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气晴朗。用过早饭后,叶靖瑶开始同新来的仪态师傅在她的桃知院学习仪态。
知泉将季嬷嬷带进来,甫一进院子,季嬷嬷便要同叶靖瑶见礼,叶靖瑶见此便拦住了,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嬷嬷既是来教导我端正仪态的,便是我的师傅,不用这些虚礼。”
季嬷嬷笑道:“谢小姐宽待,老身这便托大,自称师傅了。”
“这是应该的。”顿了下,叶靖瑶又道,“今儿天热,嬷嬷可要先与我进屋再说?”
“天热不大好教导,今日小姐也不用即刻开始习礼,我们这便进屋吧。”
进了屋,季嬷嬷也不自拘身份,与叶靖瑶一同坐下。她见叶靖瑶一路都只是淡淡的笑意,便问:“小姐可是不愿嫁与太子殿下?”
“何来此问?”
“寻常待嫁女,或是笑意嫣然,或是娇羞不已,而小姐却淡然如常,没有丝毫待嫁女的样子;莫不是不愿,老身也不知是何缘由了。”
话音一落,屋里的气氛便凝滞了一瞬。
叶靖瑶仍然是淡淡的笑容,“嬷嬷说这话,不怕今上怪罪?”
季嬷嬷这话有些叶靖瑶要拒婚不嫁、抗旨不从的意思,但她并没有恐惧或心虚,反而笑意更深。“不瞒小姐,我方才的话是替太子殿下问的。”
这话便是不能传出去的了——婚前三月男女便有了私下联系,是不合于礼的。虽然叶靖瑶不在意这些,但事关这身份的名声,她也只好谨慎些。
于是叶靖瑶道:“知泉、知帘,你们去沏一壶茶来,再上一些前些日子我做的桃花糕。”
知泉、知帘回了一声“是”,便出门去了。
待知泉知帘二人走后,季嬷嬷道:“或许叶夫人并没有告诉小姐,我本是太子殿下的教养嬷嬷,自殿下出生直到去了北越之前,我都在殿下身边伺候着。越了规矩说一句话,我早已将太子看作自己的孩子了。这一回,我之所以成为小姐的仪态师傅,便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而来。”
叶靖瑶淡淡道:“殿下心善,劳嬷嬷回去后为我道一声谢。”
季嬷嬷摇了摇头,“这声谢该由小姐自己去说。”
叶靖瑶疑惑的看向她。
“小姐以为,殿下仅仅是因为与小姐的婚约而让我前来吗?”
若季嬷嬷没有坦白,叶靖瑶从别处听说季嬷嬷是听从太子之命而来的话,叶靖瑶是会认为,季嬷嬷是太子派来监督她的;季嬷嬷坦白了,叶靖瑶也只会以为太子因婚约而派人来伺候她。但听嬷嬷的口气,却不是这么回事。
“太子殿下,是早已倾慕小姐的了。”
原来,太子在北越做质子的这九年,每月便会有一封谢了叶尝玉近况的书信寄过去——因着太子与她的婚约,今上便命人每月寄信。自太子十岁去北越,到三月前为止,一月一封,就相当于太子是看着她长大的;而在这月月寄信的日子中,太子对她日久生情了。
叶靖瑶对此并没什么感想——被他看着长大的,是叶尝玉,不是她;让他日久生情的,是叶尝玉,也不是她叶靖瑶。诚然太子这份心意感人,但对于叶靖瑶来说,这份心意带来的,不过是她往后的日子好过一些罢了。
古代的男人少有为一人而舍弃三妻四妾的生活的,她不期待也不信会遇上为她只娶一妻的人。前世她便知道了,感情是最不牢靠的东西,如今,或许是因为穿越后遗症,她也早淡忘了感情是什么。
不过即便不信,叶靖瑶也没有表现丝毫。她故意在往常惯带了三分笑意的神情中,添了一分隐约的羞涩,既不突兀,也符合她一向表现出来的性情。
她轻声说道:“殿下的厚爱,尝玉受宠若惊。若嬷嬷回去,请为我带上一句话:定不负相思意。”
季嬷嬷却没应下,而是说道:“小姐能如此,老身欣慰,想必殿下也会欣喜。但老身还是要将殿下的话带到。”说着,季嬷嬷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殿下要我问小姐,小姐是否是真心想嫁与他?”
叶靖瑶有些不解,想不想嫁难道是由她决定的吗,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叶靖瑶犹豫不答,季嬷嬷的笑淡了些,“小姐若是担心婚约问题,大可不用,但凡小姐有丝毫不愿,殿下便会主动解了婚约。小姐也不必担心被退婚后名声受损,殿下自有法子解决。”
叶靖瑶道:“既然要与殿下成婚了,我也知晓了殿下的心意,便不会后悔。我愿意嫁给殿下,虽说如今我对殿下并没有爱慕之情,但就如方才我所说的:‘定不负相思意’。”
季嬷嬷有些许不满的情绪消了大半,“有小姐这番话,老身也放心了。希望小姐能记住今日这番话,莫要负了殿下。”
“嬷嬷放心,我自会记得。”
季嬷嬷笑容满面,“那就好。”
正当季嬷嬷欣喜着,二人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了一阵瓷器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吵闹声。叶靖瑶仔细听了下,听出是知帘与二房的独女叶尝怡的争吵声。
“叶尝玉,你使的好手段,让阿爹阿娘都向着你!凭什么我叶尝怡就要用你用过的师傅,凭什么我要忍气吞声!”
“我们家小姐是叶家嫡女,还是将来的太子妃,自然什么都要最好的!某些人啊,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居然还想与我们家小姐比!”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骂我?!狗仗人势指桑骂槐,你不过一个奴才,还敢这样对主子了!”
“我家主子自然是大房生的嫡长小姐,不像某些人不过是庶出的,还怎么嚣张!”
“你个狗奴才,难道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我嚣张?呵,哪比得上你那个嫡出小姐啊!早晚你要给你家主子招来祸患!
“叶尝玉,你有胆就出来与我对峙,让个狗奴才在这儿拦我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