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庐内一片热火,酒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巡了,宾客间已经不只是交谈,不知道是谁开的头,渐渐地变成了拼酒划拳,各种呼吼声此起彼伏,都挤在一顶穹庐里。
安歌见董木合没有继续一个劲地打量自己,便将酒碗推到一边,不再碰酒。匈奴酒烈,他是受不了的,但是不能被董木合看轻,于是一边强灌,一边运气护住咽喉脾胃,此时才慢慢用内力将酒化去。
反而是身边那两人,受这气氛感染,也跟着一碗一碗地喝着,越喝越兴奋,连平时寡言的萧灵均都跟着话多起来。
“大哥,你不行就别喝了。”
“你才是别喝了,你开看你那脸红的!”
萧灵均“嘿嘿”地笑了两声,喝了口酒,说:“大哥快别为了当着匈奴姑娘的面逞强了。”
齐泽都被他气笑了,长腿伸了过去踹了他一脚:“你小子才是,一直不成婚,家里都要着急了吧?别让家里人担心啊!”
“大哥没定下来,小弟不敢领先啊!”
“哼,话那么多,你是不是喝不过我?”
“大哥说笑了。来,喝!”
安歌夹在两人中间,默默听着这两人对话,无语地望着顶上。
都说男人的友谊是喝酒喝出来的。
下午这两人还互相不搭话,这会倒像是多年兄弟一样,希望明天这两个人酒一醒之后不会又打回原形了。
安歌默默吃着小菜,偶尔对这两个醉了酒、开始胡言乱语的人的对话哭笑不得。
宴席已近尾声,穹庐里醉的醉,散的散。
安歌看看左右两个醉鬼,自认没本事把他们各自弄回住处去,没好气地起身走出去散散酒气。
穹庐外寂静无声,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了后半夜,众人酣睡入梦。
安歌负手在门口站了会儿,抬步不紧不慢地往外围走,寻了一处高丘空地,慢慢地坐下吹风。
算算日子,已经快要过去三个月了。
阮靖唯叹了口气,吹着风,头脑愈发清醒。
不过在这里待了几日的时间,训练有素的黑影已经按着她留下的印记找来了,还送来了中原的消息。
这些天的相处,齐泽笨拙而随意,差点淡忘了这可是那位深不见底的卫王宋祁。
当初明明是宋祁的主意,却是他怂恿的秦王动手,将罪名推到秦王身上。太子经此一事,元气大伤,秦王被禁足也落了下乘。
倒是睿王借了太子重伤的事,在春猎尾声将自己的猎物分去记入太子名下,得到众人赞赏。这样看来,原本春猎之后应该是睿王成了最大赢家。
可孰能料到,这风光不了几个月,礼部在招待来宾时礼节未留意来宾禁忌,导致使者病发身亡。礼部之上又是睿王在主持着,难免让皇上也迁怒了睿王。
阮靖唯低头整理着思绪。
若宋祁也有像她一样的联络手段,那她大概会毫无疑问地认为这是宋祁的手笔。可宋祁人在草原,通信不便,要说是出发前就已经布好了局,也并非不可能。
但是,京城中,还有一个人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宋祁如今人在草原,他当然不会让京城那三人任何一人坐大,所以不可能没有动静,留睿王一人得意。如果不是宋祁动的手,莫非宋祁也是在借春猎来试探吗?
若真的是这样,那这种狐狸的“一石四鸟”可谓非常成功啊!
如此人物隐于暗处虎视眈眈,阮靖唯都开始相信,就算没有她,宋祁都能登上那个位子。
只不过,她现在也算是有求于他。
乌云散去,月容含羞。
茫茫星空掌世间,紫微星宫属谁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逃也难逃。
阮靖唯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这些事,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撕开信头,展开信纸,一目十行地阅览,竟然忍俊不禁。
“嗯?”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阮靖唯忙将信收起,回头望过去。
那俊逸青年忽然低笑出声:“本想悄声靠近的,不想还是被你发现了。”
阮靖唯看清来人,莞尔道:“酒醒了?”
“本来喝的也不算很多。”井潇然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那就留他一个人在那?”
井潇然笑道:“他已经睡死了,叫不醒。”
阮靖唯没好气地摇摇头:“真是……”
“你方才在笑什么?”井潇然看着她白皙的侧脸,目光柔和。
经井潇然这么提醒,阮靖唯又笑了起来,扬了扬手里的信。
“初闲给我们献计来了!”
“初闲?”井潇然接过信纸,狐疑地读信,随即便像阮靖唯一般笑了出来,“是好计,只不过也叫人有些……”
阮靖唯笑着摇头。
井潇然放下信,无奈地笑着,有些感叹:“我说句实话,初见时,我实在没法想象闲公子是这样的人。”
“但是去彻州路上,他给你下药时,你就该怀疑了吧?”
“不,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确信了。”井潇然笑着说,“闲公子是个性情中人,卧底这样的事不适合他。倒是想这样的方法这种事,意外地和他合拍呢!”
阮靖唯冷笑了一声:“全是闲的。”
井潇然只是抿嘴笑着。
阮靖唯看了他一眼,低声呼出一口浊气,轻轻靠到他肩上。
“此事终了,若是可以归林隐居,静度余生,那多好……”
听见她低声喃喃,井潇然渐渐敛起笑意,顿时觉得肩上沉重,叹了口气,抬手揽过伊人。“是啊,多好……”
可是,那会是什么时候呢?
美梦虽好,可终是要醒的,念及事实,私心也只能在这样的夜里偷偷妄想。
董木合招呼了汉商入城,一夜之间众所周知,同时为众人所晓的,还有这些汉人带来的那些神奇的脂粉。可是那脂粉稀少昂贵,只有几个富有家才有,而且那日将寥寥几盒脂粉卖了之后,那队汉人便再没有贩卖过,别人求也求不得。
这日又是许多人拥挤在安歌门口。
安歌三人这几日随高阿查狠狠地补学了些匈奴语,这三人本也聪明,几天牢牢记下来,不能流畅准确地用匈奴语交谈,但也能让人明白自己的意思。
“真的没有存货了吗?可是我家夫人真的想要!”
“你家的脂粉确实好,你再卖点吧!”
“唔……”安歌笑道,“这原本不过是自家调的不成名气的脂粉,各位这么一说,连我都觉得它神奇了。”
齐泽摇着纸扇,闻言,漫不经心地说:“本来就神奇。你看,连娜仁托娅不也成了美人一个?”
萧灵均摇摇头说:“说美人,小弟却觉得是高云姑娘更胜一筹。”
安歌听着他们俩说起,自己亦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庆格尔泰不错。”
这三人顾自聊起来,周围的人也窃窃私语谈论起来。
经这脂粉打扮,族里的姑娘愈发漂亮起来了,不过要说谁更好看,却难下定论了。
安歌余光瞥了一眼众人的反应,悠悠然说道:“既然大家意见都不同,不妨来开个赌好了,究竟是谁家姑娘更美,我兄弟不能达成共识,但总有人志同道合。”
齐泽眉一挑,纸扇“啪”地合上:“好主意!”
萧灵均嘴角一抽,差点笑场。
初闲啊初闲,这点子想的也真是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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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好日子~无论大人还是小朋友,祝愿各位能保持一颗乐观柔软的童心~每天都是快乐的六一儿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