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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大雪满弓刀(四)

爱情和婚姻是两件事情。这句话从源头上来说并没有错。

因为摆在左皓卿面前的就是这样的纠结。对于余瑾萱,左皓卿无疑是有着好感的。但他此刻也只能保持着这种若即若离的好感。叫他放弃余瑾萱,他不舍;可叫他和余瑾萱在一起。他不能。

门当户对这个词汇,从来不是说说而已。这不是说余百先对于左皓卿有着这样的看法,恰恰相反,余百先对于左皓卿有着非同寻常的看法,他冥冥之中觉得这个年轻人所表露出来的才华可能只是沧海一栗。他更知道一句话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当他派去送左皓卿等人回家的护卫禀报的信息来看,他更加愿意相信他的猜想。这不光是一个成功商人多年的直觉,也不是像他这样的读书人都能有大抱负。而是左皓卿偶然所表现出来的那一丁点连本人都不曾察觉的气质,被余百先老辣的注意到了。

对于左皓卿来说,一旦下定决心和余瑾萱在一起,就是奔着白头偕老去的。他可以不在乎余氏的看法,他相信自己可以证明自己的能力。而外人那些戳脊梁骨的风言风语,是左皓卿万万不能接受的。

于是当左皓卿和唐尘、李沁坐在一起时,左皓卿问了李沁一句话道:“男儿到底是应志在四方,生未有涯,还是当自在天下,逍遥一世。”,李沁的回答是:“粉身碎骨时常事,但愿牺牲报国家。”

这让左皓卿足足思索了一晚,到底是活着重要,还是活的重要。

可以说日后左皓卿成为谋士,为李沁呕心沥血,余瑾萱出现在左皓卿的生命中,是让左皓卿迈出这一步的一个重要原因。

一夜未睡的左皓卿并未看起来毫无精神,这与他常常挑灯夜读的习惯有着关系。左皓卿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想着如何解决近日发生的事情,突然想到了春江楼的陈楠。于是一个人跑向春江楼。

“铛铛铛“,门板被左皓卿扣的轻响。一名伙计一脸疑惑的打开门,心想这么早就有客人登门,真是奇了怪了。左皓卿也不多说,对着伙计道:”在下左皓卿,麻烦小哥通报你家陈夫人,就说在下有要事相求。“

不多时,伙计跑了下来,对着左皓卿说道:”公子随小的来,陈夫人有请。“,左皓卿随着伙计走到了陈楠的房间内,伙计懂事的关上门离去。左皓卿看见陈楠坐在屋子里正在梳妆,一脸歉意的说道:”真是抱歉,这么早打扰陈夫人了。“,陈楠一脸幽怨的说道:”一大早的也不让人睡个好觉。对了,以后你也叫我陈姨吧。认识这么多年了,别这么生分。“,左皓卿应了一声,随后继续说道:”这么早确实是打搅了,不过最近我是摊上了大麻烦,丰淮郡内我又无依无靠,只有来找陈姨了。“

陈楠听了,挑了挑眉,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左皓卿说道:”看来真是大事儿,不然以你往日的性子,也不会如此沉不住气,说吧,什么事儿。“

左皓卿将近两日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与陈楠说了一遍,陈楠的表情是越听越阴沉,听闻唐尘受伤后更是猛地一摆手打断了,一脸杀气腾腾的说道:”行了,此事我大概知晓了。要说为你小子趟这个浑水还算牵强。我那个宝贝儿子受了伤,我就不能不管了。“

左皓卿点了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陈楠看到了没好气的说道:”来都来了,有啥事儿就说吧。“,左皓卿缓缓的说道:”此事不知当不当问,如果冒犯了陈姨就当我没说过此话。陈姨的真实身份怕是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不知道能否透露一下。毕竟此事我预感异常错综复杂,还得判断一下敌我双方所能提供的战力。“

陈娜盯着左皓卿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事到如今,以你的聪慧恐怕也猜到了些。我呢,确实不是个简单的老鸨而已。但真实身份也不方便告知于你,毕竟现在有些事情你现在知道了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我只能告诉你我是个谍子,而且我的组织不小,我的位置不算高也绝对不低。就这么多。“

左皓卿一副了然的模样,小心的又说道:”我再斗胆问一句。你们属于朝廷么?“,陈楠摇了摇头,说道:”自然不是。都是一群无家的游魂罢了。你若要处理此事,我不能直接出面,但人手方面,你有需要尽管开口,千八百个能打的壮汉,我还是能没有顾虑的交给你的。“

左皓卿听闻也是略微吃惊,虽然想到了陈楠势力不小,可一口气能交给自己近千武夫也让他出乎意料。左皓卿又与陈楠聊了一阵,陈楠对自己也颇有叮嘱,左皓卿也没嫌啰嗦,一一记于心中。临走时陈楠特意说了一句:”皓卿,陈姨多说一句,根据我和我们的人这么多年的观察,恐怕你爸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连我们也查不出你爹的履历。只是知道他原先在京城做过关,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被贬到长平县当了个小小的县衙。“

左皓卿也没当回事,自己爹不简单自己早已预见,只是以自己目前所接触到的层面恐怕还不能了解到真相,多想也是徒增烦恼。

走出了春江楼,左皓卿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些。有了余氏和陈楠所提供的力量,也算是有所保障,这下就不怕对方卷土重来了。左皓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哎,没有属于自己的力量,终究还是不行啊。不能总靠着别人苟活啊。“

左皓卿到了家中,发现刘毅,唐尘,李沁都不在家中,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于是自己坐在桌前谋划着此事如何解决。本来左皓卿打算让宋将军依照军规摆平此事即可。可城门口对方不顾平民的模样着实让左皓卿怒气难消,一定要给那名不知名的军官一点教训,再者左皓卿也想亲自面对面的询问对方为何对自己下如此狠手。可这左皓卿虽说不是忍气吞声之辈,可毕竟是心地善良之人,报仇杀人的事情他也做不出来。找到陈楠也只是因为左皓卿本人做事周全,给自己多一分自保的力量,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再次派大队人马杀过来。

正当左皓卿思考如何拿捏这个报复的尺度时,门外马蹄声响起。左皓卿心中一惊,瞧见门外刘毅骑着马脸色难看的回来了。左皓卿赶紧把门打开,说道:”怎么了,刘叔,是李沁和唐尘出意外了?”,刘毅此事甚至不知道怎么表述此事了,只得说道:“不是,他俩没事。哎……一言难尽,你快跟我来吧。”

左皓卿一脸疑惑的翻身上马,在马背上还问道:“需不需要我去找些帮手?”,刘毅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烈日依旧当空。万物仿佛沸腾了一般,配上此时诡异的沉默,只有沉重的马蹄声。这一切压的左皓卿一阵心悸,有些喘不过气来。

马匹朝着当日大战的小溪旁跑去,这让左皓卿的心悸越来越严重,他甚至喘着粗气,扶住了胸口。

小溪旁那一幕,让左皓卿震惊的面无人色。由此开始,左皓卿也彻底将心底的善良深藏,只对为数不多的人开放。因为这世道,竟然有人会狠毒到连个老人的坟墓都不曾放过。

左皓卿没有流泪,反而脸上杀气腾腾,咬着牙说道:“入土为安呀!入土为安!竟然有人连个老人的遗体的不曾放过。我一定要让这些狗娘养的血债血偿。”

李沁在那里悲呛的对天呼喊,双眼布满了血丝。仿佛连泪水都已经苦干。

唐尘依旧盯着那触目惊心的场面,面无血色,浑身颤抖。

溪边老人的墓地竟是被人凿开,墓碑被劈的七零八落。尸体也被人抛弃在一旁,此时才被李沁抱在怀中。尸体上竟是有着一道道鞭痕。言语已经不能形容这种惨绝人寰的场面。

左皓卿从来不曾想过,鞭尸这种仿佛只存在于书传中的酷刑竟然就这么活生生,血淋淋的摆在自己面前。仿佛一把刀,一刀接一刀的刺在他的胸口,疼痛的他仿佛死去一般。他此刻真想就这么一头栽下去,他宁愿自己只是做了一场让自己一年半载睡不安稳的噩梦。

可这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那场大战的血迹还在地面上未曾褪去。老人尸体上的伤痕仿佛狠狠的鞭挞着四个生者的心灵。

这一切如此残忍而真实。

漫天都是李沁撕心裂肺的呐喊:“孙爷爷!你叫我放下国恨家仇,可这些狗娘养的,连您的尸体都不放过啊!!!”

杀了他们。

这四个字在左皓卿,唐尘,李沁的身体中慢慢传来,最后响彻整个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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