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守住大堂,我去后院看看!”说着,我窜到了大堂屋顶,放眼向后院望去。
后院的情况更糟,众人根本不听何护法的号令,像没头苍蝇一般四下乱窜,而原本应在墙头接应的那些弟子此刻早不见了踪影。何护法主知道全军覆没已经是迟早的事了,带着自己门下的几个弟子,利用别人吸引弓箭,渐渐移向右侧厢房与大堂交接的拐角处,这里正是右侧厢房弓箭手射击的死角。
右侧厢房弓箭手射角本来就比较小,而对面是后花园的围墙,那儿显然并没有设下埋伏,不似前院四面八方都是箭雨根本不留间隙,后院的弓箭就疏散了许多,端木堂主纵身跃上了院墙,又将自己的手下拉上来,到最后竟只有一个弟子受了点箭伤。
等后院的其它人发现了这个死角之后,一切都晚了,从东西厢房涌出了几十个镖师,一下子就将院子中间剩下的那些人分割开来,接下去就是一边倒的屠杀!混乱归混乱,黑域的纪律犹在,何护法并没有立刻逃走,在四下张望见到正堂上的我之后,迅速奔到了我身边,急切地问道:“堂主呢?”
我刚要回答,就见卢护法在旁边花园里抱着一块大石头焦急地喊道:“蓝护法、何护法,快来帮我一下!”
我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跳下去把石头接过来运足一口气向上抛去,正好越过院墙砸在了左侧厢房屋顶上,砸得瓦片四下飞溅,屋顶的泥土也松动起来。待到我重新回到屋顶的时候,后院已经静了下来。
在解决了地面上的所有敌人之后,那些镖师开始向屋顶攀登,我、卢护法和有幸逃脱性命的弟子用瓦片延缓着对方攀登和前进的速度,而何护法则掀开一大片瓦片,再度把大石头抛起,只听“轰”的一声,屋顶顿时被砸开了一个大洞。
尘土飞扬中,端木堂主第一个翻上了屋顶,接着众人一一逃出来,他手臂已是血肉模糊,显然也受了箭伤,默默和何护法对视一眼,接着黯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而雷震堂的人并没有乘胜追击,放了我们一马。
“堂主,客栈回不得!”何护法提醒道:“雷震堂布置得这么周密,肯定是得了准确的情报,说不定客栈附近会有埋伏,要不然雷震堂会这么客气放我们走路?”
就算是加上那些临阵脱逃的弟子,二百多个兄弟也只有五十三人生还,黑域赤火堂的精英丧失殆尽,也难怪端木堂主乱了方寸,都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应该如何摆脱这场劫难。
“蓝护法,那我们去哪儿?城门早关了出不了城,这样一身是血的在街上游荡,早晚被人发现,虽说我们早和官府打过招呼,数百人的死伤肯定会震动整个武林,倒是想遮也遮不住。”
“…那,我就做回恶人吧!”我纵身跃入一所大宅,打开大门放大家进来,拿出一张银票威胁主人说若是他报官就杀了他一家,否则银票就归他所有的时候,这家伙倒是胆大得很,见到银票哭爹喊娘的干嚎立刻止住,接着眼角发亮,连连应允。
几个年轻弟子实在心力交瘁,很快就睡过去了,而我也偎在墙角休息,霈琳和霈瑶死活不肯离开我半步,靠着我的肩膀睡了过去。
端木堂主包扎好伤口,问了卢护法当时的情况,很郑重地向卢护法道了谢,道:“卢护法,多亏你足智多谋,要不老夫恐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隶属于我手下的弟子损失最少,只有一个年轻弟子阵亡,此时俨然成了赤火堂的中坚力量。
我苦笑着说道:“这么多人的集体行动,保密工作做得不到位,我们赤火堂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全军覆没,其他堂口的攻击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们一样狼狈?”
依照我原先的安排,黑域的集体行动雷震堂将会尽全力抵抗,其中只有一个例外,就是让黑域的锐金堂占些便宜,好为以后的栽赃做好准备。
黑域的锐金堂早先乃是一个独立的门派,禁不住黑域的威逼利诱投靠了黑域,成为黑域外五堂当中的一堂,现任堂主是以前门派的副门主,而其门主是现在黑域的首席长老,要是成功使他们发生内讧,黑域的实力至少将会损失三分之一,这就是我的使命。
端木堂主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我们进攻雷震堂跃马镖局的计划,知道的人屈指可数,其他堂口的进攻计划也是一样,我们和门主一直以来都是单线联系,其他堂口也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计划,就算是我也只是在几天前才收到门主的进攻时间的指令,整个赤火堂就只有我一个人知晓,难道奸细来自于总舵高层?”
我们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只可意味,不可言传的恐惧,当然这种恐惧我只是做作,黑域的进攻计划是她们送我的两丫头不小心听见告诉我的,如果这俩个丫头如实禀告端木堂主,我这个奸细可就原形毕露了,不得不防。
不过这俩个小丫头口口声声说要追随我一辈子,这也是对她们一个考验吧,到底是应该忠于谁,由她们自己考量。
其实原先的计划中并不是没有攻击失败后的预案,不过叫何护法一说,端木堂主也怕黑域的接应人被敌人收买了,便不敢按照原来的方案行动。况且我一番话,让他心头愈发沉重。
“堂主,今晚跃马镖局埋伏了不下二百人,强弓硬弩还有火器,可以说是准备充足,欲置我们于死地。此次我们赤火堂可以说是全军覆没,此仇怎能不报?以后弟兄凭什么为我们卖命?堂主在这件事上可别寒了弟兄们的心。”
属于何护法的手下几乎伤亡殆尽,他说起这番话的时候有些英雄末路的沧桑滋味,我的心里却是暗暗叫好,这句煽风点火的话我可是憋在心里好久了,正想委婉的说出来,没想到却让人争了先,实在是在好不过了。
端木堂主叹了口气:“何护法说得不错,雷震堂肯定是得到了线报,没想到他们无孔不入,早就守株待兔等我们上钩,你放心,我们赤火堂的弟兄,血绝不会白流。”
我心里暗笑,黑域的内部要是开始互相猜忌,我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可是端木堂主此时做出的决定让我实在看不懂,他的这句话有些什么含义?
即便需要表态,拖到胜负分明的时候再表也不迟,他这么急匆匆做出承诺,除了安定军心,剩下的究竟是为什么呢?杞人忧天!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不过卢护法和何护法脸色都微微一变,久在江湖的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么一来,黑域的领导层将会有互相猜忌的可能,在这以命搏命的紧要关头,内部不稳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别处已经成了主战场,雷震堂在得手后多半要把这里的人手抽调一部分支持他处。端木堂主,雷震堂那帮见不得光的家伙刚打了一场胜仗,定不会把咱这些残兵败将放在眼里,咱们就给他来个回马枪,拖刀计,在半道上也打这些猴崽子一个措手不及!”
端木堂主眼睛一亮,他急需一场胜仗来激励士气,向黑域领导层证明自己并非庸手,立即问道:“蓝护法请讲仔细!”
“马上派出两个弟兄去监视跃马镖局的一举一动,若是跃马镖局有所行动,立刻尾随而去,择机狙击,或者埋伏,反正尽量削弱敌人的力量,减缓敌人前进的速度;若是它倾巢出动,则乘机打下跃马镖局的总部,这样,我们赤火堂对门主也算有个交待了。”
我的最后一句话或许是端木堂主最想听到的,他立刻下了决心,派出两人监视跃马镖局。我一面暗骂自己狡猾一面暗自好笑,我这么费心费力的帮助黑域,蓝蓝知道后还不把我生吞活剥了?
不过,眼下倒也怨不得自己,想在黑域里爬上更高的位子,获得信任完成任务,总要表现出点过人的才华吧!只是苦了雷震堂这些炮灰了,不是有句话叫做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果然不出所料,跃马镖局一支上百人的队伍分批一清早便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镖局,出城后取了马匹,沿着官道急匆匆向东驰去。听到敌人骑马飞驰而去,众人面面相觑,一下子都傻了眼,赤火堂虽然有点银两,可都放在堂口,大伙凑了一下,就只够买十来匹劣马的钱。
看着这么一点点银两,众人都一脸的失望。
我身上倒是有好几千两的银票,可我乐得看着端木堂主干着急,幸灾乐祸吗,我急啥?雷震堂的实力原本就弱,让黑域再次点亏也好,以后要摆平他们也省些力气。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端木堂主长叹一声,牙一咬,狠狠道:“能买多少就多少!越多越好!现在重要的是咬住他们!卢护法、何护法还有”
他带走了所有剩下的香主,还挑选了十来位功夫较好,伤势较轻的弟子,然后吩咐我:“我先行一步,蓝护法你带着其它人在后跟随,一定要按我们的暗记行事,万一没有了暗记,你们就直接返回赤火堂,就说我们赤火堂已经尽力了!”
听端木堂主话语甚是悲壮,有些女弟子眼圈顿时红了,眨眼间他们就绝尘而去。
我不禁苦笑,剩下的二十来人除了我和我的两个小丫头,其他的都是浑身带伤的普通弟子,要是遇上雷震堂的队伍,还不任人宰割?人家骑马,我们在怎么赶也追不上啊,何况还有伤员?
总算身上还有点碎银子,租了六架马车,虽然这些马车破破烂烂的,可总比两条腿走路快多了,况且我还和两位漂亮侍女呆在一辆马车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随遇而安!
坐在马车里,霈琳看我一头汗,一面掏出手帕替我擦汗,一面回头冲霈瑶抿嘴笑道:“少爷不懂心静自然凉。”
霈琳和霈瑶和那些死难者素不相识,只是心里畏惧,并没有太多的伤感,上了马车不一会就让我逗笑了。和两位漂亮侍女挤在一辆马车上,心能静吗?我枕著霈瑶的大腿,霈琳坐在我眼前把一颗杨梅细心的放进我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