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知道这是哪一年了……或许是魔族诞生之前,或许是那个永恒之塔崩塌之后……我只想知道我在这呆了几天……
我开始假设……我先不管刚踏上这片血色天空的时候是哪天,我只假设现在是第一天。
于是我低头,想在自己右手上咬下一个深深的齿印。那么等我觉得差不多过了一天的时候,只要再加上一个齿印,就算是过了一天。
虽然办法很笨,齿印也会逐渐淡去,但我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其他的计时方法了。
因为这里根本没有地面,没有留下标记的地方,到处都是天空。而我也没有武器,不能在衣服上留下什么。我只能用这个最原始的办法,来记载,来表示。来表示我依然存在……
可当我低头时,我发现,我的右手已经有八个齿印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今天,已经是我开始用留齿印开始计时的第八天么?
我糊涂了……
但我依然还是刻上了第九个齿印。因为我想知道,明天是第几天……
我站在空中,或许有人会觉得我说“站”在空中很别扭。但我的确是站着,我没有骗人……
我没有骗人,没有骗人。我的确是站在空中,傻傻的,迷茫的,任由刺骨的冷风在我刘海中舞动。
我感受着忽冷忽热的气温。春天的气温,紧接着而来的是冬天的气温。冬天的气温后又是春天的气温,没有夏天和秋天,真是有趣……
当我觉得差不多过了二十四小时了,低头,右手上的齿印竟然一个都不见了……
我想,我快疯了……
我不停的咬,不停的咬。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这错乱的空间和时间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我是否活着,我想知道我是否还是个人……
不一会,我的右手就被我咬的脱臼。可我却不痛,一点不痛。还感觉好痒……
我怕了……
因为我眼睁睁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右手忽然又恢复了原样,上面,还多了四个牙齿印……
幸好,这个极端的变化让我知道了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梦……
一定是梦吧,我终于想到了。
一切都颠倒着的梦……
我开始放稳心态,把那份深深的恐惧与孤独放稳,沉淀。让它变成淡淡的哀愁。对,淡淡的哀愁……
我始终,与哀愁分不开……何况这种哀愁,淡淡的,最适合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能用多久来计时。因为我已经不用刻齿印的方式来计时,时间对我来说是无意义的。我的右手,时而溃烂,时而带有零到九个齿印,没有再增加过。这也正证实了我的设想是正确的--这里的时间,是无规则的。它可以颠来倒去的走,今天是昨天,明天是后天,后天又可以是大前天,大前天也可以是今天……
我的思维好像也颠倒了。我继续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发现了一个小岛,唯一的一个小岛……
我当然会靠近了,不为其他,只想让我的脚踏踏实实的站在平地上一回。
靠近了,发现那不是小岛,而是……一艘大船……
船很大,真的很大。大到上面乱七八糟的挤了很多人。都是熟人……
唯一有一个生人,在走过来和我说了一句话后,就忽然消失了。我想,他是到昨天,明天,或者前天去了。所以我等,因为我一定要和他谈一谈,哪怕说一句话要等几天,哪怕说的都是需要我重新组织的话。
因为,他说的那句话,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他的话,语气听起来很和蔼,但节奏却很古怪,我想是因为时间的关系。
忽快忽慢的时间,颠来倒去的时间,让他的话也变得忽快忽慢,颠来倒去。
他长的也奇怪。一个白头发的儿童。却有几十岁老头的眼神……
他那句话很短,但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他说:
“你是……错乱……平行……这间……空,天乔里我……的谜父亲……好”
我研究了一下他说话的语气,仔细排列了这句话的顺序,按照语气和发音排列,这不难。
我想,他原话是:
“你好,这里是错乱平行空间,我是天乔,谜的父亲……”
“颠倒着的血色苍穹,刺骨的风,行走是逆向的钟。无规律的时间节奏,这是一种什么梦?踏在脚下血色天空,白发儿童,墨黑色的彩虹,春之后是寒冷的冬,这是捉弄,还是梦?”
明年的世博会,对世界,对那些业内人士来说,都属于一场盛会。然而对于我们这些特警来说,却归属于一次及其特殊的任务。
之所以冠名特殊,其一是由于世博会的规模--庞大的占地面积,巨大的人流量,各阶层领导的重视,都是上海这个繁华都市百年难遇的。
除去这严谨严格严厉的保安制式,还有一点不可忽视的要素堆出了世博会另一方面的特殊性,那就是保安人数。
上海本地原有的警察与保安人数显然远远不能满足世博会的胃口,所以很自然的,我们这些外地警察就被调来协助治安。
世博前夕准备工作很长也很繁琐。而在这个准备过程中,我这个特警被分配到哪,执行任务之前被训练过多少次,其最重要的使命是什么,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枪。
有枪,就有特权。但我这个在家乡南京叱诧四方的特权警察,到了上海却显得低人一等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上海特警会对我有歧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在暗地里捉弄我,更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十一人小组根本连保护世博会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被上海特警孤立不可怕,背井离乡也不可怕,莫名其妙的离开地球也不可怕,面对未知的敌人也不可怕。因为我是一个警察,我是一个军人,我是一个可以面对任何变故都不变色的警界精英。
但是……没错,还有但是。但是我面对另外几个上海特警的凶暴残忍和丧失人性时,我怕了。
我深深的体会到人类是一种多么恐怖的动物。我甚至开始怀疑,他们是否值得我保护,是否值得拥有智慧……
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是在09年8月1日。虽然这一天对我们这些“半军人”来说算不上是节日,不过这建军节所带来的连带效果就是:我们的持枪申请终于批了下来。
作为世博会场外治安的我们,可以随身持枪,可以击毙任何恐怖份子。而这份“自行判定恐怖份子”的文件着实让人听起来很带劲,也十分热血不是吗?
但就是这份刚批下来的持枪文件,让我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看清了何谓“人性”。
起先是庆祝。在军人们过节的这一天,刚拿到审批文件的我们也在庆祝。庆祝这自由的一刻,庆祝这可以随意摆弄枪支的一刻。
但我无论如何想不通,这种特权哪里值得庆祝。难道他们忘了,我们警察的职责是保护人,而不是杀人。
酒过三旬,我向身边的同事“稻草”提出了这个疑问。
“拿了这么多年枪,终于可以拿真人当靶子,难道不值得庆祝吗?”有些小醉的他用轻浮至极的口气笑着回答。从他沾满酒气的咯咯笑声中,我看到了品行的扭曲。
这个答案,让我从此明白他们为何排斥我。原来我和他们,完全是两类人啊!
稻草却似乎并没有尽兴,又猛饮一口啤酒后,撕下了放在桌上的文件一角“你看看!征辉,你看看这文件上的白纸黑字。多么激动人心啊!哈哈哈哈”
我看了,我看了那张被他随手撕下,又随手放入口袋内的纸条。上面是几个清晰的印刷体,极具规范的字体讽刺的舞蹈在洁白的纸张上--“世博会三号门外场第三组保安隐秘机动队,可以持枪,可以击毙。09年4月21日批”
我在想,这字体,其实一点也不规范。这纸张,也一点不洁白。
“稻草,你不配持枪……”有些头晕,却并不影响我的记忆。依然清晰的记得,这句自言自语,是我留在故乡地球的最后一句话……
算上我,当十一位特警从酒吧中踉跄而出时,天已入夜。
灯红酒绿,五彩缤纷的街道上我们互相搀扶,互相蹒跚,享受着难得的醉酒,拖沓着沉重的身躯。
“呀!我把文件忘在桌上了!”稻草一个激灵,推开了身边的柴默“我回去拿!”
“别去了!顶……个鸟用”柴默被推倒在地,也没有起来的意思,就这样盘腿坐在地上对着天叫唤。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在说什么“啊!后……后面,稻草你看……”
稻草听到柴默的惊叫疑惑的转过头,想看看身后到底有什么时,已经晚了。
酒精造成的身体僵硬使这个身手敏捷的特警前一秒刚意识到异常,后一秒身体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的弹飞了出去。
太快了……
快到还没人看清稻草是怎么受伤的,这个弹飞的过程就已经宣布结束。没人知道眼前的红紫色光圈是什么,也没人知道自光圈内伸出来的古怪长棍是什么,更没人知道这光圈的玩笑才刚刚开始。随着长棍露出的部分越来越长,不一会竟然牵出了个人来。
“你们是什么人?!”长棍的主人忽然开口--长发,结实,彪悍,古铜色的皮肤与碧绿色眼珠的装扮,让人很难将他和现代人联系起来。
“鬼啊!”柴默好像被他的忽然出现吓的不轻,也不管地上的稻草转身就要跑。
可紧接而来的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让我们这些训练有素的特警都无法招架--
这个怪人看到我们衣服上的商标后忽然发起狂来“你们!是天族!受死!”怪人莫名其妙的说着怪话,手中的长棍已经对我们的组长劈去。
组长见长棍扫来酒也醒了三分,虽然反应迅速的立即后退不至于让他当场毙命,但长棍扫出的疾风却依然威力巨大。
只听“磁啦”一声,组长的上衣已经被刮开一道口子。血,也迅速从胸口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