了些错误，所以被羁押在此。”
鸠窝郑重其事道：“那就对了，大人小心，有些部落很喜欢狩猎初代。他们说初代身上可能有很多好东西，而且初代没有守护这些东西的力量。”
秦笠若有所思地看了这孩子一眼，似笑非笑道：“狩猎？嘿嘿，有意思，要是我没猜错，你们三个，就是来打前哨的吧？”
此言一出，那两个小女孩害怕起来，都往鸠窝背后藏。
那孩子胆气倒是足一点，脸上都是脏东西，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说道：“算是。”
秦笠沉吟道：“算你小子运气好，我一向不喜欢杀女人和小鬼。不过，下不为例，下次再让我碰见，我可不会再拿食物招待你了。”
那孩子听出了秦笠语气中的怜悯，他将脏兮兮的脸抹了一把，认真道：“谢谢。”
“谢什么，规则如此罢了，刚才吃饱了？这儿还有一些水果，拿去吃罢！”
秦笠拿出一些果子，给这些孩子吃了。
这仨孩子平生估计是第一次吃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秦笠说着谢谢。
他们走后，背后的阴镜里面突然浮现一张胖子的大脸。
秦笠和它有过约定，只要有第三者在场，它不可现身。
阴镜啧啧称奇：“你这剥皮小鬼也有怜悯之心？”
秦笠白了它一眼：“这仨孩子又没作恶，我一正常人给他们吃点不值钱的肉食，怎么了？”
阴镜冷笑道：“没作恶？那他们身上的血腥气息是怎么回事？啧啧，隔了这么远，我都闻得一清二楚——人的血！要是我没猜错，刚才的爆炸细菌就是他们下的阴手！
倘若今天你不是个医疗专家，在不到三十秒内修复好了自己的身体，手上又拔出了岩浆大剑，那仨孩子，嘿嘿，可能伺机一拥而上，啖尽了你的血肉！”
其实不用阴镜提醒，秦笠也晓得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无非是仨孩子饿昏了头，来这里守株待兔，等自己这样的倒霉蛋被爆炸细菌炸死之后，寻些血食来果腹罢了。
那孩子脸上的污渍是血浆硬了之后的血疖子，他是外科医生，要是连这点东西都看不清，也妄为医生了。
只是，那仨孩子，又有什么罪过？
在幼小年纪，沦为秃鹫一般的食腐者？
“地狱之中，为了生存，做些身不由己的事情，算不得什么。”秦笠平淡说了句，“好了，不必多说，一个合格的剥皮人，是不会把主意打到饿得头晕眼花的小鬼身上的。”
阴镜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我晓得你为什么不杀他们了……”
秦笠懒得理会这疯子，只是道：“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千山还没回信？”
“你同情他们，不是因为他们这么小就要受苦，而是因为他们和你一样，这一生，都要背负父辈留下的罪过！
你们是同一种人，这辈子无论做什么，人们都会将父辈罪孽的烙印打在你们的身上！就像影子一样，你讨厌它，但你摆脱不掉的……嘿嘿……”
他没有否认阴镜的嘲讽，只是黑色瞳孔缩了起来，面色冷酷，眼神变得极其危险：“千山回信了？”
阴镜被他这眼睛一看，心中有些发毛，干巴巴笑道：“开个玩笑嘛，你干嘛这么认真？真是的，小鬼头气量太小了。好了好了，那小子五分钟前回了封信。”
阴镜张嘴，将一张折叠的白纸吐了出来。
秦笠面色稍微缓和，捻起白纸，看了起来。
“怎样？计千山有告诉你他在哪儿吗？”
秦笠点点头，道：“他是从七天穹进来的，和我隔了两层天幕，这下……麻烦了！”
阴镜是个八卦党，遇到新鲜事情就想探根究底：“天幕？什么意思？快和我说说。”
秦笠指着纸上画着的圆圈，上面画着直线和编号，道：“自己看。”
阴镜可能做魔镜做久了，脑子很少灵光。这不，它看了半天，还没看懂，只得放下身段，请求秦笠指教。
秦笠指着大圆道：“这是苍白巨兽的瘤胃，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黄泉区。
圆内画了两条平行的直线，将一个完整的圆划成了三份，最上面的那份旁边写了个‘8’，中间那份边上写了‘16’，最下边写了‘9’。
三个数字相加是33，说明编号1-8天穹在最上面，为上天穹，9-24在咱们头上，为中天穹，咱们在最底下，为下天穹。三层天穹被苍白巨兽的胃粘膜或者其他什么组织细胞隔绝了。”
阴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好厉害的样子，不过，听你这意思，咱们得飞到这天上，打两个洞才能和计千山回合……问题是，咱们怎么上去？你带了什么飞行的战斗兵器？”
秦笠摇摇头，抬头看了一眼远方黑漆漆的天幕：“会飞也没用，千山在信里说了，天幕厚度不均匀，但最薄弱的地方，也有二十公里厚。
这么厚的结缔组织，再考虑到苍白巨兽那恐怖的细胞增生能力，至少需要七万把岩浆篆纹大剑同时开火，才有可能撕出一条短暂通道。在这鬼地方，我上哪儿找七万把岩浆篆纹大剑去？”
阴镜嘿嘿一笑：“反正你小子鬼点子多，准能找到办法的。”
秦笠蹙着眉，事情哪有阴镜说的那么简单，之前他劫狱的信心来源于自己的装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全副武装准能找到漏洞，到时候驾驶巨神兵高速游出渭水河。
进来之前，他根本没把秦城监狱放在眼里，还以为此行最大的困难是接下来的八百里秦岭的大逃亡，可现在……两道厚厚的天幕就将他难住了！
老谋深算的秦岭天君，在秦笠进来的第一天，就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