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各自交换了一下心思之后,安扬就带着罗厚离开回侯府去了。至于麻六,则留下来应付即将回来的两个同伙,丢了两个人,怎么也得给个交代,这才能正式脱离这一行,毕竟人贩子也是有组织的。说到交代,还能怎么交代,不外乎就是说自己没看好,那俩人趁着自己方便的时候溜了,作为补偿,这次买卖自己那份钱就不要了。再则以安扬富贵人家的身份作为借口,担心安扬逃出生天自己一伙人会遭到报复,想洗手不干了,正式脱离人贩子这个没啥奔头的玩命行业。
麻六那边算盘打得啪啪响,安扬那边可是累的苦不堪言。原来他们被绑到了城外,这也难怪,如果把窝点定在城里,一经发现,以人民群众对人口贩卖从业人员的怨恨指数,不死也难啊。出门要走十里山路才能见到城门,这才走到一半,世家子出身的安七少就快趴那儿了。从没过过老百姓那种苦日子,更别提徒步走山路了,累的气喘如牛也是正常。
罗厚拉着安扬,用肩膀顶起了他的胳肢窝,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少爷,从现在开始,你得加强身体锻炼了,身体是作恶的本钱,少了一副好的身体,没有强健的体魄,你干啥也不成啊。如果你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都不用等你那帮子兄弟对你出手,你自己就把自个儿给整死了。超越祖辈,还有那个甚至,就成了遗愿了。”
“我也知道你说得对,可我在父亲眼里根本没什么地位,府里的武师也不把我当回事儿,要教也是教我大哥三哥,谁叫他们最有希望继承爵位呢?而我其他的兄弟不是向大哥就是向三哥靠拢,因此也能使唤得动那些武师,就我被他们当成了透明人,可有可无,连跟我搭句话也欠奉,更别提教我强身健体了。”安扬心下也是无奈得紧,该说不愧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吗?
听着安扬的回答,罗厚没感到多大的意外,这样的情况早猜到了,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怎么帮安七少提升在侯府的待遇,不然什么都白搭。连这一点都做不好,谈何刷副本?趁早洗洗睡吧。
在路上,罗厚已经从安七少嘴里听来了不少关键信息,安乐侯府有七个少爷,按年龄大小分别叫安达,安风,安启,安西,安云,安飞,安扬,大风起兮云飞扬,挺有意思的,还有三个小姐,叫安婷,安怡,安眉。侯爷的正妻王夫人生下了安启安婷和安眉,二夫人姓李生下了安达安风和安飞,三夫人姓周生下了安西和安怡,四夫人姓赵生下了安云,五夫人姓孙是安七少的亲娘,当然还少不了一大堆不下蛋的妾室,称夫人的只有五位,无他,背后有人尔,不是有钱就是有权。而孙夫人在侯府被其他几位夫人打压,并不是没有原因,她是确实有异于其余四位夫人的地方,孙夫人的娘家是商贾之家,而四位夫人则是出身官宦之家,有权的看不起有钱的,这就是恩怨的由来,让罗厚啼笑皆非,但又深以为然。
没办法,官家小姐在娘家所接受的世家子女教育,从来都不是教她们嫁人后安安分分地相夫教子,教她们最多的是如何为娘家谋福利,如何为自己的亲生子女谋福利,当然也少不了官本位教育。所以她们一方面要为子女着想,一方面又看不起经商的人,再加上这个商贾之女也有个儿子加入了分家产的行列,因此联合官女打压商女的局面就这么理所当然的形成了,毫无违和感。
走了半天,总算是将喘得几乎快断了气的安七少带回了城里,进城门的时候倒霉催的安七少还被看守城门的士兵认了出来,给对方敲诈了一笔进城费。还真是狗眼看人低啊,这人也是个消息灵通的,知道安七少在家里不受宠,油水能占一点是一点。由于安七少和罗厚让人贩子绑走的时候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搜刮干净了,没钱进城,说打欠条人家还不信,愣是把身上那值点钱的衣服给扒了再打了欠条人才给放行。说好的不相信欠条呢,再也不相信士兵了。是哪个蠢蛋脑袋被门挤了,傻乎乎的说,当兵的是最可爱的人。罗厚不信服,有安七少言传身教,裸衣为证,再有哪个混蛋说这种傻话,罗厚绝逼敢跟他刚正面,不揍得他脑门掉进裤裆里,劳资的煮公就不叫安七少。
进了城,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抵达了终点站安乐侯府。难兄难弟俩人一个穿着身睡衣,一个穿着身破衣。得亏安七少没破相,门卫还能认出他的长相,安扬刷脸成功,俩人才进了侯府。
门里门外,那就是两个世界。大湿人苏东坡那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简单明了的概括了两个世界最直接的差别。盖因罗厚之前一直是生活在朱门外的,他在城里度过了长达几年的乞讨生涯。在他冬日的记忆里,冻死,饿死的乞丐有,而且数量还不少。他跟着安扬进了侯府大门,左手边就是花园,远远望去,罗厚看到了几只猫和狗正在吃东西,当然是有人吃剩下的饭菜。而所谓的剩饭剩菜,本质上就是大鱼大肉。这就是权贵人家的阿猫阿狗的待遇,而穷苦人则是饿死,冻死,和病死的命。想到这些,罗厚心里一片淡然。弱肉强食,贫富分化,这不正是前世雄鸡帝国的社会现状吗?从孤儿院里走出来在最底层摸爬滚打的罗厚早就认清了现实。只不过帝国朝廷掩饰的比较好,做出了一派河蟹稳定的假象来自欺欺人而已。
两个世界,所指的不仅仅是贫富分化,外面是严冬,里面却是春景。周围的树是如此的枝繁叶茂,树上的叶子是那样的绿,绿到发黑,桃花,梅花开满了树梢,北风一吹,带动树枝和树叶沙沙作响,也吹得梅花桃花的花瓣离开了自己伴随了一生的树,到风中随波逐流。看到这,罗厚楞了,我书读的少你不要吓我,城外的树都秃了,这里面枝繁叶茂的是要闹哪样?看到罗厚眼里的异色,安七少松了口气,总算是找回了一点优越感,刚刚在城门口被人当着罗厚的面扒光衣服,真是丢死人了,解释道:“有点真材实料的花匠,自是有办法让花草树木四季常青的,不过要花费的银两可就不是一般人能耗得起的。”
我就是个猪。罗厚心里愤怒地咆哮,恨铁不成钢。我为什么要大惊小怪,至于吗?看《红楼梦》时,看到刘姥姥入大观园这一回,还笑人家乡巴佬没见过世面,这回好了,自个儿挖坑把自己给埋了。罗厚进侯府,不是罗姥姥,也是乡巴佬。大观园,我恨你。一时之间,罗厚感受到了这座侯府深深的恶意,满满都是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