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乔颜果然带来一个好消息,是一家俱乐部的台球码球员
杨绵绵有些犯怵:“有没有不和富二代沾边的工作?比如咖啡厅的服务员之类的?”
乔颜就给她壮胆:“虽然说都是服务员,但是咖啡厅里的哪里有俱乐部会所里的挣钱多又轻松呢?你英文好,长得也好看,又能和客人们聊上几句,那家会所的老板很欢迎你去呢,估计每月还会有奖金!”
杨绵绵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接下了这份工,每晚八点到一点去会所上班。装潢豪华的俱乐部里恒温空调风吹着,只负责帮客人码码球,工作的确很轻松。来的客人素质大多很高,通常都是杨绵绵在一旁直愣愣地站着看客人们打球,偶尔遇到一些健谈的客人才会开口聊聊天。
本以为终于有一件好事被自己碰上了,结果杨绵绵真的就这么倒霉,当她远远地看见阮梫在几个俊男美女间谈笑风生着越走越近时,她恨不能立刻昏过去。可是还没等她昏过去,阮梫已经揣着兜走过来了,腕表在灯光下闪得她不由得眯起眼睛。
见他斜长的黑眸看向自己,杨绵绵提着气,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话。片刻后,他的目光淡淡地从她身上扫过去、落在别处,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跟在他身边的佳人仰起脸来、明眸善睐地笑看着他:“我们来比赛吧,输了的人请吃宵夜,好不好?”
阮梫笑着轻轻拍了拍佳人的脸,灭掉了指间的烟,忽然“咚”的一竿子打散了码好的球,对杨绵绵做了个手势懒懒道:“这球怎么码的,不知道三角形长什么样么?重新码!”
杨绵绵攥紧拳头,走到桌子边默默捡球,欧阳吹了个口哨、走到她身边笑嘻嘻地说:“美女,别理他,他就是那副德行。”刚说完,欧阳愣了愣、重新转过头细细地上下打量她,紧接着又回头瞟了一眼阮梫,然后拍手笑道:“好玩,好玩,陆少,今天咱们俩就让让阮七、让他卸卸火气,就当是戏票了,怎么样?”
陆劭廷不知道前因后果,也早习惯了欧阳的疯疯癫癫,于是自己靠在落地窗边静静吸烟,只淡淡打量了杨绵绵一眼。是挺普通的一个女孩,完全不是平日环绕在阮梫身边的那些花团锦簇的类型,很俏丽的工作服套裙在她身上都能穿出一种老成持重的味道。
阮梫拄着球杆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她伏在台球桌上捡球的样子,忽然转头看了看在观赏同一个频道的欧阳皱眉低吼道:“滚一边去!”欧阳耸了耸肩膀,没有再捋老虎的胡须。
这个女人,多么的恶毒。
阮梫冷眼瞧着杨绵绵无害而带着委屈的样子忽然萌生一种暴烈的愠怒,那一簇火苗却又仿佛被一只手轻轻笼着,无法狂热地燃烧、又无法轻易熄灭,就那么温突突地烤着他,让他觉得心口直发慌。他拿起球杆,轻轻一用力,在她手边的那个球就又咕噜噜地滚了出去。看到她的背影颤了颤,他忽然感觉到一丝快意,于是不由得勾起唇角。
杨绵绵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几颗球连连撞击反弹、她应接不暇,只觉得自己一定像跳梁小丑般滑稽。她毛下腰、想要阻截住快速旋转而来的白球,那颗球却来势汹汹地“砰”地撞在了她的食指指甲上、然后咕噜噜掉进了袋子里。她疼得直想流眼泪,但终于奋力憋了回去,快速地码好了球后直愣愣地绷着唇角站在一旁。
阮梫一只手提着球杆慢慢走向杨绵绵,黑色的眼珠定定看着她,另一只手蓦地扯下她的胸牌,指尖一松,印着她名字的胸牌就无声地落在脚下的地毯上。
“你看看自己把白球摆在哪里了?这点常识都没有你究竟是怎么被聘来的?叫你们经理来见我。”
杨绵绵睁大眼睛看着那只被孤苦伶仃地摆在角落的白球,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会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她抬起眼睛、嘴唇哆嗦了一下,道歉的话却始终无法启齿。阮梫嫌恶得不想看她,只斜睨了她一眼冷声道:“还不快去?”
她却像是冬天扎根在冻得硬邦邦泥土中的树苗,刀子般的冷风从脸庞划过,她不能动弹、仿佛动一动就会倒下。她只有那一点点自尊了,他却仍然不放过。阮梫见她不出动静,忽然大吼道:“还杵在这干什么,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
她一哆嗦,低低垂着头小声说:“先生,对不起,我这就叫其他服务人员过来。”
刚要走,他猛地一把抓起她的衣领、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说:“我说过了,叫你们经理过来,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我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杨绵绵看着阮梫此时狂暴的样子,简直和那天在南大讲座时风流睿智的假象判若两人。她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抬起眼睛看着他:“你不要逼我,我得到这份工作不容易。”
他冷哼一笑:“你现在很缺钱?要不要去我那里?薪水照旧,不,以你现在这残花败柳的样子,也就值从前的一半?”
欧阳和陆劭廷面面相觑,阮梫带来的那个佳人大概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副受了惊吓不敢置信的样子站在一旁看着他。陆劭廷看着杨绵绵瑟缩的样子,上前拍了拍阮梫的肩膀,低声道:“要发酒疯回你家发去,旁边的客人都看着呢。”
阮梫甩掉陆劭廷的手,低声道:“你该干嘛干嘛去,别理我。”
现在终于连什么都不知道的陆劭廷都看出来怎么回事了,阮梫他现在就是一发情的狮子,逮谁咬谁。于是陆劭廷摇摇头,不再搭理他,转头对欧阳说:“你善后吧,大冷天的,我回家陪老婆孩子去了,实在顶不住你就报警吧。”
欧阳赶紧拽着呆若木鸡的佳人跟上,嗷嗷叫道:“诶,陆少,你别自己开溜啊,我爸说到今年年底,要是发现我再出现在任何事发现场就切了我全部财路。今晚我上你家挤一晚成不,我睡小菁菁的房间!”
只剩下阮梫和杨绵绵两个人,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被他们两个一闹腾,阮梫觉得自己的怒气好像是七伤拳打在了棉花堆里,一种挫败感后,他忽然觉得特别累、连说话都没有力气的那一种。他松开了杨绵绵的衣领,向后退了几步、沉沉地坐进长沙发里,眸光幽深冰冷地笼罩着她、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般。
他静静盯着她,半晌,从齿间吐出一个字:“滚。”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再不想看她一眼。
杨绵绵愣在原地,她不懂,为什么他会生这么大的气,会这么厌恶她,他有什么立场和资格。但她不想再去想了,反正他们这些富二代就是这样,以为自己是世界的王、可以随意对待任何人、可以随意掌控任何人的心情。他们可以轻易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在他们眼里如她这般轻如草芥的人不懂得欣赏和品味、为了生活是可以卑微又无耻的。
杨绵绵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她真的恨透了他,也讨厌透了他,最好他们的人生再也不要有交集才好。也不会再有交集,他们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深吸了口气,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名牌重新别好,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他悄悄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