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明洁,洒在湖畔边,湖岸边不知名的野花在黑暗在盛放,散发出馥郁的暗香,湖泊对岸是一片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大厦窗户透射的璀璨灯火,倒映在湖水里,照亮了黑夜。
隔岸不时传来几声女子放纵的笑声,还有婴儿的夜啼声。
我披着月光,沿着湖畔散心,我视线前方是一片黑乎乎的森林,一棵枝干纵横交错的大榕树矗立在森林里,夜风一吹,繁密枝叶婆娑作响,黑暗中,森林里的植物都显得魑魅魍魉,一阵夜风拂过我脖子,不知是感到寒冷,或是心里感到害怕,我身体陡然颤栗,脑子中浮现出瞎眼老佣的话:“湖底有不干净的东西。”
我心里告诫自己,不看不看!但是眼睛还是望向波光闪闪的湖水,静静的湖面上笼罩上一片月光,清澈的湖底下,睡眠不安分的鱼儿一甩尾巴,荡起一团团黑泥,黑泥扩散,扰浊了一片湖水,似乎看着,黑黝黝的湖水里真有那么几道影子在涌动,我呼吸抽了抽,四周静寂无声,我霎时感到今晚的夜风有点冷。
我紧了紧外套,转过身,打算早点离开这里,返回别墅。
忽然,我瞳孔一凝,看到森林里有几个红灯笼随风呼呼地飘来飘去,我心脏一颤,心想难道今晚真撞鬼了,我睁大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灯笼是悬挂在一幢宅子的屋檐前,宅子灯火通明,几个身穿红衣的年轻女子在穿梭,偶尔从宅子里传来几声银铃笑声。
我鼻子吸了吸,嗅到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郁的酒香,仿佛宅子里有一种神秘力量召唤着我,我失去魂魄一样,脚步不由地向宅子走去,一步,二步,就在我即将跨过宅子门槛时,忽然鞋底踩住一只滑溜溜的动物,我鞋底打滑,差点摔了跤,脑海顿时惊醒。
我赶紧后退几步,眼睛望向灯笼高挂的大宅,大宅晃了几晃,化成一片浓雾,刹那消失在空气中。
我以为我眼睛出现幻觉了,擦了擦眼睛,看到眼前只有一棵枝叶繁密的大榕树,几只似鼠似狐的夜行动物在树上觅食,月光下,动物毛茸茸的毛发油亮发光。
“难道刚才我踩住的东西是它?”我心里想道,转而又想:“刚才那座宅子,是我幻觉,或是真有鬼物作怪?”
瞎眼老佣常说,病弱的人三味真火薄弱,经常招引到不干净的东西,莫非,我刚才真是撞鬼了?
瞬间我头皮有点发麻,脚下也抖个不停,我勉强镇定,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大榕树,还有哪啥夜行使者们,刚才真是谢谢了!”我说着,脚下冒烟,飞一样跑回别墅。
别墅里已经关灯了,只有一盏孤零零的灯泡悬挂在屋前,我轻轻开了门,身子一闪,闪进屋内。
屋里静悄悄,可能瞎眼老佣睡着了,我灯也不开,轻手轻脚地爬上二楼睡房。
我走进卫生间,拧开了花洒,痛痛快快洗了一个热水澡。
在我洗澡时,楼下一间房门悄然无声地打开,一道幽灵般的影子飘了出来。
黑暗中,瞎眼老佣仰头,倾耳听着楼上传来的哗哗水声,凹陷眼眶动了动,摇头叹息一声。
天空阴沉沉,朵朵乌云飘在空中,闷雷阵阵,眼看一场大雨在所难免了,我抱着一瓶菠萝罐头,坐在窗台上,优哉游哉地看着湖边一群戏水的小孩子。
小孩子热闹的嬉闹声,传到我耳膜里,我的心莫名地轻快起来,哼着从瞎眼老佣那学来的古老歌谣。
“喂!小朋友们,天就要下大暴雨了,早点回家去!”我双手放在嘴前作喇叭状喊,但是我声音沙哑,根本传不到湖边。
噼啪啪!
大雨骤然倾泻而下,夹卷着狂风,敲打着窗户,风吹雨斜,几滴雨水吹到我脸上,雨水从脸庞上滑落,落到白衬衫上,雨珠在衬衫上泅开,如同娇美的小花。
我伸出脑袋,看向灰蒙蒙天空,大风呼啸,雨水旋律悠扬入耳,一片冰冷的雨水打到我脸庞上,打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张开双手,放出喉咙呐喊,宣泄我心头的沉郁。
湖边戏水的小孩们,像一条条光溜溜的鱼儿似的从湖里冲出,欢快尖叫,赤足在湖畔上奔跑,跑到了我的别墅屋檐下避雨,同时胡乱地穿上衣服。
“小朋友们,冷吗?”我看到有几个小孩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了,穿在身上瑟瑟发抖,心生怜悯,出声问。
小孩子们这时才发现头顶上有一个人。
我遗传了我妈妈基因,俊俏脸庞,含笑的眼睛,挺拔的鼻梁,薄薄嘴唇,只是我患病,很少见阳光,皮肤显得异常地白皙,白得近乎透明,可以看到脸庞上纵横的细小血管。
小孩子们看到这样的我,眼神复杂,有的眸子里惧怕,有的是惊奇,甚至有的眼神里隐约含着一种讥笑。
看到那笑容,我心脏倏地刺痛了一下,感到一丝不快。
“你们冷吗?要不要进屋喝杯热茶?”我露出一道和煦春风的微笑。
小孩子们只是静静地仰望着我,表情各异,但是谁都没有说话,也许我的主动搭讪,使他们以为我是一个怪人,他们自然提高了警惕性。
“难道我看着像一个恶狼吗?”我无辜地摸摸脸庞,无奈苦笑。
“你是男的吗?”一个身段瘦长的小孩挺身而出问。
“你说什么?”我以为我耳朵听错了。
“你是男生,或是女生?”小萝卜以为我听不清,煞有其事地补充道。
小萝卜的话使我气得差点没有吐出几公升血水。
“你呢?你是带尾巴的纯爷们,或是娇气的小娘们?”我似笑非笑地说。
“我当然是纯爷们了,你看!”小萝卜说着,好像怕我不相信他,还要毫无一丝羞耻心的地当场脱裤子验明正身,羞得我赶紧转过脸,白皙如雪的脸庞上浮起几朵红晕,引得小孩子们哈哈大笑,同时也解除了戒备之心,与我一搭有一搭地聊了起来。
“你们不进屋来喝杯热茶吗?”一阵冷风袭过,衣服淋湿的小萝卜几人在风中发抖,我急忙笑道:“你们衣服都湿了,正好我屋内有烫衣机,可以帮你们烘干衣物,免得你们着凉感冒,被你们家人骂。”
“不用了,风吹吹,衣服就干了。”小萝卜看着高雅的别墅,神态忸怩地笑道。
“那好吧,”我无奈笑道,转头对着楼下喊道:“婆婆,打四杯热茶给门外小朋友!”
“少爷,你要热茶吗?等下,我就端上楼给你。”瞎眼老佣在楼下应声道。
“不是我要,是门外躲雨的小朋友要,四杯热茶!”我再次喊道。
很快,瞎眼老佣就端出四杯热气腾腾的奶茶,递给门外的小男孩们。
“你们经常去那块湖里游泳吗?”我望着不远处白雾氤氲的湖泊说。
“唔。”小萝卜嘴被奶茶堵住,含糊不清地说。
“苏浅哥哥,你不喜欢游泳么,怎么我都不见你到湖里游泳?”长得秀气斯文的小男孩文熙,诧异地说。
随着文熙出言相询,其他小男孩们也睁着澄澈的眼睛,好奇地望着我。
我眼睛环视一遍小男孩们,脑海中迅速组织着语言,不想说因自己身体健康原因,无法像常人一样游泳,但是又不想捏造一个谎言骗他们。
“湖底里沉睡着千年女尸,所以我不敢去游泳。”我想到那片湖泊水既深,水势又湍急,小孩子们玩水终究危险,我就故意吓唬他们。
“啥?女尸?不会吧?”小萝卜,文熙几人果然被我的话吓住,张大嘴巴,目露惊惧。
“我也不信,但是老人说湖底有女尸,说得有鼻有眼的,不信也信了。”我用窗帘胡乱地擦试被雨水淋湿的头发,一声邪笑。
小萝卜,文熙几人有点怀疑地望着我,期待验证我所说的真实性。
“他说的是真的,我爷爷也说过,这片湖泊里曾经淹死过很多人,听说这些人都变成水鬼了,水鬼为了投胎,专门要抓小孩子呢。”一个一直不说话的小男孩,小声地说。
“为什么要抓小孩子?”小萝卜问道。
“因为水鬼要找替身啊!”文熙说道。
几个小男孩一问一答无限渲染了恐怖气氛,我蓦地想起了前几天在森林里遇见的幽灵大宅,背脊衣衫被一片冷汗浸透。
伙伴们的话可信度更有效果,小萝卜文熙几人脸色煞白,望着雾气缭绕的湖面,心底感到一阵发毛。
“哎呀!外面下着这么大雨,少爷你怎么能坐在窗台上啊?”不知何时,瞎眼老佣来到了我身边,害我心脏差点跳出了胸腔。
对于瞎眼老佣能知道我坐在窗台上淋雨,我一点都不奇怪,在我眼里,老佣那凹陷干涸的眼眶能比正常人视力更加清晰。
瞎眼老佣将我拽下窗台,用毛巾擦干净我头发,又用手背触摸着我额头,还好我刚才被她一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时额头温度比寒冰还冷,免去了她一番啰嗦。
“少爷你抱病在身,怎么就不学会照顾好自己呢?又淋雨又吹风的,万一有个好歹,夫人那边要老奴如何交待……”瞎眼老佣又怜又疼地说道。
我冷笑一声,甩掉老佣的手,自顾地去换了一件干净衣服,等到我再走到窗台时,大雨停歇了,天空放晴,屋檐下的小男孩们不知何时已经悄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