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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造化弄人四家交好 青睐古屯今圆昔梦

且说李家店拉脚的马车回到大榆树镇时,已经夜色朦胧。洪四家与李寿春打过招呼,便与佟世良直奔老街基屯洪振海家中,打听费氏、佟洪氏、金栋的下落。

二人来到洪振海家,恰费氏、佟洪氏、金栋都在,一家人正围坐在桌前吃饭。见二人回来了,大家马上停下筷子问候。因百日分离,今日重聚,少不了一番感慨。张桂珍赶紧添加碗筷,给洪四家与佟世良盛饭。

洪振海问道:“三爷,家里还有烧酒,咱爷儿俩喝几盅?”张桂珍说道:“那我去煎几个鸡蛋,再炒点儿花生米来。”费氏说道:“宝柱他娘,快甭忙活了,喝啥酒?”洪四家说道:“晌午在铁岭时,俺在铁大哥家喝了点儿,现在不想喝了。宝柱他娘,听你大嬷的,甭忙活了。”

洪振海说道:“三爷,再喝点儿。”因又问道:“三爷,这一路上你和俺表叔是咋回来的?坐马车还是……”洪四家说道:“这么远的路,坐马车俺今日能回来吗?俺们是坐火车回来的。”洪振海问道:“出去这几个月都找了些啥活儿干?”说着,发现洪四家头上缠着绷带,忙问道:“三爷,你的头咋的了?咋还用布包着?”

洪四家叹了口气,说道:“到了铁岭,俺们恰遇见了你杨爷爷的同门师兄铁大哥,他给俺们介绍了一家日本人开的造纸厂。那掌柜给的工钱也还行,就是不拿人当人,一旦有了病,自己要是没钱治的话,他们就把活人钉在木箱子里,然后拉出去烧了或是埋了。和俺们在一个工区干活儿的三个工友病了,我请求山岛掌柜去和斋藤大掌柜说说,借给他们点儿钱看病,等病好了,挣来钱再还给他,可那个日本人不但不答应,还埋怨我没早告诉他,说啥传染源如果扩散了,大家都得死。你听,他说的这叫啥话?我心里一生气,不知道咋的,就摔倒在干活的台子上了,头也被磕破了。当时淌了不少的血,多亏了世良把我背到医院。在医院里我就想,他给多少钱咱也不干了,所以俺们就回来了。”

佟洪氏听了,忙说道:“这就对了,回来的好。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不给治也倒罢了,咋还活生生地给钉在木箱子里拉出去烧了或是埋了呢?这些日本人咋这么没有人性?”费氏泣道:“你能平安回来,俺就放心了。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俺和金栋可咋办?”

金栋正在洪四家怀里戏磨,这时嚯地坐起来,问道:“叔,你回来给俺买啥好吃的了?”洪四家叹了口气,说道:“叔走得匆忙,也没顾上买东西,吃了饭就和你表哥去火车站了。到了那里,上了火车就回来了。等哪天叔去大榆树街里的时候,再给你和宝柱、小云买吧!”宝柱说道:“三太爷,俺不要,你出去挣钱不容易。”洪四家说道:“你看俺宝柱多懂事儿!振海,你但是能让孩子念书,可别舍不得花钱!”

佟世良说道:“听说方纸坊的老掌柜倒是念了很多书,可他却休妻抛子,反而更不懂道理了。你说那书念了有啥用?就像陈世美似的!”洪振海说道:“真格也是。对了,如今方纸坊开业了,你们知道吗?现在后窝那仨子女主事,前窝那俩倒成了打工的!唉,这都是方老爷子活着的时候造的孽呀!硬生生把他大儿子的产业给抢了去,如今倒填活了那窝小的!正如俺表叔说的,一看方老爷子那行径,念书确实没啥用!”洪四家说道:“俺从傅家屯回来的路上,都听李家店的张三哥说了,知道方纸坊开业了。俺想明日就和世良去看看,看他们还缺人手不?要是能行的话,俺们就近挣俩钱填肚子,咋也比撇家舍业强。”佟洪氏说道:“说的是呢,明日你们就去问问吧。”洪振海说道:“他那里如果不行,你们就都在我这小作坊里干。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勤快,咋也饿不着!”

正说着,张桂珍端着一盘煎鸡蛋与一碗花生米进屋来,说道:“三爷,你和振海将就着喝一口吧。”洪四家说道:“费这个事干啥?可是要不过了!”洪振海说道:“这都是咱自己家里有的东西,要想吃好的,咱也办不到。来,三爷,咱爷儿俩往桌子跟前坐。”说着,拿起酒坛倒了一壶酒,然后热在一只碗内。等酒热了,满满斟了两盅,一盅递给洪四家,另一盅自己端起来,说声:“三爷,咱喝了。”一仰脖儿全喝了。

洪四家端起酒盅也喝了,然后问道:“俺们走了这几个月,老边家那小子没来找啥麻烦吧?”洪振海说道:“自从那小子的副所长被撸了,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找茬儿了,可还是闻风望气的,只要谁说话的口气带点儿牢骚,一旦让他给听见了,那可是遇上了克星。上回我出去推销纸,走在路上有人问我生意咋样。我说:‘能咋样?这年月凑合着过吧!能有东西填肚子就是老天爷开眼了!’谁知这话偏让那小子在后面听见了,他就说我是‘思想动摇份子’,对满洲国不满,硬把我弄到治安所去,要关我的黑屋子。恰被张承礼看见,问是咋回事儿,他就把他那套嗑儿搬出来。张承礼说道:‘这算啥事儿?不要老整那背靠背的把戏,不让人说话。如果像你这么说的话,小猫小狗都得去蹲笆篱子。快把人给放了,你总是这么风声鹤唳的,老百姓还咋过日子?吸取教训吧,别把人给整得人人自危,最后收不了场。’三爷,你想这小子啥时候服过张承礼?立刻反咬一口,说张承礼对大日本皇军和满洲国阳奉阴违,一贯与反满抗日情绪沆瀣一气,身为一乡之长,总与国家大政方针离心离德,他要往上反映等等。张承礼听了,当时很恼火,就势把我给放了。我走了之后,他俩究竟闹到啥程度,我就不知道了。没几天,乡里又来了个日本人副乡长兼治安所所长,名字叫山口惠一。”洪四家问道:“又来了个日本人?这个人咋样?”洪振海说道:“咱也不接触他,究竟咋样,咱也不知道。但边景春那小子,好像老实点儿了。”洪四家问道:“那边玉亭有啥动静没有?”洪振海说道:“他还能消停得了?听说他又给佃户们增加了一成的租子,佃户们都要退佃呢。”洪四家叹了口气,说道:“唉,这父子俩算是没有救了!你说同样都是人,他们父子俩咋就那么没有人心肠呢?”

说着话,二人已经喝了一壶酒。洪振海拿起酒坛晃了晃,说道:“三爷,咱再续上一壶。今日我喝得挺顺口,咱爷儿俩多喝几盅。”他话音刚落,只见方大成一推门进了屋。

洪四家赶紧下地让座,说道:“方大哥,快坐下喝几盅。俺和振海也是刚喝。来,快往里坐。”方大成说道:“我刚撂下饭碗。听说三爷来了,就赶着过来看看。”洪振海说道:“既然赶上了,就坐下来喝两盅。咱兄弟们在一起,你还客气啥?来,往里坐。”

费氏与佟洪氏也说道:“他方大哥,快坐下吧,都是实在的乡亲。”张桂珍也说道:“方大哥,你快往炕里坐。”说着,上前拉方大成坐下。

方大成坐下之后,洪四家把他让到炕里,然后挨着他坐下。喝了几盅酒之后,洪振海问道:“方大哥,你家大侄女方慧和女婿贾兴邦两个人是不是都在铁岭谋生活?”方大成说道:“嗨,快别提那贾兴邦,一提他我就生气。你说他总是心高气傲的,说啥也不愿意摆弄这土坷垃,非要领着俺慧儿出去闯世界。说啥不闯出个人样儿来,不回来见我。唉,可这都出去一两年了,也没看见他给家里汇回一分钱来,倒是把俺慧儿拐出去,如今连个人影儿也见不着。如今俺慧儿他娘想闺女想的,成宿成宿睡不着觉,如果再这样下去,非要了她的老命不可……”洪振海说道:“兴邦这孩子,心气是高了点儿。不过他还不是想挣回钱来报答你!当年你把他救回家,他才捡了一条命,他能不感激你吗?如今你又把慧儿许配给他,那他就更会知恩图报了。所以说,方大哥你甭担心。”

洪四家不知就里,因问道:“方大哥,我咋听着……女婿是你救回来的呢?咋?他没有父母吗?”方大成说道:“那年冬天,我去大榆树街上赶集回来,在半路上碰见这孩子。当时满世界都是雪,他只穿着一身破单衣裳躺在雪窝里,已经冻得快没气了。我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我就把他给背回家来了。等他醒过来,我问他家里人的情况,他说他父母早就没有了,从小就一个人流浪,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后来我收留了他。这孩子还算勤快、懂事,也知道心疼人。等他一成年,俺就把慧儿给了他。一想女婿也是半个儿,他岂能忘恩负义?唉,不想他……”洪四家说道:“方大哥,你甭担心。孩子不是说了吗?不闯出个人样儿来不回来见你吗?我想他既然有这个心,就不会出啥差错。”方大成说道:“如今世道这么乱,世界哪那么好闯?万一有个啥不测,不是把俺闺女给害了?”洪振海说道:“方大哥,你快别瞎想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儿大不由爷,女大不由娘,由他们闯荡去吧。唉,啥事儿不是人干出来的!来,咱们喝酒。”

过了一会儿,方大成问道:“三爷,你这次从铁岭回来,往后咋打算?”洪四家说道:“能干啥?只能操老本行了。另外,我听说街上方纸坊开业了,明日俺打算去问问,看他们还用人不?如果还缺人手,俺就去捞纸。”方大成说道:“听说还缺一两名熟练把式。对了,三爷,如果你能进方纸坊干活儿的话,现在还有一件事儿,我想你一定感兴趣。俺东邻刘孝奎那三间平房,还有房前屋后的园田地,都要往外租赁。要是你能租下来,来回去纸坊干活儿岂不方便?可比往返杨家堡省力多了。”

洪四家听了,心随即一动,忙问道:“方大哥,他一年的租金是多少?”方大成说道:“房租金,他说一年给他二斗高粱就行了;园田地,前后合起来大概有三亩多,他说给他三斗高粱就行。两下合起来,统共给他五斗高粱,他就租。”洪振海说道:“三爷,我看也行。只要租下来,不说别的,光那三亩多园田地,如果种上点儿粮食和菜蔬啥的,差不多就能够一个人一年的口粮了。另外,一家人吃菜也有了着落。”洪四家说道:“年景好了,一亩地最多能收上二百来斤粮食,除去交租,就剩不下多少了。要是赶上年景不济,不但白忙活了,还得欠下租债……”因又问道:“方大哥,他说的是一口价还是有商量的余地?”方大成说道:“他只是和我闲聊时露了这么个话儿。如今他在屯子东头自家的宅基地上又起了新房子,这老宅子他就不想要了。如果他要卖,恐怕也没有人能买得起,所以就想出租。三爷,您要是有意向,明日我给你问问。”洪四家问道:“这刘孝奎是谁?”洪振海说道:“他是刘洪书前窝的大儿子。”洪四家点点头,说道:“方大哥,那就麻烦你给详细问问,看他还有回旋的余地没有?”方大成说道:“中。明日我就给您问。合适咱就租,不合适就算了,那也没有啥。”

方大成走后,费氏问洪四家道:“他叔,你真想租那房子和地呀?”洪四家说道:“看明日方大哥给咱问的情况如何再定,合适就租下来。明日我和世良先到方纸坊去问问,看还有空缺没有,要是能在那里干活儿,咱就租下来。我合计着,园子里打的粮食咱交租子,在纸坊挣的钱咱过日子,咋也能落下个吃菜。要是不能去方纸坊干活儿,如果这个价儿租下来,往后过日子可就紧巴了!”费氏说道:“不行的话,咱和杨大哥说说,把他家的织布机搬过来。俺在家里织布,咋也能挣出两个人的吃喝来。要是园田地再成全咱的话,一年过日子,咋也差不多。”佟洪氏也说道:“俺看着中。租下这房子,只有益处没有坏处。振海,你说呢?”洪振海说道:“我一直主张租下来。我赞成大嬷和姑嬷嬷的意见,只要租下来就有办法。常言说:‘事在人为。’”

金栋一直在听大人说话,这时问道:“那咱家搬来老街基住了,俺银环姐来不来?”费氏说道:“你这孩子又犯癔症了。你银环姐来干啥?她和你杨大爷在一起。”金栋嚷道:“俺不干,银环姐不来,俺也不来!”费氏又说道:“又说胡话!”说完,拿指头戳了他的额头一下,然后又说道:“唉,你这孩子啥时候能懂人事哟!”

洪振海笑说道:“三爷,大嬤,我看趁早托个媒人去和俺杨大爷说下这门亲事算了。俺看俺小叔这么恋着俺银环小姑,这能不是缘分吗?”费氏叹了口气,说道:“你看你小叔这德性,能配上人家那么好的闺女?就是你杨大爷同意,俺也不忍心把那么好的闺女让他给白糟蹋了!”张桂珍说道:“俺小叔现在还小,等长大了,说不定能有出息呢。”费氏又叹了口气,说道:“人常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你瞅他都快十岁了,如今还这么不懂人事,俺可不敢奢求他啥!”

且说第二天吃过早饭,佟洪氏与佟世良告辞。洪四家说道:“正好,我和你们一块儿走。到了街上,我和世良去方纸坊问问,看还需要人手不?”洪振海与张桂珍说道:“姑嬷嬷,你再住两天呗,着急回去干啥?”佟洪氏说道:“你看这三个多月,俺东奔西走的,你们这里,河西花大树你五爷、五嬷那里,杏树岗子大妮那里,来回麻烦你们。如今把俺自己家都扔下了,也不知道暴土成啥样儿了,还是赶快回去收拾收拾吧。要是世良能去方纸坊干活儿的话,他回家吃住也方便。俺说啥也得回去了。”洪振海与张桂珍只得放行。

且说洪四家、佟洪氏、佟世良三人离开洪振海家后,走小路又越过两道渠堤,很快来到主渠小桥上。

此时秋禾待收,满目金黄,高粱似火。渠中流水,潺潺东去。岸上垂柳摇拽,枝迈叶黄,不时落下几片。正是:

金秋硕果累,农人自怡乐。但见河边柳,黄老叹寂寞。临境悲时节,心中苦涩涩。

落叶欲何往?犹恨汇入波。

不说一行人感景伤时,且说三人很快来到街里。佟洪氏独自回家,洪四家与佟世良直奔方纸坊去了。

不多时,二人来到纸坊。恰方伯儒在院里碾纸浆看见,因招呼道:“世良,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纸坊开业前,俺兄弟伯成去找你,你叔说你出门儿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佟世良说道:“方大伯,现在纸坊里还缺人手不?俺和俺三舅都想来纸坊干活儿。”方伯儒说道:“你来的正好。”接着又疑惑地看着洪四家问道:“你三舅……”佟世良说道:“俺三舅就是住在杨家堡的洪机匠。”方伯儒听了,马上自嘲道:“嗐,你看我这臭脑筋!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洪机匠、那位名震大榆树乡的打狼英雄!幸会,幸会。虽说当时闻得大名,心中仰慕,但整天忙于生活,憾未能一睹容颜。今天来得正好,纸坊里正缺人手呢。”

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很快来到方伯儒跟前说道:“大哥,池子里的纸浆快没有了,你动作快点儿。”方伯儒应道:“知道了。对了,伯成,佟世良和他三舅来问问,看纸坊里还缺人手不了。”方伯成一听,马上看了佟世良与洪四家一眼,说道:“你们跟我来吧。”说着,转身往屋里走去。

来到纸坊账房,只见屋里还坐着两个二十出头的女人。佟世良都认识,一个是方腊梅,一个是方立春,如今都是纸坊掌柜。

见他们进来,方腊梅首先说道:“诶?我说佟世良,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开业前,某们到处找你找不着?”方立春说道:“可不是咋的?可真难请。你今天来……咋的?是想回纸坊来干活儿吧?来捧场,某们姐弟三人欢迎。不过纸坊刚开业,恐怕薪水不会太高,全凭大家伙儿照应了。等干顺畅了,一定不会亏待大家伙儿的。”方伯成紧接着说道:“我二姐说的没错。现在一切都刚开始,全凭大家捧场照应了。等往后纸坊运转开了,一定不会亏待大家伙儿的。”说完,又瞅着洪四家问佟世良道:“刚才我听我大哥说,这位是你三舅?以前咋没听你说过呢?”佟世良说道:“虽然你们没见过俺三舅,说起来你们都有耳闻。就是那个连降大雪的冬天,被杨家堡杨德山大爷救了的那一家三口、现在住在他家的洪机匠。俺三舅不但布织得好,捞纸也是行家里手。在山东老家时,俺姥姥家就开着一个小纸作坊。”

姐弟三人闻听,顿时肃然起敬。方腊梅连声赞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洪机匠、空手打死两只狼的好汉!哎呀,失敬,失敬。快请坐,快请坐。”说着,站起来。另外姐弟二人也都赶紧起身让座。

洪四家说道:“不客气。方掌柜,俺和世良来贵纸坊,是问问纸坊还缺人手不。要是三位掌柜能赏俺口饭吃,洪四家感激不尽。”方腊梅说道:“洪师傅肯屈尊来某们这小纸坊帮忙,某们姐弟三人求之不得。只是刚才某们也说了,如今纸坊刚开业,恐怕薪水上……”洪四家接住话说道:“请方掌柜放心,俺并不多求,只要够养活俺一家三口人吃饭就行。”方伯成说道:“只要洪师傅肯来帮忙,日后肯定忘不了洪师傅今天捧场的美意。”说到此,又回头对两个姐姐说道:“大姐,二姐,我看这样吧,洪师傅在山东老家也是开纸作坊的,我看就让洪师傅当总领班,并指导工艺、解决难题,月薪暂定八十元绵羊票子。如果效益好的话,再根据情况给予一定的奖励。佟世良的薪金和那些大工们一样,月薪六十元,也是根据效益情况酌情奖励。你们看咋样?”

方腊梅与方立春听了,并无异议,都表示赞同,然后又笑问洪四家道:“洪师傅,您觉得咋样?还满意吗?”洪四家说道:“方掌柜能这么抬举俺,敢不效犬马之劳?”就这样,洪四家与佟世良来纸坊干活的事敲定,二人明日即可上班。

二人从方纸坊出来,洪四家随佟世良去了他家。见了佟洪氏,二人把情况一说,佟洪氏喜出望外,因说道:“真是老天爷成人之美。这就好,这就好。只要有活儿干,就不怕饿肚子了。人活着为啥?不就是填活这张嘴!”然后又对洪四家说道:“三兄弟,这回你就把刘孝奎那三间房子给租下来吧。没搬过来之前,你就先住在我这里,这样上工方便些。”洪四家说道:“不用。一会儿俺回去,就去找方大哥,让他去给俺问问刘孝奎。”佟洪氏说道:“今日晌午,你就在俺家里吃饭吧。”洪四家说道:“不了。俺这就回去找方大哥,让他领俺去找刘孝奎,赶紧把租房子的事给定下来,然后回杨家堡和杨大哥说明情况,顺便把东西搬过来,也好过日子。”说完,站起来走了。

回到老街基,洪四家把与方家姊弟谈定之事和洪振海一说,洪振海马上说道:“三爷,那咱这就去找方大成,让他领咱去找刘孝奎,赶紧把租房子的事儿给定下来。”说罢,洪振海拉着洪四家出了家门。

来到方大成家,洪振海与洪四家说明情况。方大嫂便催促方大成道:“他爹,你快去给问问吧。今后有洪三爷一家做邻居,咱又多了个乡亲。常言说:‘亲不亲,故乡人。’俺又有了说知心话的人了。”方大成对洪四家与洪振海说道:“三爷,振海兄弟,咱们这就去刘孝奎家,和他当面鼓对面锣,看看他咋说。”

三个人从方大成家出来,不一会儿便来到刘孝奎的新家门前。抬头看去,只见主宅是一座三间起脊的大草房,两厢又起三间平顶仓房;位置在屯子东头的一片空场上,恰处在南北向的中间地带。举目四顾,门前开阔,房后绿荫围簇,很有些风水宝地的味道。房子周围夯着一圈一人多高的土墙;大门两边砌了垛;起脊檐上苫着苇草。两扇黑漆大门半掩,一副农家气象。

方大成上前拍了拍门,问道:“少掌柜在家吗?”话音刚落,院中的看家狗立刻狂吠了起来。接着有人问道:“谁呀?”方大成说道:“少掌柜,是我,方大成。”门里问话的正是刘孝奎,他推开大门,一见到方大成,便问道:“方大叔,有事儿呀?进来说吧。”方大成说道:“少掌柜,是这么回事儿,你先前不是和俺说,要出租那三间旧房吗?我给你问着主了,把人俺也给你领来了,你们见面商量商量呗?”说完,赶紧招呼洪四家与洪振海。

一看见洪振海,刘孝奎认识,但面对洪四家时,不免眼生,因问洪振海道:“洪大叔,你想租房子?”洪振海笑了笑,说道:“孝奎呀,虽然不是我租,可这事儿与我有些牵扯,是我家三爷要租。”

刘孝奎听了,马上瞅着洪四家看个不停,然后迟疑地问道:“你是说……这位就是过年期间打死两只狼的大英雄、那位大名鼎鼎的洪机匠吧?”接着又无不遗憾地说道:“听说这件事儿的时候,我正在老丈人家,所以当时没能一睹尊颜。今天是老天爷把英雄送到我眼前了,让我有幸一见。哎呀呀,名不虚传,果然气度伟岸!快请屋里坐。”洪四家赶紧一拱手,说道:“少掌柜过奖了。当时俺也是为了保命,不得不拼死一搏。侥幸得手,那也是老天爷照应。哪有少掌柜说的那么夸张!”刘孝奎说道:“洪师傅真乃谦和之人。就凭我今天一见你如故人,这就是缘分。这样吧,如果你真想租那房子,我不要你租金,你就光把那三亩园田地给我二斗粮就行了。”

三个人听了,十分意外。特别是洪四家,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不禁迟疑地问道:“少掌柜,俺没听错吧?这……”洪振海也说道:“孝奎呀,咱们都是多年的老街坊了,你实在点儿,俺三爷真想租你那房子……”没等洪振海说完,刘孝奎打断他的话说道:“洪大叔,你咋还不相信我说的话呢?我说的可都是心里话,我真的是一见洪师傅就觉得投脾气。如果换了别人,我还是和方大叔先前说的那个价,就是让也让不了多少了。说句心里话,那房子闲着也是闲着,有人住还能结结实实的挺在那儿,不然风吹雨淋的,用不了多久非塌了不可。如果那园田地我不收点儿租金的话,洪师傅也不能接受。所以,我只收二斗粮,也是聊表我对洪师傅的一点儿敬慕之意。望各位不必多疑。”方大成说道:“大侄子,你真是个善人呀!愿菩萨保佑你,你会有好报的。”刘孝奎说道:“咱们都在一个屯子里住着,人不亲土还亲呢。谁用不着谁?再者说了,也是我仰慕洪师傅的豪气。没啥说的,就这么定了。”

刘孝奎说完,洪四家被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是说道:“少掌柜,俺来到这里,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还是遇见的好人多。你看杨家堡杨大哥救了俺一家人性命,可说恩比天高,情比海深。李家店李掌柜怜贫惜弱,没少接济俺,可说遇见了活菩萨。今日俺又遇见少掌柜这么慷慨,俺还是那句话,——怎不感念这方土地人情火热?谢谢少掌柜了。那咱们写个文书?”刘孝奎说道:“好,那咱们进屋吧。”

进到屋里,刘孝奎忙招呼媳妇说道:“凤兰,快给三位长辈倒水。”

媳妇凤兰答应一声,赶紧端来茶壶、茶碗。

方大成说道:“侄媳妇,快歇着吧,甭忙活。”

这时,刘孝奎拿来笔砚,研墨罢,展纸写道:

租房契约

兹将闲房三间与园田地三亩租给洪四家,年租二斗,每到秋后收租。另租期不限。

立约人:刘孝奎

租赁人:洪四家

中人:方大成

画押

康德某年某月某日

写罢,念了一遍,然后问道:“洪师傅,你还有啥疑问没有?”洪四家说道:“少掌柜仁至义尽,俺能说啥?世上哪有先住房后交租的道理?而少掌柜破例关照,俺感激不尽。谢谢了。”说完,按了手印,各执一份。租房之事,大功告成。这正是:

莫道世路多荆棘,侠义相随逐泪痕。今日当是圆昔梦,只待明月抚卿魂。

虔心祈祷谢天公,是否赴命答此情?絮巢应为争来日,盼得春光好乾坤。

(就写到这里吧。谢谢关注这本书的朋友们。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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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源:微笑再次降临于我的心头第二部,表示很心塞,不要问我为什么看不懂第一章,请先看第一部王源:微笑再次降临于我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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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天赋异禀,曾是年轻一辈的王者之一,意气风发,桀骜不驯,欲与天公试比高!然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让他痛失一切。挚爱因此而亡,前程,亦因此而毁……心灰意冷的他躲入一座无名小城隐居,本想就这样苟延残喘的度过仅剩不多的时光,却没想到老天并不想给他安宁。血族,美女,厉鬼,道士,域外强敌,人类叛徒……他无意间被卷入一连串事件,不得不再度征战。看身负重伤,虚度光阴的吴迪如何重拾信念,再度崛起!如何纵横源星,横推仙界,驰骋魔界,手掌地狱,所向无敌!欢迎加入本书的读者交流群:34268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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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你高高在上,却抵不过他真爱的来临,他的一句不爱,将你打入深渊,你不懂,也不知,为何会到今天这种地步。情这一字伤人太深,你在角落里静静的舔舐着被人伤的心,却不知为何伤口越来越深,伤了你的心,却有恃无恐,她,在别人眼中就是天使,却残忍的夺走你的一切,爱情,友情,亲情,都不再属于你。家破人亡,可笑,青春都贡献给那个无耻的男人,自己放下身份去接近他,自己的犯贱,成为整个家族的笑话,自己的放手,竟然成了他们践踏在自己头上的理由。是不是自己对他们太仁慈了。忘了自己是谁了,那就让你们这些贱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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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世界上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超能力吗?又或者是有些人可以通过一种特定的方式来预知未来。如果这种能力存在,我们又为何不将其加以利用,并预防即将出现的很多灾难。如果那样的话,不是可以挽救很多无辜的性命吗?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告诉我一个确切的答案。于是我只有自己在一边工作的情况下,一边寻找这种超能力。几年下来我已经收集了不少这样的资料,并将它们以备忘录的方式记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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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莫轻舞,一舞倾城国,二舞轻舞情,三舞众生苦。笑可动人心,歌可牵其魂。貌美举无双,一举动天下。动情两君心,一仙一帝王。”爱是师父,还是帝王?她命运多转,为情所生,又为情所伤,在爱情的岔路口会选谁?他一世孤高留于仙山,唯一的弟子却爱上了她,他是接受还是拒绝?他历经沙场为夺天下,纵有千军万马,也为她负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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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俩来到了重庆上学,意外遇见了两个男生,是一见钟情还是欢喜冤家?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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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世纪顶尖杀手夜魅在执行一次任务的时候,不幸丧命。再一次睁眼,却发现自己居然穿越了。而原主死得未免有些太过丢脸了——在去魔兽森林历练的时候居然遭魔兽的威压给碾压死了。好吧!原主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原主也叫夜魅,帝都四大家族之一的夜家嫡大小姐,可因废物身份而遭人人唾弃。夜魅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她的处境好像要好一些,因为她能修炼,有空间,有狐之圣帝当契约兽,还有一王爷妖美男侍奉左右。有句歌词写得好,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从此以后,夜魅便下定决心,将以前伤害过她的、欺负过她的人找到,加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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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夕颜怎么也不会想到,两年后与慕斯晨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