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忙前忙后，景文迁帮忙联系了几位很好的骨科医师，杨广华又动了一次手术。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一路上遇见了好几个圣诞老人，有送饼干糖果的、送某某牌护手霜、甚至还有送内衣的，杨绵绵和景文沅去买粥的这一路收获颇丰。
不知道怎么圣诞节就成为了这么重要热闹的节日，杨绵绵的家乡地方小、不像在南市还能见到在平安夜唱圣歌的信徒，大家仿佛只是愉悦于多了一个日子庆贺、送礼收礼，当然谁都喜欢过节。就连冷冰冰的医院也不例外，许多年轻漂亮的小护士都捧着包装得精致漂亮的平安果和鲜活喜笑颜开地与他们擦身而过，医院里的气氛也轻快活泼了许多。
他们走到经常光顾的那家粥店，门口排起了曲曲折折的长龙，米粥的清香从店里涌出来、蒸腾起白茫茫的雾气。天气很冷，好像圣诞节这天总是冷的，可惜南方的冬天只会阴沉沉地下些小雨、很难看到雪花纷飞的场景。她正发呆，景文沅忽然握住她的手，她不解地抬头看他、这才发现自己阻碍了身后长龙的挪动。她低着头向前走，景文沅握住她的手后却没有再松开，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衣袋里、有些薄茧的手指腹十分自然地轻轻摩挲着她冰凉的手背。
她忽然想起几年前某一个冬天的趣事，那年冬天很冷，学校里平常隐匿很多情侣的“鸳鸯林”鲜少人光顾。她和景文沅平时不能在学校公然过多接触，这座被小情侣们抛弃了的樟树林倒成了他们俩的好去处，两人都无事时，景文沅便牵着她来散步，厚厚的一地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那天他是想吻她来着，可是落下去的吻刚要碰到她的唇瓣时，忽然有一个女学生打电话来。学校里很多暗恋他的女学生，那个女生便是其中一个。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只手臂撑住树干、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胸膛和树干间，胸膛微微起伏地听电话、装模作样地说：“高同学，不要耽误了学业，你还年轻，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优秀的男孩子。”
杨绵绵侧着耳朵，听见电话那头的女声说：“可是教授，我好难过，你能不能来陪我喝杯咖啡？”
景文沅看着她凑近的粉颊心急如焚，却还耐心地对着电话说：“同学，我现在很忙，或许你可以和你的辅导员聊一聊？”
电话那头沉默了，他捏着手机歪过头、俯身慢慢朝她靠过去，电话里的女声说：“教授……我好像看见你了。”
景文沅一惊，直起身四处环顾，远远地果然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于是拉起杨绵绵转身狂奔。那个被他蓄谋已久的吻只得不了了事，他们两人都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粗气、看着彼此快意刺激地放声大笑，他只得退而求其次地握住她的手飞快地吻一吻、眼睛里含着满满的笑意：“怕不怕？”
她“切”了一声说：“有什么好怕的，怕的人应该是你吧。你以后要是敢始乱终弃的话我就告诉系主任你潜规则我，怎么样，怕了吧？”
他作出可怜巴巴的样子点点头：“怕，怕极了，最怕你始乱终弃地找了一个小男生当男友，到时候我受了委屈都没处说。”她噗哧一声笑出来，和他恋恋不舍地挥挥手，两人都“道貌岸然”地回到各自的轨迹。
这样“见不得光”的恋情，她一直不敢告诉父母，他们二老十分传统、又特别在意脸面的事情。那年和教授一起回家过年，父母本是抱着不支持的看法的，可是短短一顿饭的功夫他们却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十分喜欢景文沅这个准女婿，杨绵绵大跌眼镜。
假如那时候她嫁给了教授，如今会是怎样的情景呢？杨绵绵偷偷看了看景文沅的侧脸，他柔和的眉眼在雾气中挂了一层细细小小的水珠、被冷风一吹又凝成了薄薄的霜。会不会很幸福呢？一起照顾双方的老人、养育子女，共同为储蓄家庭基金而奋斗，吵架，缠绵，变老……做一对平凡幸福的小夫妻。
景文沅握了握她的手：“想什么呢？还在担心伯父？”
杨绵绵回过神来，摇摇头淡淡笑着说：“这么快就排到我们了，快进去吧。”
点餐的小哥热情爽朗地问：“两位是恋人吧？要不要尝尝我们的‘红心致爱’，是今天才有的哦？”
景文沅点点头：“叫一碗尝尝，还有一份鸡丝粥，另外一份白粥带走。”
杨绵绵蹙眉道：“叫那个做什么，估计很贵又不好喝，好端端的圣诞节喝什么‘红心致爱’啊。”
他浅笑不语，帮她用纸巾擦拭勺子、递过去道：“都已经叫了，以后我的钱全交给你管，好不好？”
他刚一说完，两人都相视一愣，景文沅淡淡笑笑、见她低下头便不再言语。所谓的‘红心致爱’终于上桌了，是白粥里面加了红枣、桂圆、枸杞、上面用红火腿肉干碎洒出一个心形的图案，杨绵绵吃了一口便直皱眉头，景文沅将鸡丝粥推到她面前、自己埋头和那‘红心’粥奋战。旁边桌子有一对刚落座的小情侣也点了一样的‘红心’粥，杨绵绵和景文沅埋头喝粥、默契地抬起眼睛相视一笑。
大概真的补气血，搞定了那一碗‘红心致爱’，景文沅面色红润、鼻尖和额头直冒汗。杨绵绵笑着递给他纸巾：“走吧，给其他人让地方。”
景文沅却没站起来：“等一等。”
她疑惑地重新坐下，看着他边擦汗边若无其事地从大衣内衬的口袋里摸出一支轻而薄的手机放在她面前、淡淡地说：“你用这个吧，之前的手机是不是坏了？”
杨绵绵有些吃惊，没想到景文沅竟准备了这个，一回过神来便忙摆手：“教授，不用了，我的手机没有坏，只是没有带来充电器，它自动关机了而已。”
景文沅固执地看着她：“就收下吧，你的那部手机从大学时就见你用，虽说质量好、但也用了太久了。你拿着，已经绑定好号码了，不然医院有什么事情没有手机联系很不方便。”
杨绵绵想了想，拿起手机在他面前晃晃：“那好吧，这些天我先用，等我爸爸一出院我就还给你，说好了哦！”
景文沅不悦地闷声坐着看着她，半晌，叹了口气说：“绵绵，和我不需要这么客气，你这样我会很难过。”
她放下手机，不自在地搓了搓手：“教授，我没有和你客气，其实你不该一直留在医院照顾我爸爸的，学校里一定还有很多事，你还有学生要带，你应该尽早回去。”
景文沅靠在椅子背上抱着肩膀玩味地打量她，杨绵绵局促地看了看自己、疑惑地回视他的目光。景文沅笑着说：“原来你是为我的学生担心，你放心，人家莫冉比你可要聪明多了，比起她，我还是比较担心你。”
她被他异样的目光盯得有些脸红，掩饰地起身、将椅子推回原位：“快走吧，后面还有人排队等桌子呢。”
景文沅跟在她身后，走出小店后将手机放进她的衣袋中，她愣了愣、没有再拒绝。他们将收获的圣诞老人的礼物分给了医院的小孩子们，景文沅又买了一些苹果送给住院的老人，病房里面都其乐融融，仿佛病魔带来的苦痛也缓解了许多。
杨妈妈瞧着窗外的天色有些忧心：“这天阴沉沉的，这几天又降温，估计还得下冷雨。出门前我给你爸爸带的衣服不够，绵绵，你和景老师在这陪你爸爸，我会家去拿些衣服来。”
“还是我回去吧。”杨绵绵也跟着转头望着窗外灰蒙的天，边说边去收拾背包：“大冷天的，你身体也不算好，我去拿就好。衣服还是放在你们房间的橱柜里么？”
景文沅看着她有些不放心，接过她的背包说：“我陪你一起去吧，年前总是不太平，听说抢包的不少。”
杨绵绵摆摆手：“教授，你还是留在这帮我照顾我爸妈吧，我爸这还是得多一个人看着。你放心，有什么事情我打给你。”说着扬了扬他送的那部手机，脸颊边窝着小小的笑靥。
景文沅点点头，为她整了整大衣的领子和围巾，从钱夹里抽出几张钞票放进她的背包里：“打车去，打车回，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下去帮你拎东西。”
杨绵绵皱着眉嘟哝：“怎么又这样啊，我不要！”
两人便又为钱的事情在一旁推来推去，杨绵绵忽然扭头瞧见父母老两口正面带笑意地偷偷掩着嘴看着她和教授，一时间脸涨得通红、将钱塞进景文沅的胸前转身就跑。
“哎，绵绵！”景文沅在她身后叫了一声，转头担心地问杨妈妈：“她是不是生气了？我就是怕她自己出去钱不够用。”
杨妈妈摇摇头，越看他越欢喜，笑得合不拢嘴地说：“她呀，那是害羞了！”
景文沅听了也有些不好意思，掩饰着拿过果篮，笑着对杨妈妈说：“伯母，您想吃什么水果，我帮你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