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再去看过周宇轩,冉冉闹着让我抱他去周宇轩的病房,被我用各种理由拒绝了。我不想让罗媛珊留下话柄,说我拿孩子同周宇轩套近乎。我想,是到该划清界限的时候了,我不想再和周宇轩有任何瓜葛。
我等冉冉恢复元气后,细细地问他那天的经过,他立即来了精神,用说书人的口气向我描述当天的情景,但是毕竟是个五岁的孩子,当时一定局面很混乱,所以他说得七零八落,我只能拼凑着了解了一个大概。
那天冉冉正在学攀岩,进来了一个男人,他起初只是在场外看着,随后就径直走向冉冉,好像周宇轩意识到有问题,在男人拿出刀砍向冉冉的一霎那挡住了他,男人和周宇轩格斗的时候,男人的脚缠住了冉冉的绳子,挣扎中绳子摇晃得厉害,冉冉就跌下去了,往下跌的当儿,周宇轩为了接住他被男人砍了一刀。
为什么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要害冉冉?
任子恺替我解开了这个谜。
任子恺帮我接冉冉出院,我抱着冉冉坐在后排。
他一边开车一边和我解释:“崔晗本来也要来的,但是她母亲埋怨她一直在上海不回家看她,所以今天回J城了。”
“晗姐希望你和他一起回美国,你为什么不答应?”
任子恺苦笑了一下:“你也和宇轩一样当崔晗的说客,可是我心已决,谁也说不动的。”
“任先生,你就承认了吧,你还爱着晗姐,对不对?”
“你们的说辞都一样,宇轩也是这么说的。”
“那到底为了什么呀?”
任子恺叹了口气:“Becky,好吧,我承认我爱崔晗。但是,我必须放手,这是我对崔晗最好的爱。宇轩的爱是不放弃,而我呢,放手是我对爱的态度。”
我想起以前他说的风筝的典故,他不是说不管风筝飞多远,他都会拽着那根线吗?
“你有小三的事是不是你故意编的?”
任子恺似乎微微吃惊,正好是红灯,他抬头从后视镜看着我:“是宇轩说的?”
“任先生,凡是了解你的人,都不会相信你找小三这样的事情,即便天下的男人都有小三,你也是那个唯一没有的人。晗姐当时是一时冲动,但是她很聪明,糊涂一时不会糊涂一世,你这样只能让晗姐伤心。”
“她也许现在会很伤心,可是以后就会好的,因为她没有我会过得更幸福。”
放手也是爱吗?我无法理解任子恺的胸怀,但是我相信,他做这一切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崔晗。
“真应了那句话,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别谈我的事了,Becky,别再怨恨宇轩了好吗?其实他很难。”任子恺转变了话题。
我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公安局的人说,砍冉冉的歹徒是受人指使。那人姓秦,很有些背景,他矢口否认,由于没有足够证据,调查很不顺利。姓秦的出手也太狠了,他一定以为冉冉是宇轩的孩子,就冲着孩子去了。宇轩很后悔自己连累了冉冉。”
我想起在粥店遇到的那个脸色凶残的人:“周宇轩得罪那个姓秦的了?为什么他们为了生意要斗来斗去,甚至还要人的命呢?”
“宇轩这么做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给谈韵报仇。”
“为了谈韵?”我暗暗吃惊。
任子恺似乎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唉,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为什么周宇轩要为谈韵做这种事,多危险?”我因为震惊而有些恍惚,当事人的我居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宇轩爱谈韵,豁出命去也甘心,他怎么会考虑自己的安全?谈韵的父亲被收监之后不明不白地死了,这五年他一直在追查此事,终于查到真相。”他欲言又止,“我跟你说这些个陈年烂谷子的事干什么。”
“能跟我说说吗,我挺想知道。冉冉也是受害者,我想知道我儿子为什么会被人害。”我看了看在我怀里熟睡中还不停扭动小脚的冉冉,腿上的石膏还未拆掉,可能让他很难受。
“Becky,你好像很关心宇轩?”任子恺的语调意味深长,“跟你说说也无妨,我看宇轩真心把你当朋友。”
他顿了一顿似乎理清了思绪,继续说:“很多事宇轩不愿意说,都是宇同断断续续跟我说的。谈韵的父亲当时和市里很多上层走得很近,帮助过很多人疏通关系,他突然被收审,有人担心自己的安全,因为他知道太多。那个秦天佑本来就跟谈潇贤生意上有摩擦,他就充当了爪牙,买通了人给谈韵的父亲下了药。宇轩睚眦必报,他为了谈韵,他多方查证找到真凶,然后就想办法……。结果,两年前市里两个副书记终于被双规,可秦天佑还逍遥法外,换了码头到了上海。我提醒过他要小心,对方不是个善碴儿,在J城就没有被扳倒,在上海也一样很难对付。这次他就有些轻敌,没想到秦天佑丧心病狂居然拿孩子开刀。”
原来周宇轩为我父亲……,可是,谁要求他那么做了?谈韵早就不存在了,他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我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到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哎,这个谈韵,她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真希望能找到她,我来和她谈谈,一定能化解她和宇轩之间的矛盾。”任子恺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化解?”我也叹了口气。
“怎么不能?事情都说开了,就一目了然了。谈韵的父亲谈潇贤有妇之夫本来就不应该去找宇轩的姐姐宇晶,既然两个人好上了,就要给人家黄花大闺女一个说法。宇晶有气喘病,不适合生孩子,可是却不要名分为谈潇贤怀上孩子。那一晚宇晶难产,谈潇贤却去处理他家里的事情,孩子和宇晶都没保住。当天晚上,为了急着赶去医院,宇轩父母遇上车祸。他的亲妈死了,继父残废了,你说宇轩能不恨谈潇贤吗?宇晶是他继父的掌上明珠,他继父让两个儿子报复谈潇贤也是情有可原。宇轩当初也不过是想搞砸谈潇贤的生意,并没想要他的命,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继父会举报谈潇贤,更没想到正好遇到了反腐的风口,谈潇贤迅速就被收监,没几天就被人害死了。你说这能全怪宇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