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暗淡下来,落日挂在山巅有点不愿意下去。山寨入口的正面仍是喊杀震天、鼓声轰鸣!战斗在正面的兽人和精灵们被守卫另三面悬崖的战士们换下去又换上来。这是唯一可以让他们稍做喘息的办法了。每个人都在奋勇杀敌,每个人都在尽力保护同伴;但,还是有四十多个战士被拼死的敌人扯下了高崖。
附近的天都被崖下的火焰照亮了,葛布林苦力们仍在前仆后继的将岩石运到崖下,它们堆砌的材料已经不仅仅是冰冷的岩石,还有自己温热的躯体和顽强的意志。每批搬运岩石的葛布林苦力最少都会留下三分之二的尸体。它们被炸碎烧焦的残肢、内脏和鲜血洒遍了每一处所在。
随同葛布林苦力一同冲锋的是更多的葛布林勇士。它们如同一浪狼的潮水般,踏着火焰,踏着这两道生命与岩石铸成的阶梯爬向山崖,它们红着眼,嘴里咬着刀,在陡峭的崖壁上做着各种高难的动作来躲避致命的魔法,往往一个失手就那样叫喊着摔成了肉泥。
杀!杀!两千还是三千,已经不知道自己杀掉了多少葛布林,我清晰的感觉到它们越来越疯狂的举动。后来登上山崖的葛布林勇士,它们的手指和脚趾因为攀登时的用力摩擦,都可以看到森森的白骨,每一个冲上来的葛布林根本没有想着要活,也根本不再躲闪我们的任何进攻;它们的目的很单纯,只要能够砍到你一下,哪怕只是在你身上划道口子,也算达到了目的。有的甚至数个干脆直接扑上来,同你一起滚下悬崖……
在我身旁的兽人卡多身上到处是一片红红绿绿、黏稠滑腻的血液,有自己的、有同伴的、更多的是敌人的。他大声的问我,又仿佛在对着天咆哮:“为什么?为什么葛布林这么恨我们!”
我无法回答他,整个世界都已经疯狂了,这里就是修罗地狱,除了用一切可战斗的方法拼到生命结束,不剩任何其他的选择。
卡多不顾一切的冲上崖边,咒骂着,挥舞着战斧将一个又一个葛布林连人带武器一起劈成了两截,他也疯狂了,对葛布林砍在他身上的兵刃仿佛没有了知觉,颤都不颤一下,但是我看到了,有鲜血不停的从他嘴角涌出,他的内脏已经严重的受伤了,现在拼命全是一口气。“长时间的战斗,让大家的身心承受能力都达到了极限!”我摇了摇头从后面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寒冷的冻气瞬间让他僵在那里,单手出枪,从一个要攻击卡多的葛布林眼睛中扎了进去,将它甩向另一个想从后面袭击坦拔特的葛布林;回身把卡多扔到了不远处的风中散发跟前。
平时用来描述风中散发的词语,沉稳、飘逸……早已成为了某种传说,现在的他仿佛刚从臭沟里捞出来的烂麻袋,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燥的地方。汗水甚至让他附近的地面都下了雨般一片湿漉。祭祀服到处是猩红的血迹,趁着月白的底色更显得触目惊心。本来潇洒柔顺的长发,现在也如同一团荒园中无人打理的长草,胡乱的粘在一起堆在头上。沾满鲜血的双手不停的颤抖着,那时因为法力和体力消耗剧烈造成的。他的脸色很苍白,连眼窝也黑而深陷,精神已经差到了极点。
“喂!这是准备拍日本恐怖片中的女鬼吗?怎么打扮成这样!告诉你,鬼我是不怕滴!”我跟他打着哈哈,希望能够缓解下他紧张的情绪。
“去!日本那种低成本、的恐怖片简直烂透了,我是从来不看的,到是你,这是打算冒充绿巨人吗?染成这样!”风中散发明白我的心意,喘着气回敬着说。
“哈哈!哈哈!”我笑着说:“我可没有你们西方人的审美观点,那种肌肉鼓鼓的家伙在我们那里叫做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只是想证明,自己跟兽人兄弟们可是有很深的渊源的,瞧!皮肤都是绿的!”说着破甲枪横扫,一个葛布林被枪刃断成了两截,内脏流了一地,另一个被枪杆抽的飞了起来,又被我用枪的倒刺硬生生拉了回来,再一脚踹下了山崖。
旁边的坦拔特怒吼一声,将一个葛布林的脑袋砸进了胸腔,扭头大声的接着话茬:“皮肤是没问题了,不过血液是紫色的,这怎么改?”伸手又拽住一个葛布林的脑袋,咔嚓扭断了它的脖子。
我挥手甩出两根冰枪,扎穿了同一个精灵法师缠斗的葛布林的心脏,苦笑着说:“没办法,我们老家气候恶劣,连空气都有毒,我这就是打小落下的毛病,可怜啊!”
拉克莱斯如同一阵风般闪过来,手中的弯刃匕首亮起致命的弧光,三个葛布林被他一瞬间割断了喉咙,他笑嘻嘻的对我道:“按你们国家的话,这叫天之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
“晕啦!这你都知道,你这精灵到底是哪国的?”这段耳熟能详的文言文居然出自一个外国NPC精灵之口,我大叹这个世界真的乱了!
“我可是现存的塔卡拉中最博学的人哦!”拉克莱斯骄傲的答着,手中的匕首又插入了一个葛布林的心脏。
大家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边战斗边说着没营养的话。人往往先跨掉的是意志,然后才是身体,希望这样分散注意力的办法可以让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感到轻松一些。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葛布林终于停止了进攻,仿佛退潮的海水般,刹那走了个干净。战场一下变的空空荡荡,呜呜的北风将几个没死彻底的葛布林的惨叫声送到了崖顶的每一个角落,听着格外的凄惨。
人们都伤痕累累,大多数人选择了原地摔倒,仿佛死了一般动也不动。我让被风中散发救治好的卡多下去传令,开寨门去将那些熔成一陀陀的金属拣回来,趁着这个机会一定要尽可能的把大家武装起来,下一次的战斗也许会更残酷和激烈。
没过多久,葛布林苦力们举着火把,拿着白旗来收山崖下的尸体了。对于山谷内为数不多的同伴焦黑残肢,它们连望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我们就那样默默的注视着它们,将那些几乎没有多少是完整的尸体运往自己的大营,场景很凄凉,收尸的不止是葛布林,还有我们这边的。尽量找到牺牲的同伴,让他们入土为安,是我们能为这些战士做的最后的事。
死去的人已经埋身黄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为自己的命运而战斗下去。山寨中的炼炉已经开始工作,老杰克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金属炼成铁水,将其中的杂质滤出来。我则将突营时带进来的药草按剂量分配好用简陋的丹炉开始制药。以恢复体力和魔力的丹药为主,这是为风中散发准备的,现在这里只有他可以和死神抢夺生命,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他抢回的不只是生命,也是希望,胜利的希望。
坦拔特和拉克莱斯去安排值勤和休息的事宜了。战斗了一天的大家也急需粮食和水的补充;整个山寨的人依然忙碌着。因为炼制丹药的配方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老方案,所以我充分的利用时间的空余来指导老杰克他们的工作,经过七道工序提炼后,钢水被倒入早已准备好的石制模型中,然后在几个工作台上同时开工做近一步的锤炼,我不停的指点工匠们落锤点和力量的使用技巧,以及淬火的时间,一批批有弧度的塔盾状胸甲慢慢的成型了。
过滤出的稀有金属被分类放在一边最后处理,炼钢剩下的铁水则被制成一面面直径一尺二寸的圆盾。兽人们手中现有的简陋武器也被收了回来,连同葛布林的片刀、战斧、短斧提纯后重新锻造。跟制造防具一样;老杰克他们负责大部分工序,我做最后的处理和加工。
我是这里是所有人中锻造技术最好的工匠,武器和防具的关键部分自然由我亲力亲为。这样不但可以省工省时,也可以提高铠甲的质量;并且做的更合身。因为时间和数量的关系,甲胄都是以护住胸背要害为主的简单结构,可以理解为一种前面呈弧状的铁背心。那些需要较长时间和工艺复杂的护膝、护肘都不在制作考虑范围内。
给兽人们制作的武器都是统一的厚背砍刀,刀身细长,延伸到前端逐渐加粗,有些像中国古代的雁翎刀,不过要厚的多,也没有弧度的刀刃,而是在刀的前端切出一个斜角,刀刃也相对比较钝,这是考虑到战斗中薄刃的刀太容易崩口子,况且兽人们都有一把蛮力,这样的刀完全可以当斧子用,头重身轻的设计理念正是从战斧的构造得来的。
精灵们的护甲是一个难点,尤其是那些纯以魔力作战的法师,钢、铁、铜这些普通的金属都将严重的影响法术的发挥和施展,所以要么穿高级的特殊金属制成的护甲,要么就是皮呀、藤呀、这类的软装甲,用在兽人身上的办法是不适合他们的。无奈之下,也只能把提炼出来的糜银和密金打造成细小的指环来增辐他们的法术威力。
忙了一个整夜,炼制了四炉丹药,我将其中的大部分交给了同样一夜没合眼的风中散发。这一枚枚小小的丹药就是大家的性命,我们已经再没有哪怕多炼一颗丹药的药材。武装起来的兽人达到了一百七十三名,他们都被分配到了正面的阵地上。四十六个法师有了增幅的指环,他们同样被安排在了最危险的谷口两侧的山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