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林鹭州皱起了眉,似乎有话要说。严少宽摆了摆手,薄薄的嘴唇抿在一起,一脸严肃的样子:
“你先听我说完,刚才死去那个战士叫吴斌,是我们班最小的战士。刚刚满18岁,是近一个月才补充进来的新兵。在遇到你之前,小川就是为了掩护他被铁甲犀牛踩死的。
吴斌当时就吓傻了,哭喊着逃跑了。可能他正好逃到这里,又听到枪声正好来到战场,却恰巧救了陈民一条性命。
他刚18岁啊!我18岁的时候,还天天在对着学校里的女生吹口哨!妈的!
我的意思是说,战争,是我们这些军人的事情!马革裹尸,死而后已!
你还年轻,当了兵,要你去东就去东,要你去西就得去西!死守的话,真的是死都不能退半步!你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吧!
如果军人都死完了,哈哈……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反正我也死了!”
严少宽的语气十分悲凉,说到这里,他已经有些不知道想要表达些什么。
刚才吴斌为了救陈民而死对他冲击很大。对于这个刚刚进入部队的年轻人,他一直非常爱惜。在吴斌逃跑的时候,他甚至心想:跑就跑了吧,做平民也许可以活得长一些……
虽然和林鹭州相处的时间很短,可是他已经将林鹭州当成了朋友,他心底不希望林鹭州加入军队,和他一样每天在生死之间徘徊。
“严班长!你……吴斌他……其实我不怕死的!”林鹭州不知道怎么评论关于吴斌的事情,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严少宽狠狠的抽了两口烟,稳定了一下情绪。说:
“总之,珍惜生命吧!林兄弟,虽然你我认识的时间不长,我却觉得你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你自己好自为之,我希望这辈子还能有机会跟你喝酒!”
说着他拍了拍林鹭州的肩膀,便不再说这件事情了。然后严少宽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那个小姑娘,你真的打算带着她去清武么?”
想到小天使一样的叶瑶,林鹭州就一阵头大……以后恐怕这个小姑娘,就再也甩不掉了啊……
林鹭州开着银色SUV汽车,边上坐着睡着的小姑娘叶瑶。
方胖子为首的六个士兵开着两辆军用吉普车跟在银色SUV后面。
严少宽已经带着剩下的三个战友北上向京城出发了。
严少宽走时与林鹭州告别,二人惺惺相惜,十分不舍。此时林鹭州脑子里想着严少宽临别时的话:
“我们一个班,8个人出发的时候是开了两辆吉普车的。遇到铁甲犀牛的时候,我们边打边跑,死了几个战友,还有一辆车留在南边的路上。
如果可能的话,你最好带着方胖子找到那辆车,带到清武去,现在所有物资都十分的紧张,我们能节约就要节约!”
林鹭州答应了下来。送走严少宽之后,方胖子嘻嘻哈哈的与他打了个招呼,简单聊了几句。他的第一句话,就把方胖子问得接近崩溃:“胖子,那个……你是不是蓝翔毕业的?”
胖子先是一楞,然后一本正经的说:“胖子我的师父是当年纵横行唐的铲车王!我深得师父真传,对付区区一只黑背四臂猴王,自然不在话下!”
和严少宽严肃、正气凛然的气质不同,方胖子正如严少宽所说,是一块滚刀肉。说起话来嘻嘻哈哈的,喜欢开玩笑,却也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方胖子跟着林鹭州开了二十分钟,便来到了林鹭州和赵艺潇三人暂住的小院。
远远的林鹭州就看到赵艺潇站在院子门口,望着路上的动静。
他停下车,对着后面方胖子一行人挥手示意了一下。方胖子跳下车,来到他而前。
他点了一枝烟,顺手扔给方胖子一枝。说:“我还有两个朋友可能也要到清武去,我要跟他们商量一下。你是等我们一起,还是先走?”
林鹭州心里对这个嘻嘻哈哈的胖子摸不清楚底细,通过严少宽的态度,他隐约觉得这个胖子不是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所以并不想和方胖子走得太近。
他这样问胖子,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胖子自己先走。
方胖子这人,每次说话之前,都喜欢先哈哈笑上两声。
果不其然,方胖子还是哈哈一笑,说:
“以林兄弟你的本事,自己去清武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我这个胖子本来是想占你点便宜,受你的保护去清武的。不过胖子我有军令在身,上级要我们尽快赶回去,路上有些情况要向上级汇报。哈哈,我们就先行一步!就不能沾林兄弟你的光了!”
方胖子先是赞扬了林鹭州一番,仿佛不跟林鹭州一起走是错失良机一样。虽然听出来方胖子的话里,恭维的成分居多,但是林鹭州听上去心里却有那么几分得意。
看着方胖子一行人两辆车驶远后,林鹭州踩灭香烟,回到暂住的院子。
他对这个嘴巴灵光的胖子倒也没什么恶感,只是,始终看不透他。
他抱着睡着的叶瑶下了车,对着等候在门口的赵艺潇微微一笑。
“潇潇,我回来了……”
已经开了一段距离的方胖子一行人,方胖子叼着烟,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很是舒服的样子。
他旁边坐着了一个头大如斗,铜铃眼、鼻孔朝天的战士不禁犹豫着问他:“班长,你咋不跟林鹭州一起走咧!那家伙,就是一个人形火箭炮!我们跟着他,遇到啥危险不是……”
战士没有继续往下说,只见方胖子先是嘿嘿一笑,然后学着那个战士的语调说:“郑大根你个瓜娃!”接着换方胖子回自己的语气,接着说:
“哼哼,跟着厉害的人走就一定安全么?你懂个屁!越是牛逼的人物越是喜欢管闲事,你看严少宽打仗厉害吧?去年开始的时候跟在他身边的现在还剩下几个?
现在就连蒋海波都死了!最开始那一波人,除了郭显明之外,还剩下谁?
你们几个,又是跟了我多久了?越是厉害的人,越容易死!老子打赌,这次严少宽他们最多回来两个人!
你们几个跟着我多久了,我方胖子靠什么带着你们活到现在的?是脑子,明白不?
我看那个林鹭州不是个省油的灯,麻烦就喜欢往这样的人身上找!
他自己本事大,咱们几个却希松平常的很,跟着他!哼哼!
只是严少宽……唉,像他这样的好军人真的不多了,真心希望他能活着回来啊!”
方胖子想起严少宽那张总是板着的苦瓜脸,不由的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胖子和严少宽可以说是同命相连,两人加入军队的时间都差不多,在军队里的级别也差不多。只是二人的性格截然相反,带兵的路数也相左。所以一直以来倒也没什么交集,只是一年之前的一件事情,才将他们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说实话,方胖子在心底还是非常佩服严少宽的。
见到林鹭州,赵艺潇连珠炮似的一串问题就问了出来:“这个小姑娘是谁,刚才的军人是怎么回事?你没受伤吧?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咱们不跟刚才的军人一起走?”
“进去再说!你问这么多,我先回答你哪一样!”林鹭州笑了笑,抱着叶瑶往屋子里走去。
他把叶瑶放在程阿姨睡的床上,又叫上程阿姨和赵艺潇把一路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
程阿姨安静的听着林鹭州的讲述,赵艺潇边听边问,还不时的插上几句。
当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起被严少宽按倒在地的情景时,赵艺潇哼了一声:“严班长身手很好啊,你这废物身手分分钟让人放倒了,以后我教你几招,下次见了面,一定让你有机会报仇!”
林鹭州心里不禁大为感慨:大姐,这根本不是重点好不好?
当然,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和赵艺潇抬扛,要不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他微微一笑,便继续往下讲。听到蒋海波、吴斌惨死的时候,赵艺潇不禁义愤填膺,恨不得当时自己在场救下大家。
却听程阿姨叹了口气,说:“乱世之中啊!”
接着林鹭州又压低声音讲起了关于小姑娘叶瑶,赵艺潇听了一半,大呼道:“你们这样骗……”
她话还没说完,林鹭州急忙拉住她,不让她继续往下说,好在睡在里屋的叶瑶没有被惊醒。赵艺潇也自觉失言,连忙做了个捂嘴的动作。
“那你干嘛不留方胖子跟咱们一起走?”赵艺潇等林鹭州说完,又问。
“方胖子这个人,我看不透他的深浅。另外,我是要去清武的,我也不敢贸然替你们做决定,还是要听听你们的意见的。以你、我现在的身手,一般情况已经威胁不到我们了,跟不跟方胖子几个人一起走,倒是没有太大的差别。”林鹭州解释说。
“那我们就带着叶瑶一起去清武呗,现在就出发,晚上就能到了。倒是你打算怎么安置叶瑶?”赵艺潇问。
叶瑶这个小姑娘,一定要跟着林鹭州。这让他毫无办法。他刚才几次试图说服叶瑶跟胖子一起离开,但是叶瑶仿佛认准了他一样,说什么都不答应。
没有办法,最后他只能认命,将叶瑶带了回来。
“我也不知道,只能先把她带到清武,看看她还有没有其他的亲属了吧。实在不行,我们就先带着她吧,一个小姑娘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如果我们不管她,她一个人到了清武,生活会很艰难的。既然我把他从家里带了出来,就要对她负责才行!”
程阿姨听了林鹭州的话,心里对林鹭州的做法大感赞同,她开口说:
“我没意见,这么小一个孩子,如果没有大人照顾,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是活不了多久的。如果她没有其他亲人的话,以后我来照顾她吧!你们两个年轻人,只怕都不怎么会照顾孩子。”
见几人达成一致,赵艺潇一拍桌子:“那我们还等什么?现在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