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以后?”年氏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看来今日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了。”
“不要,主子不要!”芷兰身子一颤,努力往后缩着,想要躲开将要到来的苦难,只是她再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把她吊到树上去,本宫要让她好好长长记性。”在年氏阴冷的笑容中,徐公公与绿意合力将哀嚎求饶的芷兰吊到了树上。
莫儿在走出翊坤宫很久后,还能听到芷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她没有回头,一步步地走着,每走一步,泪就掉落一滴,或是落在被夏阳烤得火热的地上,或上滴在平底绣鞋上,带着无声的凄然。
“还在为芷兰伤心吗?她想背叛年常在,受罚是可想而知的事,何况她并不值得同情。”四喜在旁边劝道。
莫儿停住了脚步,在清晰传入耳中的惨叫声中黯然道:“我知道,我……我只是觉得自己好蠢,竟然会那么相信她,还以为她是宫里少有的好人。若非公公当时提醒,我如今已经着了他们主仆的当。”莫儿越说越难过,待到后面更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至于那层平静的假像早已被撕裂。
看莫儿哭得那么伤心,四喜怜惜地揽了她到怀中,轻拍着抽动不止的后背道:“唉,别想太多了,至少你还有咱家,还有熹妃娘娘他们,我们都会真心待你好。”
他不说还好,一说莫儿哭得更凶了,埋首在四喜怀中放肆的大哭着,既是为了自己的错信,也是为了宫中无处不在的算计与凶险。
四喜见劝不住,只得由着她哭,口中道:“罢了,你要哭就痛痛快快的哭吧,不过只此一次,以后再也不要为芷兰流一滴眼泪,因为她不值得。”他对芷兰实在没什么好感,哄骗莫儿在先,背主弃义在后,这样的人莫说有几分姿色,就是貌若天仙他也不敢要,谁知道什么时候她会在背后插自己一刀。
莫儿哭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四喜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在耳中,许久,哭声终于渐渐小了下去。又一会儿后,莫儿抬起哭得通红的双眼来,小声道:“对不起,把公公的衣裳给弄湿了。”
四喜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胸口的衣衫上染了一大片湿泽,却是不在意,“没事,晚些去换一件来就是了,如何,哭好了,以后还哭不?”
“我听公公的话,不哭了,她不值得。”莫儿的声音尽管还有些低沉,但神色却比刚才多了一分坚定与沉静。
四喜刚要说话,忽然看到莫儿微红着脸道:“公公可以放开手了吗?”
四喜一愣,随后才想起他现在还搂着莫儿呢,虽说他是太监,不存在轻薄之意,但这样的亲密还是令彼此不太自在,赶紧松开手,尴尬地道:“你要没事的话,我送你回承乾宫吧。”
莫儿低低地答应一声,一张俏脸始终红红的,一路走来,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能够看到承乾宫时,莫儿方停下脚步道:“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今日的事多谢公公了。”
“要说谢,也该是咱家先说才是。”迎着莫儿不解的目光,四喜指着自己已经长出来的眉毛轻笑道:“之前若不是有你天天替咱家画眉,咱家可是要被人笑话好久了。”
提到这个,莫儿“扑哧”一笑,跟着一路的尴尬在此刻烟消云散,调皮地道:“公公下次再被烧了眉毛,我还替你画。”
四喜哭笑不得地点了一下莫儿的额头,“好你个莫丫头,这是在咒咱家被火烧呐,行了,快进去吧,莫要让娘娘他们久等了。记着,往后啊,可都要开开心心的,不高兴的事别去想它。”
“嗯。”莫儿用力点了下头,在准备转身的时候,她忽地想起一事来,好奇地问道:“公公,什么是菜户啊,芷兰之前那么说是什么意思?又说一辈子侍候公公?”
四喜一怔,随后想起来,莫儿入宫不久,对太监与宫女之间的菜户对食并不了解,一下子倒有些不好解释,可莫儿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不说她肯定不肯罢休,斟酌许久才道:“菜户差不多就是……就是寻常百姓说的夫妻。”
“夫妻?”莫儿一下子睁大了眼,显然没想到太监与宫女竟可能配成夫妻。
四喜点头之余又补充道:“不过这夫妻只是作为一个相互的依靠而已,生儿育女是绝对不可能的。”
“既然这样,公公为什么不答应芷兰,她长得并不差啊,又肯主动给公公做菜户。”尽管莫儿很不愿承认,但芷兰确实长得不错,五官比她更秀气。
“你这丫头。”四喜好笑的看着她道:“咱家在宫里好歹也有些脸面,你真以为会没有愿给咱家做菜户的吗?只是一来,宫规不许,就算结为菜户也是偷偷摸摸的;二来,咱家更看重禀性,芷兰那丫头,两面三刀,莫说菜户,就是留在身边侍候,咱家都不要。若非要择一个菜户,咱家倒宁愿是……”
“是什么?”四喜突然收声,令莫儿大为不解,眨着长长的睫毛一脸好奇地问着。
四喜定定地看了莫儿半晌,哂然一笑道:“没什么,好了,不说了,快进去吧。”
莫儿知道他后面肯定有话,可是四喜不愿说她也没办法,只能带着满腹的疑问往宫里走去,不时回头看一眼四喜。
若非要择一个菜户,咱家倒宁愿是你。
四喜摇摇头,回身往养心殿走去,这句话,不论现在以后,他都不会说出口。菜户这种事情,宫里是明令禁止的,一旦被查到就是死罪。再说他一个阉人,何必去连累人家好好的姑娘家。
莫儿并不晓得四喜这些心思,一路进到承乾宫后,意外发现柳太医竟还等在下,也没去偏殿,算算时间,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了。这不对啊,换了往常,这个时辰主子早就起身了。
“姑姑,主子还未起吗?”趁着柳太医不注意,莫儿悄悄问着水秀。
水秀睨了一直不骄不躁静候着的柳太医,眼里掠过一丝罕见的欣赏,她压低声道:“早起了,主子是故意不见柳太医呢,想看看柳太医的妹妹究竟在他心里占了多少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