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之殃站起身来，忽然一阵头晕目眩，看来自己实在是耗费了太多精力了。
销售部三年来的档案，竟然一天全都给看遍了，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看到客厅竟然没人，疑惑的目光看向无双。
无双指了指餐厅，曹之殃跟上两步。
餐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热气腾腾。
水雾蒸腾背景下，一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十分熟悉。
“李傕？”
曹之殃惊讶的喊出了口，那个身影陡然一震，缓缓站起身来。
转身后的李傕，让曹之殃目瞪口呆。
这还是李傕吗？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
“我和无双一起回来的，你这个室友人挺好，看你正在忙，没让我打扰你！”
李傕的声音有点儿沙哑，有点儿疲惫，听得曹之殃一阵心酸。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听了这话，李傕憔悴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慢慢走到曹之殃身边。
“哪有，只是我的确想家了，回家发展也是一样的！”
李傕的安慰，很苍白，很无力，可是他仍然努力的想让曹之殃放松点儿。
一把搂住曹之殃瘦削的肩膀，狠狠地拍了拍，拉着他来到餐厅，指着一桌子菜哈哈大笑，偷眼一看无双又进了厨房。
“你哪儿淘换出来的这么个室友啊？这么给力，拿下了没？”
曹之殃知道李傕这是在宽自己的心，想转移话题，尴尬的笑了笑，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而且就算想又有什么用呢？
一个月如今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了，到现在他老曹还是坚信自己是死于意外，虽然有那么一点儿小松动，但是他恐怕也就剩下二十多天的命了。
这样一天天等着死亡的到来，虽然说是一种折磨，不过也给曹之殃带来了不一样的体悟，人原来是不能光看表面的。
李傕现在的表面，就是最不可信的伪装。
“我见过梁果，她跟我说了很多！”
曹之殃明显感觉到搂着自己肩膀的手，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旋即恢复平静。
李傕呵呵一笑，松开了搂着曹之殃的手，一屁股坐在餐桌前。
“那个娘们肯见你，还真是不易，我都跟她提过好多次，让她主动安慰安慰你，可是她却还是那一贯欠揍的样子，不咸不淡的两句就给我打发了。”
曹之殃心里苦笑，不易吗？还真是，想想那天梁果绝情的离去，曹之殃还算平静，毕竟那就是梁果的作风，谁也改变不了。
“好了别说她了，你家里怎么样？老爷子到底是什么病啊？嫂子回来了？”
曹之殃跟着坐在李傕对面，关切地问着李傕的现状。
李傕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悲伤，狠狠的拍了拍脸，深吸口气苦笑着说：“老爷子栓住了，现在就剩半边儿身子勉强能动！”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李傕就那么默默的坐着，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曹之殃愣了，他明明知道李傕还好好活着，可是却十分诡异的感觉，坐在他面前的李傕不过是个回魂的行尸走肉，还是死了好久那种。
这哥俩到一块儿总是喜欢喝两杯，看到李傕把玩酒杯的信号，曹之殃叫了声无双，要他把橱柜下珍藏的五粮液给倒腾出来。
无双端着一盘糖醋里脊，笑吟吟坐在了曹之殃身边，轻轻拧开瓶盖，给两人分别满上一杯。
五粮液的浓香，忽然钻进李傕的鼻子，抬起头来一看曹之殃身边的无双，忽然有种流泪的冲动，不知道是酒香陶醉的，还是因为什么。
猛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就将空杯推到无双跟前，无双愣了。
有这么喝酒的吗？再看看曹之殃，竟然也没制止，还跟着也就干了。
气氛有点儿诡异，无双很乖巧的选择了一言不发，将两个空杯满上。
“你小子原来藏了好酒，怎么着，今儿咋这么主动，就这么给我闹桌上来，是准备给我践行啊，还是准备跟我显摆？”
李傕的话很突兀，让无双搞不清状况，她只看到了曹之殃的苦笑，似乎这根本不是个兄弟间的笑话扯皮。
又拿了一个酒杯，在曹之殃和李傕惊讶的目光中，满上一杯，跟着一饮而尽，无双小脸儿立马红了。
浓浓的酒意瞬间让无双飘飘欲仙，心中暗想，这酒可真醉人，看来李傕说的也是醉话。
曹之殃和李傕看着一杯酒就给干蒙了的无双，对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可是笑着笑着，曹之殃就感觉不对味儿了，不知道是自己开的头，还是李傕先点的火，两个人忽然就旁若无人的哭了起来。
无双看的一愣一愣的，这俩大老爷们难道也是水做的？
男人的眼泪，不知道是不是很珍贵，两个人似乎十分吝啬，没流几滴，就纷纷扎住。
“咱哥俩二十多年了，这次分开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见面，大哥你保重，兄弟先回了。”
举起杯中酒，李傕的声音忽然不再悲伤，伤春悲秋惜别离那套，还真不是他的调调。
曹之殃一愣，是啊，还能有再见之日吗？自己剩下的这点儿日子，还能有机会回家吗？家里老迈的父母，还能再见上一眼吗？
“兄弟，哥有个事儿，你得上点儿心，以后我不在了，我爸妈你多照应点儿！”
李傕一听，这特么好像遗言似的，老曹今儿怎么比我还特么悲啊？
不过，兄弟事，分内事，不用老曹说，他也一定会照顾好哥们的爹妈。
默契的干了一杯，两人灌酒的动作，就开始顺畅了起来。
酒至半酣，曹之殃也是忽然想起，为啥到现在李傕还没提半句关于他媳妇的事儿，推了推跟着自己俩喝的昏天暗地地无双，看她趴在桌上没点儿动静。
呵呵一笑，问道：“跟嫂子还有啥可吵的，早点儿叫回来得了，就是我叔那点儿事儿，有啥可吵的，谁没个生老病死，到她爹妈那会儿，你不也得牺牲点儿？”
李傕听了这话，心里的酸楚在酒精的麻醉下，一股脑的爆发出来。
听得曹之殃目瞪口呆，直想抱着李傕再特么痛哭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