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一个黑脸大汉,立时拿了一个大碗,嘿嘿笑道:“白少侠话可不要说得太满,这酒能不能赚回我的长路跋涉还要尝过再说。”白缘给旁边的仆从一个眼色,他们便上前抬起酒坛为这大汉装上酒。
我倒是噗嗤笑了,武林中人也自是有武林中人的好玩。
岳旻听到动静回眼看我,我立时正了正面色。
那大汉倒是满身豪气,一仰头竟将一大碗酒全数灌下,翻手亦是滴酒不剩。白缘笑说:“大侠好酒量。在下佩服。”
那大汉也嘿然道:“好酒!没想到,万斛山庄竟有这样的好东西。那便多谢白少侠款待了。”说着又拎起坛子为自己满上一杯。
在座的一众人看到这幅景象,也皆笑嚷起来,也不必白缘再使眼色,仆从们一一为他们满上酒,本就是豪气冲天的江湖志士,这一番牛饮起来,场面几不可收拾。
秦善平作势咳了一声,笑着劝道:“白少侠今日拿出私藏款待,大家开心理所应当,但还有推举盟主之事压在眼前,贪杯无益,诸位莫怪秦某唠叨,正事为重,举杯对饮还多得是时日。”说完,他亦是笑尽了杯中酒,斜盏示意。“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我伸手准备拿碗,却被岳旻一眼瞪了回去。
......怎么他们不喝还不许我喝。讪讪站在他身后,看见白缘朝这里望过来一眼,笑里尽是意味,
我忽然就醒觉了,假白缘给酒喝,难保这酒里就没有下毒。偷看一眼岳旻和月泊,他们俩倒是默契,皆是不动声色坐在椅子上,一派淡然的喝着茶。
下面正欢声对饮的声音这才慢慢静下来。“秦湖主说得是,正事为重。”那位黑脸大汉这才一脸惋惜的放下杯中之酒,又大笑起来“是俺不庄重了,一看见酒就忘了来是做什么的。那就请三位湖主比试吧。”
下面一众的人听他这样说也多是忍俊不禁,我也跟着觉得有趣。
白缘却径直走了过来,从一旁的仆从盘中拿了两个杯盏,示意他们倒上,亲自端来岳旻面前。
正色道:“秦大侠说的不错,但这比试开始之前,请先容在下敬岳兄与月兄一杯酒,这些时日因在下家事带累了他们,某于心有愧。”说着将手中的杯盏递给岳旻和月泊。
时间突然静了,我的心也跟着吊悬起来,也不知这假白缘耍什么花招,不以卫国国姓“蔚”相称月泊,也是滴水不漏,却非要他们喝下这酒。
岳旻勾唇淡然笑了笑,接过杯盏便一饮而下,斜盏示意笑说:“白兄客气了。”月泊也是一样,斜盏示意道:“好说。”
白缘转过身去放杯盏,岳旻又启唇了:“只是岳某不知,狄阁下这出戏还要继续唱下去么?”白缘搁杯子的手倏然一顿。
接着白缘转回身来笑道:“岳兄说笑了,我怎么没有听懂?”
“你明知你今日绝难演得下去这出戏,又何必多行这么一着。不知这杯中可是掺了什么巫毒?”
岳旻此言一出,举座哗然。
白缘突然笑出声来“青亭君不愧是青亭君,才智远高于世人,我早知这些事定然瞒不过你的双眼。”顿了顿又道“可惜,你现在揭出来也已是晚了,你们方才所饮下的桃花酿,确是被我下了毒,据说这巫毒名叫醉巫,传说是旧时君主赐予王庭犯了重罪的巫师的毒药,因此而得名,在醉中而死,也算是君王对为王庭效力的巫族的一番仁慈了。”
我的手已经扣在刀柄上了,月泊向我使了个眼色,他竟然还让我安心。
“我本以为你只是来向白家寻仇,没想到你竟如此阴毒,居然也想让这些人跟着陪葬!”岳旻捏着手中的杯盏狠声相斥。
“什么青亭君,也不过是一个伪君子,你顾及万斛白石风的面子,却将这些人的生死放在了一边,若你察觉时便有所行动,何至于这些人也跟着你一起死,眼前的这幅局面,还不都是你自己害的?”白缘负了手,转身走到安几边。看着下面一众的人勾唇笑道:“诸位,你们今日之死,皆是青亭君之过,与我无关,我不过是,来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下面的人已经开始抄家伙。
说着白缘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道:“越是想挣扎,越是违抗圣意,不知珍惜这一份最后的仁慈,死得,也自然越快,”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刘杰琰突然站出来,将剑架在了白缘的脖子上。没想到这个刘杰琰,一直坐在那里默不作声,这个时候,倒是敢挺身而出。我看了一眼岳旻和月泊,他们却一点也没有惊讶,按岳旻所说,这个刘杰琰本该是同这个假白缘是一伙的,为什么现在......我也没心思去想这些,也不知岳旻他们究竟是什么情况,只是想到早前他们都一再嘱咐我,不可妄动,我便仍是将手按在刀柄上,随时警惕,好有所防备。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折断那把剑的,我反应过来时,白缘已然抽剑站在酒坛上,冷剑沾血,而一旁的刘杰琰脖子上,已经出现一道血迹。
“我都说过不要妄动了,就是不听。你说对不对啊,秦湖主?”一旁的秦善平眉头拧起,却没有半分动刀的意思。我心中立时就对这个人失了望。
“五更姑娘,能否劳烦你将在下的那杯茶替在下端过来?”他突然看向我,我脖子上寒意陡生。
我扣在刀柄上的手动了,却被一旁的岳旻按下,他轻轻向我摇了摇头,背对着白缘,眼神温然而有力量,我再了解他不过,他有谋算,他让我安心。
“怎么?这个时候也要主人提点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白缘轻声的嘲弄,一点点钻进我的耳朵里。我吸了口气,向案几边走去。