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大人以为,而是我们确实不过是做生意而已。”安歌淡淡地说。
颜开冷哼一声,拂了拂袖,“你们走吧,我知道这里的人拦不住你们。但下一次,可就不会客气了。”
安歌好不掩饰自己的诡异与算计,微微低着头,似是自言自语的语气喃喃说:
“大人不愿意与我做交易也无妨,反正,我们也知道你背后的人,不是大当户,而是皇帐中的某人……我们走。”
“等一下。”
就在安歌说出那句话的瞬间,颜开感觉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顿时不能呼吸!
他在大当户面前一直兢兢业业,怎么会被人知晓了呢?哪怕真的被发现了,可怎么会有人知道那位小主子?
安歌看着他慌张,自己愈发慢条斯理:“莫非,颜大人以为这是多么难被察觉的事吗?”
颜开眉头一锁。
难道,草原中还有其他人知道了?
老单于已经老,年轻时奔波征战,威风八面,可也落下不少隐疾。现在单于不仅受年纪困扰,还有旧疾缠身。单于膝下虽有儿女不多,一是因为常年在外,二是因为单于本身好斗不好色。
可惜的是,一代枭雄的单于儿女中,并没有继承他雄风的人,可以说,一个个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皇帐单于庭的人也多在烦恼此事,一直没有解决。前几年单于身体还好些的时候,也有人曾提议单于再育一儿,悉心教导,然而好不容易怀上的那位夫人因失足摔倒流产后,皇帐有流言传起这一切皆是天定,此计划也就搁停了。
对于继承者,这些年也一直有人提出不同的方法,但单于似乎并不想这么快里储君,所以一直没有定下来。
候选人之间的争斗倒是在暗地里愈演愈烈,甚至有摆上台面的迹象了。
草原的夺位争斗比起中原芩皇子几个也丝毫不显轻松,只不过,在这片斗争中,在那些被遗忘的“候选人”之中,还是有人一直虎视眈眈着。
如果不是安歌等人身边也有一个相似的例子,也许也会忽略过去。
那是一匹狼,平时装得性格懦弱怕事,一点都不像一个继承人的模样。
但是,如果大当户离开皇帐,得益最大的人是谁?不是单于,而是那些在争单于位子的人。
这些继承人的争斗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若是他们要有行动,不应该是支走大当户,而是想方设法让大当户支持自己。大当户一走,大家的机会是公平的,那大当户在与不在,似乎也只是多几步与少几步的区别而已。
只有隐在暗处的人,才会借助自己暗地的优势,在大当户不在的空当,趁机下手,顺势夺权!
“三位,请留步。”颜开立即收拾了心情,镇定地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安歌微微回身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问:“交易?”
颜开一窒。
自来草原后,这还是第二次有人能这么威胁他!
颜开咬牙切齿地点了下头:“交易!”
安歌嘴角动了下,兴意阑珊地说:“我们也可以选择不交易。反正,我们也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了。”
颜开缓缓吐了口浊气,此时已经定下心神,不慌不忙地说:“可是,你们一定还有想知道的事吧?”
那三人恰好已经来到门边,听他说话,顿时停下。
“至少也有这样的察言观色才能叫‘汉人’啊!”
安歌转过身,慢慢走回原来的位子。
颜开盯着他的双眼,沉声道:“那我们就来交易。”
安歌带着身后两人,姿态端正地站在颜开面前,不紧不慢地问:“颜大人想要什么?”
颜开脸色有些阴沉,冷氏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颜大人,”安歌轻哼一声,笑道,“我们也是可以选择不交易的。”
“……”颜开抿了下唇,说,“帮我杀了董木合。”
“好。”安歌毫不犹豫的答应,“作为交易,请颜大人回答我们两个问题。”
颜开皱起眉,心知不好。
“第一,颜大人作为汉人,为何会在草原匈奴族中?”
颜开故作镇定地冷笑问:“你们既然能查到我,难道就查不到我背景么?查到我背景,还猜测不出我在草原的原因么?”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看到面前的人云淡风轻般地说出自己撒下网,颜开心里又是一沉。
“大人能否告知,到底哪个是真的呢?”
颜开仍端坐在榻上,用力地挺直腰,似乎稍一松懈就会倒下般,放在膝头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我是,汉人的弃子,十四岁,才被变卖作奴隶,入了草原,然后被大当户买下。”
汉人颜开,原本是居关县一个世家子弟,只因是妾侍幺子,在家族蒙难之际,被卖出中原。
这和安歌他们得到的消息是一样的。
安歌沉吟片刻,问:“第二个问题。你那主子的目的,是当上草原之主吗?”
颜开紧绷着的弦忽然断了!
什么?
第二个问题,颜开以为会是什么刁钻的问题,却不想竟然是这样理所当然的提问。但是,这个人问的,会真的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吗?背后不应该还有什么阴谋?
安歌亦不着急,安之若素地站在穹庐之中,负手静静等待,仿佛方才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颜开屏息,目光咄咄地盯着安歌的一举一动,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是的。”
“那好,”安歌爽快地答应,“很快,董木合将从草原上消失。”
颜开严肃地看着那三人朝自己行了个礼,渐渐退下,转身一扬起门帘,缓缓融入了夜色中。
中原是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人物?
颜开背后的小主子既然是打算当草原之主,那自然不可能会主动削弱草原的实力。但看颜开反应,打乱三贵族秩序一事他应当知晓。
这么说来,皇帐中有一个人,不仅得到了那位主子的信任,还说服了他执行这个建议,甚至还没有让颜开察觉异样?
安歌独自思考无果,扭头看向一直沉吟无声的齐泽:“你可有头绪?”
“可以肯定了。”
萧灵均也抬头看向他。
齐泽叹了口气。“芩皇的人,就在皇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