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爸,瞧您说什么呢?”中年妇女摇头,“来来来,别老坐着,躺下待会儿。”中年妇女说着就和儿子给老爷子摇下病床的靠背。
老马低头往老爷子的病床头看去,上面写着“姓名姚洪,性别男,年龄72,病案号708719。”
“嗨,您瞧您说的,这养儿防老,他们照顾您是应该的,哪能叫添麻烦啊。”老马也健谈好聊,找个切入点就能整出几句,“要我说您啊,这是有福才对。您看啊,这么一大家子围着您,多好啊,这人到晚年啊,儿女孝顺才是福啊。”
“哎,这您倒说对了,我这儿女都孝顺,孙子辈的也都懂事。”老爷子欣慰地点头。
“姥爷,喝口水。”一旁的年轻人端来茶杯。
“哎,伙计,我姓姚,叫我老姚吧。这是我外孙子,叫林楠。”老姚说。
“哎,小伙子真精神。”老马点头,“我姓马,您就叫我小马吧。”
如果不是这病房里随处可见的“肿瘤”二字,一家子的和乐融融也许会让老马暂时忘记自己身处何地。但随之而来的医生和护士则一下将他拉回到沉沉的现实。
惯例的医生查房,护士先把住院期间每天的试表、查房、检查等安排及医院的规章制度等事无巨细地交代清楚之后,主治医生又着重向老马说明了一些问题。老马默默地听着,不时地点头,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每次送犯罪嫌疑人进看守所时的例行检查和告知程序,与现在如出一辙。这么一想,他脑子便不够用了。他猛地睁闭眼睛,让头脑清醒。
主治医生姓高,人却长得很矮。他语速不快,但说每个字都很有力量,显得那么不容置疑。
“大夫,我爸这病就拜托您了,您多费费心。”马刚在一旁说。
“来这儿的都这病,对每个病人我们都一样。”高医生的语气里毫无感情色彩,说完就背着手就冲老姚的病床去了。
马刚被噎了一个没话。
高医生问了老姚几句,老姚和家人的表情都谦恭仰望。在这个封闭的环境中,医生不仅是绝对的权威,还是决定生死的上帝。
“哎,老姚,杨晋财呢?”高医生指着左侧最里面的病床问。
“啊?小杨刚才出去了,应该没走远。”老姚回答。
“哎,整天乱跑,不知在忙什么。”高医生自言自语地摇了摇头,带着护士走出了病房。
“这里的医生不会笑吗?怎么是这个态度。”老马撇嘴说。
“哎,你可别这么说。”老姚让大闺女扶着他坐起,“这高大夫啊,人不错,就是严肃点儿。哎,听人家说啊,这肿瘤医院里啊,有的大夫也不行,态度虽然热情,但动不动就给你推荐自费药,图的就是那点利益。”老姚说得挺认真。
“啊?这话怎么说?”老马费解。
“我刚来的时候就听几个病友说啊,这肿瘤医院啊,许多大夫都是和卖药的勾着的……”老姚降低声音,“他们说有个大夫吧,就是对谁都特别好,但是一看病啊,就向你推荐什么灵芝粉啊、鲨鱼油啊,变着法地让你买,他们……都提成……”老姚说完了还冲门口看看,似乎道出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