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众人好一通惊讶的赞叹之后,我被刘德厚邀请到刚才落座的客厅,自然有人端上茶水。
在喝了两口茶之后,我自己也有一种回归现实的感觉。
刚才的事情也完全颠覆了我的世界观,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刚才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是按照本能去做,感觉也就弹指间的功夫,竟然成功了,而且效果极好,臭味马上就淡了很多。
我想这事办完一定要回老家一趟,当面向爷爷请教这里面的因由。刚才的事情我自己做的,却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
落座的客厅里气味也淡了很多。
刘德全端起茶杯笑着对我说:“李师傅,怪我先前看走眼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身怀绝技。我以茶代酒,向你赔罪。”
我赶紧端起茶喝了一口,说:“哪里的话,都是我的本分工作。”
刘德厚也赞赏的朝我点点头,他们家族既然一直有这样的丧葬传统,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也应该不止一次经历过这样的丧葬仪式。而且刘德厚曾说过,之前一直给他家主持丧葬的吉首老人也很厉害,那他们就知道刚才我到底做了什么。
刘德厚问道:“没请教李师傅是哪里人?”
“湘西沅陵人,距离各位的老家很近呢。”
“沅陵?”李德厚有些惊讶,接着脱口而出道:“那你是否认识一位叫李青玄的人?”
话一出口,他似乎马上意识到不对,立即补充道:“失言了,这个人你不可能认识,因为他是一位一百多年前的人,恐怕仙逝也有好几十年了。”
当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惊讶不亚于他们刚才看到我一番装神弄鬼之后尸臭全消的事情,因为这个名字正是我爷爷的七叔公,我太祖的名讳,也是我刚才请来帮我封住尸臭的那位大拿先祖。
李德厚见我脸色有异,问道:“难道李师傅听过这个名字?”
我冷静了一下,回答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和我知道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我的太祖中有一位叫李青玄的,也就是我爷爷的七叔公。”
刘德厚有点激动的说:“那就肯定是了,既然是你祖父的七叔公,大致算下年代也差不多,会这门手艺的人少之又少,并且基本都是家传,且你也会。哪有刚好这么多巧合。”
我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他怀着崇敬的心情和语气详细跟我解释了缘由。
原来这个名字以及与这个名字有关的故事他是听以前一直给他家族办丧葬的吉首老人说的,那老人姓张,他们都尊称他为张老。
张老的爷爷叫张光年,在年轻时是一个货郎,挑着各种城市里的货物去相对偏远的乡镇叫卖。
有一年张光年卖货到了沅陵周边一个小镇,在一户人家讨碗水喝,顺带歇歇脚。
这户人家有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在家,给张光年舀了一瓢水。等张光年喝完水道谢之后,这男子问张光年。
“先生准备去何处卖货?”
张光年以为只是主人家好奇,答道:“准备到这酉水上游的庙村去。”
男子又问:“先生可是要坐船去?”
张光年答道:“自然是坐船,此去庙村三十多里地,听说一路荆棘难行,如何走得去。”
男子皱了一下眉头,说:“先生今日去不得,还是回县城去吧,歇息一晚再去不迟。”
张光年拿草帽扇着风道:“歇不得,我要赚钱养家呢,再说这县城房费太贵,我这小本生意住不起。”
男子轻叹一口气,说:“你自己决定,我点到即止。”
张光年不知道男子为什么会这么说,觉得只是男子胡乱说话。既然喝了人家的水,有恩于自己,就当陪他闲聊好了。
男子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回到屋里去了。张光年在屋外歇脚顺便等船,船的码头就在这人家旁边。没多久船来了,张光年挑着满满的两筐货物和船工讲好价钱就上了船。
酉水两岸青山环绕,景色秀美,在一个山间悬崖上他还看到了亭台楼阁,在烟雾缭绕中犹如建在天上。
张光年想,这次是来对了,这么美的景致让他瞧见了,回去又有新鲜事情可以跟妻儿说道,特别是他五岁的儿子最喜欢听他在外面的一些奇闻趣事。张光年还听说庙村地势平坦,良田百顷,人口众多,算是富裕村寨,这次他压上所有本钱进货的锅碗瓢盆、胭脂水粉和一些儿童新奇的玩意儿,一定能让他赚一笔。
正在张光年心里美美的盘算着,突然船身一震,然后就开始打转。
漩涡!张光年马上意识到。他赶紧用手抓紧自己的两筐货物怕船的旋转导致货物落水。
然而船没转几圈就听船工喊道“船漏了,马上要沉,趁现在离岸边比较近,大家快舍弃行李游上岸,一会儿船被漩涡卷到河中间就麻烦了”。
生长在河边的人从小就会游泳,除张光年外,其他还有六七个船客听了船工的话纷纷跳到河里往岸边游去。船工也准备弃船跳水时,看见张光年还在船头死死的抓着自己的两筐货物。
船工大声喊道:“船头那汉子,你不会游水吗?”
张光年答道:“会。但是我的货物怎么办。”
船工一边快速走到船头,一边说道:“命都快没了,还要货物有卵用。”
说完一脚把张光年踢下水,然后自己也跟着跳下水往岸边游去。在他们下水后不久,船打着转迅速被漩涡带到河中心然后消失在浪花之中。
因为水流很急,张光年虽然会游,但水性不佳,等张光年半死的上了岸已经是最少离沉船地有近两里的路程。
张光年本想一上岸就去找船工索赔货物的损失,但他只剩下半条命,动动脚趾头都难,哪还有力气走回去。再说过了这么久,船工他们肯定早已经不在那里了。又是战乱的年代,在别人的地头,哪有理可说。他只能躺在岸边默默的流泪,这次不但没赚到钱,还把本钱陪的精光,本钱里还有一部分是问同村的人借的,回去如何交代,有何脸面回去见妻儿老小?
他本想一死了之,可心中舍不下远方的妻儿与年迈的老母,一直躺到天将黑才起身浑浑噩噩的往县城方向走。
在漆黑荒凉的山路上不知走了多久,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点灯光,走近一看,正是他中午在此处歇脚的地方。他突然想起中午那个男子跟他说的话,看着现在自己的遭遇,就像发现救命稻草一样,快步来到屋前使劲敲门。
中午张光年见到的男子把门打开之后,他一下跪在男子的面前,大声哭喊道:“神仙救我啊!”
之后的三个月,张光年就一直住在那男子家里,帮男子劈材挑水,下地干活,他只求男子教他一点算命之术好能养活妻儿,回家也有所交代,也能有一门手艺养活妻儿老小。
男子一直直言拒绝。直到第五个月,男子实在磨不过,又见张光年心意诚恳,才答应教张光年一点丧葬之术以安身立命。并且立下规矩,第一,不可外传,只传直系男子;第二,传不过三代。
张光年满口答应,并立下重誓。
故事中的男子就叫李青玄。而从故事中描述的环境来看,确实就和我爷爷跟我提到过我祖屋的环境一模一样。
刘德厚说完故事,感概道:“这个故事是我在脑海中记得最清楚而又从来没有跟人说过的,因为我对张老怀有深厚的感情,年轻时一直想拜他为师,但是他信守他祖父张光年的承诺,始终没有答应,这也让我更为敬佩。我相信他家三代能把这个故事传下来,也是因为对李青玄怀有深厚的感情。在告别李青玄十几年之后,张光年回去过一次想去拜谢师傅,没想到李青玄却英年早逝。。”
以前虽然也听爷爷说过当年太祖七公隔几十里地封臭,和外来的道士斗法,牛头山捉鬼,独身一人追了近百里地从土匪手中夺回村民被劫之物等事迹,但总感觉有些夸大。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太祖七公的故事,似乎更真实可信,而且也依然强大。
刘德全,刘德高同样也听得入神,啧啧称奇。
刘德全问他大哥道:“李青玄当年在传法时立下规矩,其中一条说只传三代,而张老虽然娶妻,却无儿女,指的是不是这个?”
“应该是的。我曾经也以此问题问过张老,他只说一切因缘自有定。”刘德厚又转头问我道:“故事中的李青玄应该就是李师傅的太祖吧?”
我点头道:“应该就是了。我有时间回去可以再跟我的爷爷求证一下。”
刘德厚听我说我的爷爷还健在,说一定要抽时间跟我一起去拜会。
我有点不知如何回答的看着他,因为我想到他刚才说过曾经想拜吉首张老为师的事情,难道他想去拜我爷爷为师?
刘德厚看我的神情,马上也意识到了这点。赶紧补充道。
“拜师学艺只是年轻时的热情,我没有天赋,就算有人教也学不来的。我只是出于对像你们一样的奇人异士衷心的崇拜、仰慕,有结识之心而已。”
我有点尴尬的笑了笑,说有时间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