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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

从十九岁到二十八岁,在长达九年的时间里,我一直耽于各种恶行之中,自惑惑人,自欺欺人;表面上是传授所谓的“自由学术”,暗地里则利用虚伪的宗教招牌,前者是出自自满,后者则是因为迷信,而这二者都是虚妄的。我一边追求大众的虚伪名声,甚至剧场中的喝彩,诗歌竞赛中杂草样的花冠、毫无意义的戏剧和疯狂的性欲;而另一方面则企图洗刷这些污秽:我供给那些所谓的“优秀分子”和“圣人们”的吃喝,妄想从他们的肚子里炮制出天使和神道来拯救我们。我和那些被我欺骗或与我一起被人欺骗的朋友们进行着这种荒唐透顶的勾当。

我的天主,那些还没有蒙受你的屈辱抑制而得救的骄傲者,让他们恣意嘲笑吧;为了你的荣耀,我愿向你忏悔我的耻辱。我恳求你,请允许我用现在的记忆所及回顾我以前误入歧途的曲折历程,并向你献上“欢乐祭品”。假如没有你,我对于我自己来说,不过是一个走向灭亡的引导者,即便在我生活充裕的时候,也只是一个喝你的奶、吃你的食物的人!一个人,不管是谁,只要他是人,他还能是什么呢?让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讥笑吧!软弱、贫穷的我们,甘愿向你忏悔。

我在这些年中传授着雄辩术,身为私欲的败将的我,居然在兜售教人制胜的雄辩法术。主啊,你明白我盼望教些好学生、当时所谓的好学生;我一片好心地教他们坑人的法术,不是要他们坑害无辜,而是要他们偶尔去拯救恶棍。天主啊,你遥遥地看见我在斜坡上摇摇欲坠,我在浓雾中发出一线友善的亮光,如你所见我在教导那些爱好奢华、追逐妄言的人时,尽管我和他们是一丘之貉,但还能保留些许良知。

在这些年里,我与一个女人在尚未通过当时所谓的合法婚姻时就同居着,我们两人是由于苦闷的煎熬,忘掉了理智而结识的。但我只有她一人,我对她钟情专一,并无其他外遇。我亲身从她那里体验到为了传宗接代而结成的互勉互励的婚姻与性欲冲动的结合之间的巨大差异,后者违背了双方的意愿而生养子女,但对生下的孩子也不得不加以爱护。

我还记得一次参加诗剧比赛时,一个巫师问我若能取得胜利的话,作为酬劳我将给他多少钱?我对这种肮脏的邪术特别痛恨,我回答说,就算能赢得一只灿烂的金冠,我也不肯为我的胜利而打死一只苍蝇,因为这巫师用奉献牺牲来祭祀魔鬼,以为这样就可以从魔鬼那里为我获得神力。但是,我神圣的天主,我并不是由于你所喜爱的圣洁而拒绝,因为当时我只想追求物质的享受,还不懂得爱你。一个向往这种虚幻的灵魂,不是“背弃你而犯奸淫”吗?不是在听信谎言、“饲喂狂风”吗?因为虽然我不想为自己而举行淫祀,但我的迷信却每天都在祭祀魔鬼,我们的错误被魔鬼当做乐趣,当做讥讽的目标,我们在饲喂魔鬼不就是在“饲喂狂风”吗?

为此,我继续求教于当时号称算术家的占星师,因为他们在不举行所谓的祭祀以及任何通神的祷告的情况下,也照样可以推算星命。但是基督教真正的、符合原则的虔诚却遭到排斥。

本来最好是对你、主忏悔说:“请你怜悯我,求你医治我的灵魂,因为我对你犯了罪过”;不应依仗你的仁慈而放肆,恰恰应该牢记你的话:“你已经病愈了,只有不再犯罪才能避免遭受更不幸的灾难。”这些占星师们全都力图遮掩天父你的告诫,对我说:“你的犯罪是来自不可避免的天命”;“是金星、土星或火星所主宰的。”这不过是为了推卸一团血肉、一个臭皮囊的人的罪过,因而归咎于天地日月星辰的创造者与管理者。这创造者与管理者不是你还能是谁呢?你是甘露和正义的源泉,你“将按照每个人的言行实行奖惩”,“你绝不忽视悲伤仇恨的心”。

当时有一位同样精于医术的具有远见卓识的人,在医学方面鼎鼎大名的他曾经以总督的名义,而不是用医生的名义,在我患病的头上戴上竞赛优胜的花环。这病症却是你治疗的,因为“你排斥自高自大的人,而赐恩于谦卑的人”。况且,通过这位老人家,你从未停止过对我的照顾和对我灵魂的诊治。

和他比较亲近之后,我总是潜心听他谈论。他不注重谈论的形式,但思想敏锐,既风趣幽默,又内容充实。从我的谈话中他得知我正在研究占卜星命方面的书籍,就进一步以父辈的态度谆谆教导我,让我抛弃这些书本,不要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耗费精神,应该用在有用的事情上;他说对于星命之学他也研究过,并且年轻时还曾把它作为终生的职业。既然他能读希波克拉底的著作,自然对这些书也能理解。因为已经看破星命术数的荒唐,他因此抛弃此道而从事医道。骗人的勾当然是不适合他这种严肃的人的。他又对我说:“教授雄辩术自然可以使你在社会上占有一席之地;你研究这种荒唐无稽之说,并不是为了生计,而是出于自己的爱好。你必须相信我的话,因为我曾经刻苦钻研过这一门学问,完全可以以此为业。”我问他很多预言何以会应验,他依据他力所能及的答复我,认为这是散布在自然界的偶然性力量。他说例如在阅读某一诗人的诗集时,虽然一首诗写的内容完全是另一件事,但可能有一句诗恰好与某人的意境吻合,那么一人的灵魂凭着天赋的某种直觉,虽然莫名其妙,但偶然地、不经意地说了一些话,与询问者的事实竟然相符,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是你通过他教导给我的,或者说是你通过他给我的忠告,而且这在我的记忆里确定了我以后研讨学术的方向。可在当时,这位长者,甚至和我最知己的内布利提乌斯——一位特别善良、特别纯洁的青年,他是最反对占卜的——都不能说服我让我放弃这种荒唐的术数。这些书的作者的权威性对我影响最深,我尚且没有找到我所需要的一种可靠的证据,能确切无疑地证明这些星命家的话之所以应验是出于偶然,而并非出于推演星历。

我在本城开始我教书生涯的这些年里,结交了一位十分知心的朋友,他和我共同研究学问,又同处于风华正茂的青年时代。他原本就是和我一同长大、一同求学、一同娱乐的。但幼年时我们还没有建立深厚的感情,虽然后来也不能说是真正的友谊,因为只有你把那些具有“因我们所领受的神圣而倾注于我们心中的爱”而依附你的人联结在一起的友谊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友谊。但那时我和他的交情确实是特别亲密,同时,相同的爱好越发增加了我们的情谊。我又让他抛弃了他青年时代还没彻彻底底认识的真正信仰,引他走进了我母亲曾经为我痛哭过的荒诞危险的迷信之中。他的思想已经跟我一起误入歧途,可我的内心也已经离不开他。你既是复仇的天主,同时又是仁慈的源泉,对于逃避你的人你紧紧追踪,你用奇妙的方法使我们皈依你;对我来说这温柔的友谊超过了我一生所有的幸福,但是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你就让他离开了人世。

无论什么人,即便只根据个人内心的体验,也不能尽述你的仁慈。我的天主,这时你在做什么?你的判断是何等地具有卓识远见呵!他发着高烧,长时间昏迷不醒,躺在死亡的汗液中;病势看来已经无法挽救,于是有人给这个毫无知觉的病人行了“洗礼”,我也并不介意,我觉得他的灵魂中一定保持着从我这里得来的思想,而不是得之于别人在他失去知觉的肉体上的行动。然而,让我出乎意料之外,他的病势竟然开始好转,没有危险了。我和他讲话时——只要他能说话,我就立即和他谈话,我日夜不离地守在他身边,我们两人可谓是相依为命——我想用他在昏迷中领受“洗礼”一事跟他开玩笑,认为他也将自嘲这件事的。谁知他已经知道自己受了洗礼。这时他像是对仇人一样惊恐地看着我,用突如其来的、异乎寻常而又毅然决然的态度警告我,假如我愿意和他交朋友,就不能再说这样的话。我大惊失色,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让他保养精力,我认为等他恢复健康之后,我又可以对他为所欲为了。但是他从我疯狂的计划中被夺走,作为我日后的安慰被保存在你的身边。几天后,我又来到他身边,寒热重新发作,于是就离我而去了。

这时我的心灵被失去朋友的悲痛所笼罩,我的眼前变得一团漆黑,除了死亡我眼中再看不到其他!故乡对我来说成了一种无法逃避的刑罚,家中则成了一片难言的悲凉。从前我和他共有的一切,这时都变成一种可怕的痛苦。我的眼睛在四处寻找他,但处处都找不到他。我因为一切都没有了他的踪影而痛恨一切;再也不能像他生前别去归来时,一切都仿佛在对我说:“看啊,他回来了!”我使我自己成为一个不解之谜;我质问我的灵魂,你何以这样悲伤,为什么这样扰乱自己?我的灵魂不知道如何作答。如果我对我的灵魂说:“把希望寄托于天主”,它不肯听我的话,这很正确,因为我所丧失的好友比起我教它寄予希望的幻象来说是一个更真实、更好的人。对于我,只有眼泪是甜蜜的,眼泪代替了我兴高采烈的朋友。

主啊,这一切已经消逝成为过去,时间已经减轻了我的伤痛。我能否将心灵的耳朵靠近你的嘴唇,听听你为我解释为什么对不幸的人来说眼泪是甜蜜的。虽然你无所不在,但你是否已将我们的苦难远远地抛在一边于不顾?你是否悠悠自得,任凭我们遭受人生的折磨而不理?可是除了在你耳边哀号之外,我们不会再有什么其他希望。苦恼、呻吟、痛哭、叹气、愤恨能否在此生采到甜蜜的果实?感到甜蜜的原因是否因为我们希望你洗耳恭听?对于祷告,确实是这样的。因为在祷告时,人们都希望能够上达天听。可因死别而痛心不已,而悲不自胜,是否也同样有此愿望?我并不希望他死而复生,我的眼泪也并非要求他再回到人世,我只是因为自己的伤心而痛哭,因为我遭到不幸,丢掉了我的欢乐。眼泪本来是苦的,是否因为憎恶我从前所享受的东西,才感觉到眼泪的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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