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这瓶白酒，我没有用工具，拿手一下拧开瓶盖，酒香扑鼻而来。
楚灿一手支着吧台，一手拿着白瓷的小酒杯，歪着身子看着我笑。我油然而生一种想法，想用指头蘸一点点酒，抹给她脸颊上的那个酒窝。
我们倒酒碰杯，都喝了一半。我喉咙里有了一些灼热的感觉，从口到心，但回味仍不像是酒精的滋味，而像是喝了一口滚烫的白开水。楚灿拿了几颗车厘子给我，我感觉这东西的口感，还不及小时候在乡下山上吃过的樱桃。
“你们还在喝啊？”是余季正哑着嗓子在问，他还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我们坐在这边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你回房去睡吧！”楚灿像是在关心他。
他没有接话，也不再发出声响，竟像是瞬时间就睡着了一般。我和楚灿继续喝酒，仍是简单地划拳，输一次喝半杯，但是我似乎赢多输少起来。
“这酒多少度？”楚灿问。
“五十二度吧？”我记得是，但是此时看不清楚瓶子上的标签。
“我还没有喝过这么高度数的酒呢，以前只喝过四十多度。”她稍稍趴在了吧台上，脑袋枕着胳膊，脸朝着我的方向。
“我好像，也没喝过。你还好吧？”我问她。
“没事啊！继续！”她坐直了起来。
“想抽烟吗？”我问。
“今天不想，你有烟吗？”
“没有，忘记买了。也好久没抽了。”我笑一笑。
“我们做个游戏吧。”她兀自讲起了规则，“我们轮流来说一件事，如果对方没有听说过，说了不知道，那么就算输。”
“输了喝酒吗？”我对此有点兴趣。
“当然了，这次喝一杯。”她说。
我看着还剩的半瓶白酒，心里有些发怵。楚灿着看我笑，像是挑衅。
“可以！你先说。”我答应。
她把椅子挪动一下，更靠近了我一点，我侧身过去，和她相对而坐。
“你们宿舍的武韬……”她慢慢地卖个关子，“和我们的辅导员龙老师有点小秘密……有次我们去教工食堂，看到他们两个在路边接吻……”
“有这种事？真的假的？”我难以置信。
“当然是真的了，我和刘青婷亲眼看到的。这件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
“喝酒……”她指着我的酒杯说。
“该我说了吗？”我放下酒杯，似乎还没想好说什么。
“不是，还应该我继续。如果你赢了，说了你知道，才能轮到你。”她有些狡黠地笑着，语气又带出点撒娇，重新帮我倒满了酒。
她说，杨涵去年暑假把她男朋友带去宿舍里住了一个月，她们开学回来，发现床下的角落里有几样难以启齿的垃圾。我痛快地说我不知道，喝了一杯。
她又说，学校教我们思想道德修养课的一位男老师，其实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曾经有段时间老给她发骚扰短信。我有些气愤地说不知道，又喝一杯。
“不要总说别人的事，说说你自己。”我提出异议，急于翻盘。
“说我自己的事啊？”她拿手扶着额头，像在思考，但语调显然有些飘忽。
我也用手扶住了吧台，头脑感觉到了一些晕眩。
“你穿的这件蓝色衬衣，是我送的……”她缓缓地说。
我这件衬衣，已经穿了两年。那是大一暑假，参加完社会实际活动回校，宿舍管理员转交给我的包裹里的东西。我一直以为送衣服的人，是姚亦淑。
“你送的？怎么会？”我十分惊讶。
“哈哈，你不知道吧？”她拿手指着我，模样调皮。
我确实没想到。我愿赌服输，半信半疑地喝了杯酒。然后感觉浑身发烫，燥热难忍。起身去倒了一杯凉水，回房间脱掉了衬衣，上身只穿了件背心。
余季正还躺在沙发上，我走近看了一下，他熟睡着毫无反应。楚灿也已经趴倒在了吧台上，我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她身子微微一动，又抬起了头。
“你要不要喝点水？”我小声问她。
“我不喝水，我要喝酒……”她任性般地说着，头发凌乱，已是一副醉酒的状态。伸手拿过那瓶所剩不多的白酒，把瓶口凑到了嘴边。
“你不能喝了。”我抓住了瓶子。
“为什么啊？我今天过生日啊，难得这么开心。”她拿着酒瓶仍不松手，醉眼朦胧地看着我，“不对，今天是你的生日，已经凌晨了，二十四号，是你的生日……我没喝醉啊，我好久都没有这样喝酒了，我还要喝……”
她用另一只手往开推我，但是毫无力道。我们都不放手，陷入了僵持。
“你如果要喝，就继续说那个游戏，我还没有赢你。”我想个拖延的办法。
“还是我说吗？”她歪着头问。
“对，如果我都是不知道，你就不能再喝了。”
她松开了瓶子，放下来的手掌柔弱无力，顺势搭住了我的手腕。
“我喜欢你，呵呵……”她傻笑着说。
我感觉房间里暗红色的灯光突然变得无比刺眼，我头晕目眩，愣在当场。
“你不知道吧？”楚灿仍在笑。
“这个，我知道……”我口舌麻木地说。
我感觉她一下握紧了我的手，我看见她的身体在往椅子下滑落。我张开手臂去揽她的腰身，她软软地扑倒过来，坐到了我的腿上，坐到了我的怀中。
我感觉浑身的血液如同涨潮，我感觉像是在水中抱住了一条游鱼，我略有慌乱失措，她却是温顺相依……我来不及多想，嘴唇就吻到了绵软炽热的双唇，我稍一犹豫，舌头又触到了细腻滑润的东西……我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体验，就像是两条鱼儿在纠缠嬉戏，我的手不知放在了何处，只感觉一片温暖荡漾……
楚灿紧紧闭着眼睛，呼吸渐渐沉重。我们尽情地吻着，忘乎所以。我不敢闭眼，害怕是在梦中，但又忍不住闭上了眼，希望是在梦中……
“我们去睡觉吧，去睡觉……”
我听见她在我耳边细声呢喃，气息急促。我在她的衣领间深深一嗅，慢慢地抱着她站起身来。缓移几步，手中轻若无物。
我抱着楚灿去了她的卧室，把她轻轻放在了床上。她的话语含糊不清，只是醉眼妩媚，千丝万缕的目光密密地缠绕住了我，使我无法脱身。
我的意识非常的清醒，也明知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只是感觉肢体略微有些不听使唤，飘乎乎的如同是在太空漫步。
她用双手环绕住了我的脖子，用力把我拉向她的身体，我的脸贴上了她的脸颊，随后又一次吻她。她顺从配合，让我难以离舍。我的手撑着床沿，勉力和她的身体保持着距离，吻过之后突然脚下一软，歪躺在了她的身旁。
“我们睡觉吧，睡觉……”她声音细弱，重复着这句话。手指尖不停撩动着我的耳朵和发际，就像是在挑逗一只宠物。
“好，睡觉……”我翻起身来，考虑下一步的动作。
房间里突然一下光亮通明，有人打开了灯。我回头一看，余季正歪歪斜斜地倚在门口，脸上酒精过敏的红色又像是义愤填膺的神态。
“你们在做什么啊？”他大声问。
“谁啊？讨厌！把灯关掉！”楚灿用手遮住了眼，躺在床上大喊。
我没有说话，大口大口地吐了几下酒气。偷眼去看身旁的楚灿，她还算是穿戴齐整，只是头发和上衣有些凌乱。我坐了起来，却又被她攥住了手腕。
“你们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了？”余季正走了过来。
“我们没醉，我们很清醒。你快走开！走开！我们要睡觉了，你出去……”楚灿大声地叫喊，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然后哼唱起了一首儿歌。
余季正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们，模样痴呆可笑。我身子一仰，又躺到了床上，跟着楚灿一起唱儿歌，又胡乱地和她对话，像两个发病的疯子。
余季正彻底慌乱了，他过来拉我，劝我回自己房间。我被他拖了起来，但他手一松，我就一下摔在了地上。这次不是假装，的确是腿脚失去了控制。
“酒！我要喝酒！”我大吼一声。
“我也要喝酒，我还要划拳，十五、二十……”楚灿也在有气无力地喊。
余季正扶着我站了起来，我一把将他推开，摇摇晃晃地走去了客厅。那瓶白酒只剩了一点，我一口喝尽，又走去厨房灌满了一瓶凉水。
我再走回楚灿房间的时候，看到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余季正给她盖上了一条毯子，退出来把灯关掉，然后又带上了房门。
“你去睡觉吧，不要发酒疯了！”他把我手里的酒瓶夺了过去，“我真佩服你们，能醉成这样。我今晚不睡了，就在客厅看着你们……”
“你别管我啊！”我指着他喊，“我告诉你，她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