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砚闻言,深深的看着一脸茫然与惊恐的薛玲珑。这么久了,她一直都没有变,一旦心上在意的人受到伤害,总是抑制不住的惊恐与担忧,以至于失去了理智的害怕。蓦地,子砚的眼对上南宫墨一直目不转睛的目光。这个男人一直在他心爱的女人旁边,充当着保护着的角色,子砚看得出,玲珑深深的依赖这身边这个男人。只要有他在的地方,玲珑总可以在慌乱之中找到一丝安定。可是,就是这个一直笑意盈盈,自信从容的男子,此刻眼中尽是焦虑之色。他竟是在乞求自己吗?骄傲如他,潇洒如他竟在乞求自己?那目光让他嫉妒,嫉妒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为玲珑去乞求他人。可是,嫉妒归嫉妒,子砚太清楚南宫墨所求的事情。他不能不答应,他不得不答应。
“不是。”子砚哑着嗓子回答。反手点了身侧清扇妖的哑穴,凌厉的眼光扫过刚要开口说话的清扇妖。子砚知道,清扇妖定会反驳的。在幻影阁的这几年里,他几乎与清扇妖****相处,所以,他对于自己的感情子砚心里一清二楚。更知道这清扇妖为人偏执,认准的事情就必会做到底,做到绝。这一次本来阁主派清扇妖来传话,子砚是因为想看看薛玲珑次啊悄悄尾随而来的。虽然子砚不屑于清扇妖对他的感情,但子砚也知道,这感情已经足以让清扇妖因为醋意去伤害玲珑。而他,自然不会任由别人在他的面前伤害心爱的女子,即便这女子已经属于他人。
所以,子砚狠狠的看着清扇妖,他知道,清扇妖会懂得这眼神中的警告。也正如他所想的,不过仅仅是一个眼神,嚣张如清扇妖也只是张了张嘴,生生的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薛玲珑侧耳听了一会儿,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南宫墨在她身侧紧紧的盯着薛玲珑的脸,想从那张有些苍白的脸上找出这女子究竟在想些什么。可是,他没有如愿。因为薛玲珑的脸上根本就是没有表情的变化,甚至没有平常的柳眉微挑,嘴角微弯的表情。此时的她就如同一个白玉雕刻出来的雕塑,一动不动。
屋子里,坟墓一样的静默。南宫墨,子砚,甚至清扇妖都紧紧的盯着纹丝不动的薛玲珑。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不是相信了那句不是,也没有人知道,倘若她不相信会不会立刻魔性大发,一条玲珑鞭血洗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甚至是幻影阁。
“怎么都不说话?”薛玲珑突然侧了侧耳朵,幽幽的问。
“你没事吧?你不说话,我可是不敢说话的啊。”南宫墨第一个反应过来,含着浓浓的笑意狠狠搂了搂薛玲珑。“说说看,刚刚一直不说话是怎么了?你那个古灵精怪的脑子里又转了些什么东西?”
薛玲珑调皮的扬了扬眉。“没有什么的。哦,对了。”薛玲珑收了笑意,换上一副淡淡的面容转向子砚的方向。“不是说清扇妖是来传话的吗?刚才说了这许久,也没有说明白。子砚,是你替他说呢?还是等什么时候清扇妖能学会怎么说话再来说呢?”
“下逐客令了吗?”子砚惨笑了一声,想不到有朝一日,薛玲珑也会对他下这样直接的逐客令。子砚自嘲的摇了摇头,转过身不再看薛玲珑,一面伸手解开清扇妖的哑穴。“既然我们已经讨扰了主人许久了,赶紧传完了该传的,我们也是该告辞了。”
“咳咳。”清扇妖清了清嗓子。“我们幻影阁的阁主屈尊请二位明日一聚。”
“什么地方?”南宫墨看天气似的望了望窗外。“这地方我们现在可还是人生地不熟的,你们就是想杀了我们之后埋尸,也总要找个我们能知道的地方才好。”
“明日会有人来接。二位请放心,幻影阁的待客之道一向礼数周全。”子砚轻轻摇着手里的折扇。“既然已经带到了话,我们就不久留了,告辞。”
“不送。”薛玲珑也如南宫墨一般微微笑着回答,身体却崩的很直,几乎可以说是僵硬。南宫墨是何等仔细的一个人?从薛玲珑蓦然不语,到她下的逐客令,这一切也许的别人的眼睛里再正常不过。可是,偏偏落在南宫墨的眼里,落在一个极了解薛玲珑的人眼里,那么这一切就变得很怪异。也就是说,刚才子砚的话薛玲珑并没有相信,却反而因为这话佐证了她之前的猜想。
南宫墨看着子砚与清扇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轻轻俯下头,将薛玲珑整个人都抱在怀中,让她的脸完全埋在自己的胸膛上。
“玲珑,想哭就酷出来吧。只有我们两个了。”南宫墨柔声的说。
薛玲珑爬在南宫墨的怀中,肆意的流着她忍了许久的泪水。从悄声的哽咽到后来的放声大哭。南宫墨将头贴在薛玲珑的头上,手缓缓的拍着她的后背。他没有说话,因为南宫墨知道,此时对于薛玲珑来说,无论说什么都是无益的。她既然刚才没有瞬间爆发出杀意,那么现在也只不过是要找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将自己的脆弱毫不掩饰的宣泄出来。
过了很久,薛玲珑渐渐止了哭声。却仍旧窝在南宫墨的怀里。她喜欢这样靠在这个坚实的胸膛上。因为只要这个男子在身边,那么就是安心,就是幸福。
“好些吗?玲珑?”南宫墨双手捧起薛玲珑尚带泪水的脸颊,温柔的问。她泪水的温度透过衣衫打在自己的胸膛上,就如同直接打在他的心上一般。让他的心跟着狠狠的悸动着。
薛玲珑轻轻的点了点头,有些娇羞的低头笑了笑。她从没有这样放肆的宣泄过自己的眼泪,只有南宫墨,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敢这样将自己的脆弱暴漏无遗。不为别的,就只是因为他的爱,也因为自己对他深深的爱。
“南宫墨,是不是从此以后,我最亲的人只有你了?”薛玲珑将手环在南宫墨的腰上,又将脸贴在南宫墨的胸前。深深呼吸着只属于他的气息,那种淡淡的让人心安的气息。
“你,终究还是知道了。”南宫墨心痛的伸手将薛玲珑身后的青丝抚了一抚。不管他如何的小心翼翼,终究还是让伤害透过他的保护直接伤到了薛玲珑。
“其实,你不应该瞒着我的。”
“为什么?”
“我没有你想的那样脆弱。在没有遇到你的时候,你可知道我的坚强可以到什么样的程度吗?”薛玲珑闷闷的说。
南宫墨摇了摇头。他是中途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不知道也从来不曾想去打听她过去的事情。因为,那些只是属于她的过去,只是她在没有自己保护的一种艰辛。他怕,听了会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你一直在镜湖的傲剑山庄,不知道可听说过我们清镇的薛家呢?”
“这是自然。清镇薛家号为江湖孟尝。但凡是有江湖人落了难的,糟了祸事的,只要到了清镇薛家,就是天大的事,也会变得没事。”
“嗯,只要这个人是个侠义之士,那么清镇薛家就会尽所有的力量去帮。可是,你可知道帮他们的钱物从哪里来?”
南宫墨不语,因为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些。
“爹爹一直不想我插手太多江湖上的事情,所以就一直让我帮他打理家中,还有就是我们在各处的生意。只是有一年,我们的货物中途被劫。那时的我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就单枪匹马去找那盗贼理论,凭了手里的鞭子,一路打进去。”
“想必是拿回了货物?”
“是。所以从此江湖上也开始慢慢传开了清镇薛家大小姐的名头。”
南宫墨了解似的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薛玲珑想说什么了。少年当家最是不易。他又何尝不是尚未弱冠便几乎接掌了傲剑山庄上上下下所有的事情呢?只是,他是男儿身,有的事情到底是方便些的,却难为了薛玲珑一个女子,就要周旋在商家,江湖甚至是朝廷之中。其中这份小心翼翼与时时刻刻的警惕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体会出的。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再没有当着人前哭过。”薛玲珑缓缓的回忆着。“就是那一年看着子砚跌落山崖,我以为他必定不会再活着了,几乎与他一起跳下去。后来,是爹爹拦住我的。可是,那个时候的心是真的疼的。但即使是疼得急了,也忍到夜深的时候,自己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
“玲珑。”南宫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从薛玲珑嘴里说出来的她,几乎让南宫墨不认识。从相遇到相爱至今,薛玲珑在自己的面前不过就是一个逗逗就生气的小女儿。遇到难办的事情,也会愁上眉梢,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也会自己生闷气。她的情绪从来在他的面前都像阴天与晴天一样分明。“有我在,以后你就不会这般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