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和传楞了一下,疑惑地说道:
“我们没有联系警察局,是我们宪兵队独自办案。”
在尼鸿人占领区,对行政性事务实行双轨制管理。
对华国人,有一套当差的体系来管理。
对迁入的尼鸿人,又是另外一套当差的体系来管理。
譬如,华国人和尼鸿人的治安和刑事案件,分别由警察局和宪兵队负责处理。
如果事关两国人的案件,原则上是警察局和宪兵队共同办理。
这些知识,都是陈徵远从《平洲时报》上看到的。
但是,《平洲时报》并没有写出实际的情形:
涉及到华国人和尼鸿人的案件,一般由宪兵队独自处理,警察很少介入其中。
陈徵远没有在尼鸿行政体系中当差,当然不知道这中间的道道。
他严厉地问道:
“为何不与警察联合办案?”
吴和传呆住了,宪兵队独自来抓华国人,这也是错吗?
陈徵远见吴和传不服气,愤怒地说道:
“就因为你们宪兵队的独断专行,警察局大为不满,反映你们宪兵队的举报信多如牛毛。”
他停顿一会儿,接着说道:
“吴队长,看来你对我们督察署很有意见。
很好,你现在跟我走一趟,我会很认真地听听你的意见。”
吴和传脑袋嗡地大了,急忙说道:
“我没意见,一点意见也没有。
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一定全听您的。”
陈徵远哼了一声,冷笑道:
“我不是宪兵,也不是警察,如何能指导你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吴和传眼珠一转,说道:
“我们先把这些华国的反抗分子押回宪兵队,然后明天发一份联合办案的公函,让警察局派人和我们一起审案。您认为呢?”
陈徵远嘿嘿冷笑道:
“你这是先上车,后补票吧。为什么不能先买票,后上车呢?”
吴和传心中嘀咕着:
“我都把人抓了,这咋先买票?
难道让我把疑犯放了,再和警察去抓他们吗?
督察署的人成天吃饱撑的吗?这不是折腾人吗?”
心里嘀咕归嘀咕,让他说,他没有那个胆量。
想了一会儿,他说道:
“我把疑犯看管起来,再派两个人到警察局,让他们马上派人过来,和我们一起将疑犯押回宪兵队。这个办法怎么样?”
陈徵远心中暗道:
“只要工友兄弟们能停在这里,那我们就有机会救人。”
他点点头,说道:
“虽然不是从头开始买票,但是也算差强人意了,你去安排吧,一会儿和你谈谈举报信的事情。”
吴和传心中咯噔一声,暗道:
“这是什么意思?督察署真要调查宪兵队吗?
不对呀,要调查,也是要到宪兵队去调查的,不应该大晚上地跑到荒山野岭的土路上来调查呀!这人行事太怪异了吧。”
陈徵远见到吴和传的眼神变化,心中暗道不好,明白可能引起对方的怀疑,他立即对吴和传命令道:
“吴队长,立即让宪兵们集合,我要检查仪容仪貌,不能有损我们尼鸿宪兵的威风。”
吴和传闻言,心中的疑惑更多,不过,他心中窃喜:
“他身后那一男一女,冷冰冰的,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我一个人夹在他们三人中间,还真有点胆怯。
集合是好事,人多,我就不怕了。
等会儿,我试探试探他。
如果他是冒牌货,我正好可以命令宪兵将他们一举擒住。”
陈徵远瞥见吴和传眼睛中流露出的一丝喜悦,心中暗暗戒备,他决定尽快动手,否则,夜长梦多。
…
瀛东区宪兵队第一巡逻小队队长吴和传和十二名宪兵整齐地站在路边,等待督察署领导的视察。
见到陈徵远踱着不紧不慢地步伐走过来,吴和传悄悄对小六子说道:
“小六子,小声传我命令,如果我大喊一声抓骗子,你们立即围上来,抓住这个所谓的督察署领导。”
他心中很是紧张,暗道:
“如果此人是冒充督察署人员的骗子,那么抓住此人,绝对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能连跳两级,直接就提拔为宪兵队的队长。”
…
陈徵远心中计算着手雷的杀伤力范围,低声对身后的孙大刚、王济非说道:
“你们俩注意,只要我扔出手雷,你们也向鬼子们扔手雷,扔完之后,马上卧倒,趴在地上。切记,不准抬头。”
他继续向前走了两米,突然向集合的宪兵扔出了手雷。
身后的孙大刚、王济非见状,急忙把手雷扔向宪兵们。
爆炸声起,紧接着,路旁的小山沟处响起了枪声。
…
吴和传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有手雷,也没有想到路边还有埋伏。
宪兵们站成一排,直接成为活靶子,三颗手雷登时让六个宪兵血肉横飞,突如其来的子弹撂倒了三个宪兵。
他大喊一声,抱头趴在地上,向后面翻滚。
…
战斗的时间没有超过十分钟,十二个宪兵的身体全都呈现筛孔状,吴和传也浑身鲜血,命不久矣。
孙大刚爬了起来,冲着站在吴和传身旁的陈徵远喊道:
“陈哥,这样杀鬼子,真过瘾!”
仅剩一口气的吴和传听见“陈哥”两字,睁大了眼睛,吐出一句话:
“你是陈徵远!”
说完这几个字,他头一歪,断气了。
陈徵远皱起眉头,心中疑惑起来:
“我的名字和相貌在宪兵队挂上号了吗?这大大不妙呀!”
…
程志辉、李忠实、黄献佑、潘晋克以及受伤的兄弟见到陈徵远等人时,惊喜交加,热泪纵横。
众人寒暄几句、打扫完战场之后,陈徵远问程志辉等人:
“宪兵抓住你们之后,有没有问起我?”
程志辉说道:
“嗯,有一个是队长的宪兵曾经问你在哪里,我们都没有吱声。”
陈徵远心中暗道:
“果然如此,宪兵队调查的本事很不赖,不仅知道我的名字,连我的长相都掌握了。
很可能是某个或某些留在工地上的工人把我透露出去。
哎,我把一起干活的工人都当成朋友,可是他们中的某些人并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嗯,以后交友要谨慎。”
心中虽然有点小郁闷,但是,他很快就将这种郁闷抛之脑后。
等着他的,是许多迫不及待要做的事情,其中,受伤兄弟的伤势始终牵挂着他。
向这些兄弟们走去,陈徵远看见王济非正在检查这些人的伤势。
“王姑娘,他们什么时候能痊愈?”陈徵远问道。
“陈公子,还需要一个月吧。”
“王姑娘,他们现在能否长时间地坐车呢?”
“陈公子,最好不要这样做。他们虚弱,不适合长途跋涉。”
陈徵远本来的想法是把这些兄弟们送到枯草岭,王济非的意见令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些兄弟们的去处。
他想到了魏园。
“王姑娘,让他们在魏园养伤,如何?”
“可以,你要让所有的人都住在魏园吗?好像房间不大够。”
“大部分兄弟要到枯草岭,留下四个人照顾受伤的兄弟。”
这时,程志辉插话道:
“陈哥,我丈人一家已经和受伤的兄弟们熟悉了,要不然,让他们帮忙照顾一下,怎么样?”
陈徵远有些迟疑地问道:
“这会不会太麻烦老人家了?”
程志辉黯然道:
“有什么麻烦的。我丈人的外甥贪图鬼子宪兵的悬赏,把我们和我丈人家都给卖了。
让我岳父家照料受伤的兄弟,他们心中可能还会好受一些。”
陈徵远思索片刻,说道:
“王姑娘,你带着受伤的兄弟和程志辉岳父一家人到魏园,我要和其他兄弟们赶往枯草岭。”
王济非有些不舍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徵远笑了笑,道:“很快,明天我就回来。”
王济非高兴地跳了起来,说道:“好,我在魏园等着你。”
“王姑娘,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手枪放在枕边,哦,再放几颗手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